「師尊,小小成功凝鍊出劍意了哦~」
裴宇寒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訝。
余曉煙目前的修為在築基期,能以築基修為就凝聚出劍意,可是連擁有先天劍骨的清月秋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該說不愧是有七竅玲瓏心天賦的修士嗎,他這個一向沒心沒肺的天真小弟子,悟性高的可怕呢。
「小小,讓為師看一下你的劍意。」
「好。」
余曉煙看到師尊歡喜的樣子,嘴角勾起。
看吧師姐,努力的成果只有讓人看到才有意義,你一個人在那裡苦練,又不主動來找師尊展示自己辛勞得到的進步——
難怪師尊越來越忽視你捏~!
余曉煙食指與中指併攏,向前一刺,腰間的佩劍便在主人的意志下主動飛出劍鞘。
嗡——
隨著一陣清脆的劍鳴震顫之音盪開。
站在不遠處的清月秋紅寶石似的眼眸瞪大。
小師妹竟然……真的凝聚出來了劍意……明明之前放棄了,對劍的理解應該功虧一簣了才是。
還是說,她早就悟到了,只是要等師尊回來才展示出來。
那跟我苦練兩天劍術算什麼?
清月秋一時間有一種被玩弄的挫敗感。
明明師尊之前囑咐過自己要多幫助小師妹修行,自己也拿出來了十倍的認真……
結果看樣子,小師妹似乎不需要我的幫助。
裴宇寒相較於清月秋,對這道鋒銳無比的斬意感知更加細膩,雖然尚且稚嫩,但也足以看出余曉煙自己對劍的理解。
斬人先斬志。
此劍意專攻人意志,一旦敵人的意志被斬出裂痕,很快就會喪失反抗的意志,讓余曉煙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錯的劍意呢,小小,在築基期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相當誇張了。」
余曉煙聽到師尊的誇讚聲,心中倍感喜悅。
她將劍收入劍鞘,像小獸邀功一樣,一邊朝裴宇寒的懷裡拱了拱,一邊抬起濕漉漉的眼眸看向裴宇寒,糯糯的小嘴張了張,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麼。
裴宇寒看到自己的小弟子也有了一番成就,心中自然是喜悅無比,他撫摸著余曉煙的腦袋,思索著該給她什麼獎勵。
雖然現在寒宮劍府窮的叮噹響,但是不至於連一個築基期弟子都獎勵不起。
既然弟子如此出色,那就必須得給出讓她們心怡的獎賞才行。
裴宇寒想了想,對余曉煙說道:「小小,你應該快要晉升到金丹期了吧?」
「嗯……小小目前積攢的靈氣已經足夠深厚了,估計在近一個月就能突破將靈海壓縮,凝聚金丹了。」
要凝聚金丹了啊。
裴宇寒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他看向余曉煙說道:
「小小,你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收你為徒弟的嗎?」
「記得,我爹娘在全天下廣招奇人異士,希望能解決我身上『中邪』的事情,然後就被帶著師姐在凡間遊歷的師尊找上門了……」
余曉煙說起與師尊相遇的場景時,水潤的眼眸中閃著光。
與師尊相遇,是她這輩子目前為止最值得紀念的時刻。
能超過那種時刻的畫面……大概只有未來能將師娘取而代之,將自己毫無保留的獻給師尊可以做到了。
余曉煙依偎在師尊的懷裡,感受著師尊火熱的體溫與有力的心跳,陷入了追憶。
那是本應該一輩子不願意回想起來的痛苦記憶,但現在看來,只是上天為了讓自己遇到師尊的契機吧?
那時的余曉煙只有九歲,因為腦子裡那個「姐姐」的存在,她整日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閣樓中。
她從侍女私下譏笑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以「被詛咒的不祥之女」的名聲。
明明在以前,母親那麼的寵溺自己,父親表面嚴厲,卻也真心的愛著自己。
直到那個「姐姐」的出現,把自己原本美好的家庭攪的一團亂。
母親驚恐的尖叫,看到自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潔的邪惡之物,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後縮。
父親嫌棄的目光,余曉煙清楚的記得當時父親把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他是想殺了自己的女兒嗎?
她也從「姐姐」的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來,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畸形的怪胎。
她和姐姐是雙胞胎,卻是身體黏連在一起的雙胞胎!
噁心,怪異,不潔……
聽「姐姐」說,要不是母親當時有些瘋癲了,求著不讓父親動手,她們姐妹倆在剛從溫暖柔軟的母胎中出來的那一刻,就要被摔死在冰冷堅硬的石磚上了。
後來,父親找來了一個修士。
修士用秘術,修復了她們姐妹倆的身體,以割捨掉其中一個人性命的代價,換取另一個人作為正常人活下來的形式。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姐姐」的肉身被毀去,但神魂卻寄宿在了妹妹的身體中。
她寄宿在暗無天日的識海中,精神早已瘋癲。
直到她七歲那年的生日晚宴上,「姐姐」意外獲得了身體一段時間的控制權,她面對滿京城來給她慶壽的權貴,控訴著自己父母的醜聞,讓他們丟盡臉面。
還捅了父親一刀……
然後,余曉煙就被關起來了。
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閣樓中,沒有陽光,沒有風,只有封住閣樓大門的冰冷鎖鏈,與閣樓外持著冰冷刀刃的守衛。
父母自那以後,只來看過自己一面,以看待瘋狗的畏懼眼神,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來過了,聽侍女說……他們又有了一個新的孩子,是個男孩。
能繼承父親家業與爵位的男孩。
余曉煙好似被所有人遺忘了,待在臭烘烘的漆黑閣樓中,慢慢腐爛。
原本,她是嫉恨自己的「姐姐」的,嫉恨她毀了自己本應該美好的人生。
但在無盡的黑暗中囚禁後,她漸漸麻木了,竟然覺得腦袋裡有一個能和自己聊天,哪怕是拌嘴發泄怒火的傢伙也挺好的。
最起碼這樣,自己不至於也瘋掉。
就這樣,她堅持到了師尊的到來。
那是余曉煙被囚禁兩年來,第一次見到外界溫暖和煦的陽光,感受到外界清涼通透的風的吹拂。
一身白衣的裴宇寒打開閣樓的鐵門,在他身後,光輝如一件披風般披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世界將燈光全都聚焦在這個男人身上一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余曉煙下意識的想到了這一句在話本中看到的詩詞。
這是來拯救我的公子嗎?
余曉煙不知道,那時候她只是感覺害臊的很。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身上太髒了,這裡太臭了,太骯髒了……
好想,好想像老鼠一樣躲起來。
但又好想,好想去用自己這髒兮兮的身子,去玷污了那公子一塵不染的白衣……
想讓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跟自己一起放縱沉淪。
或許自己也跟姐姐一樣瘋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