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心思生變 覓跡尋蹤

  第95章 心思生變 覓跡尋蹤

  連雲山。

  山上如今已經修起了宮觀,除了石池所需,真形觀還咬牙撥來幾道靈脈種下,隨著地氣調和,靈機漸漸生出,似乎煥發了生機。

  蔣室承在一座小丘之上,遠遠望著這座『飛來峰』,眯起了眼睛,連雲山雖不算巍峨,但也有逾千丈的高度,如此山嶽,搬移萬里之遙,該是何等神通?

  耳聽萬遍,果然也不如眼見一番,蔣室承親身看過這山嶽之後,心中竟然隱隱生出一絲畏懼之感,頓時想道:真形觀有此大修士坐鎮,或許雲瀾已不可圖謀,罷了,此番權當打聽消息便是,雲蒼兩州畢竟比鄰,如今又已結下樑子,不得不防。

  按下心頭忌憚,蔣室承在大石上盤坐下來,靜靜等候,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一道煙雲忽然從遁空而至,在空中盤旋了一番,似乎十分警惕,見四野無人,才往丘上落來。

  煙雲散去,一名青年模樣的星冠道士現出身形,見蔣室承在大石上盤坐,隨意拱了拱手,淡淡道:「蔣道友。」

  蔣室承微微一笑立起身來,理了理衣袍,拱了拱手道:「幾日不見,道友冷漠了許多。」

  星冠道士面無表情道:「蔣道友有事還請直言吧,我還要趕回門中,不能停留太久。」

  蔣室承也不在意他冷淡,言道:「這是先前答應道友的東西。」便從袖子取出一個小囊拋出。

  星冠道士目光一動,接過小囊,靈識一掃,面色頓時緩和許多,說道:「哦?貴宗沒能拿下連雲山,還守諾送來東西,倒是誠信。」

  蔣室承笑了笑道:「沒能拿下連雲山是宗門的事,無關我與道友的友誼啊。」

  星冠道士嘴角勾了勾道:「你我可沒什麼友誼,說吧,這次想探聽什麼。」

  蔣室承施施然道:「自然是打聽打聽貴宗哪裡冒出來一位神聖,又究竟有多高的道行?搬山移岳…嘖嘖,實在叫在下既驚且嘆,既嘆且佩啊。」

  「我料想也是此事。」星冠道士悠悠道:「不過我還未回返門中,也不知道什麼具細。」

  蔣室承道:「這就要勞煩道友回宗探聽一番了,屆時定少不了道友的酬勞。」

  星冠道士淡淡點點頭,忽然道:「不過我雖未回返宗門,卻實在太過好奇,便與門下弟子打聽了一番,也有些令人驚訝的消息,道友可想聽聽?」

  蔣室承神情一肅,拱手道:「道友請講。」

  星冠道士似笑非笑道:「好,我告訴你,我從門中聽來消息,張仁和曾全風都喚那人師叔。」

  「師叔?」蔣室承面色微變,心中不免冒出一個名頭來:威震天下,道辰尊者!真形觀中還有這等與道辰尊者同輩的老怪?

  星冠道人頷首道:「不錯,而且更離奇的是,那人……當不是元嬰尊者,只有金丹修為。」

  「什麼?」蔣室承目珠一縮,頓時不知道究竟是驚還是喜冒上心頭,一時間思緒紛亂,竟然都不知道回應些什麼。

  星冠道人見他這副模樣,暗暗冷笑一聲,拂袖拱了拱手道:「消息已給到道友了,我還急著回返宗門,便不奉陪了。」

  話雖如此,他卻並沒有動身的意思,果然蔣室承回過神來,拱手沉聲道:「煩請道友回返之後,務必多多探聽那人消息。」

  星冠道人露出不加遮掩的滿意微笑,悠悠道:「這是自然,道友放心便是,道友倒不如回摩雲宗與貴宗掌門商議一番,要拿什麼來換我的消息。下一次,可絕不是免費贈送了,哈哈哈哈哈!」

  言罷其人長聲大笑,拔地而起,化作煙雲直往真形觀而去了。

  ——

  九月秋涼,許莊卻無暇感受外界的蕭瑟。

  天瀑之中,紫光漸微,搖搖欲墜,許莊雙目緊閉,神情也不見絲毫變動,幾乎在紫炁霞衣搖搖欲墜之時,緩緩收了行功,雙目一睜,也不見其他動作,霞光便為之一穩。

  許莊似乎無暇管顧紫炁霞衣,只是隨意加施丹力維穩,便自思索起來。

  這三月以來在天瀑中修行,確實能感到天瀑清心靜神,洗塵去穢的功效,雖非直接增益功行,但在此間神與氣合的進展確實快了不少。

  但也僅限於此,若真要說如何使修士短時間內煉成元嬰,那純屬臆想了。

  許莊思索片刻,便不再多想,也不必揮動什麼心劍,雜念自然拋之腦後,如今對他而言,修行進度自然是能快則快,但若不成,也不會強求。

  收拾了心緒,許莊輕輕一抖袖,從中取出一道金符掃了一眼,旋即掐訣傳了個訊,便起身理了理衣袍,收起紫炁霞衣,掐起法訣往外遁去。

  其實一日之前,他便收到薛玉人傳訊,言說張道人要帶人拜會他,不過彼時他功行算是到了一個微小的節點,這才拖延了一日。

  撞破水幕,離開天瀑之中,許莊便乘風回到洞府,薛玉人收到傳訊,已經啟開大門,端上了茶點。

  當然這些東西也是真形觀中配備的,算不上珍貴,多少也算個禮數。

  許莊在主座之上落座下來,問道:「可去信喚張師侄過來了?」

  薛玉人答道:「已經傳訊去了。」

  許莊點點頭,不再詢問,靜心等待了片刻,果然從峰外飛落兩道遁光,張道人帶著一名星冠束髮的青年道人踏入洞府,便朝許莊行禮道:「許師叔。」

  那青年道人見狀,面上也現出微笑,微微躬身揖手禮道:「見過師叔祖。」

  師叔祖?許莊眉梢一挑,心中升起微微疑惑,問道:「張師侄,這位是?」

  張道人撫須介紹道:「師叔,這是門中最後一名中品金丹修士,樊谷,樊師侄。」

  許莊一怔,問道:「那孟師侄呢?」

  實際上,許莊來之前便知曉道辰真人在天瀑界收有三名弟子,都是中品金丹的修為,便理所當然的以為門中餘下的一名金丹修士,便是張道人與曾全風的小師弟,孟浮生。

  而張道人則以為許莊不知道孟浮生的存在,倒也非故意隱瞞,只是許莊解決連雲山之事後,就開始了靜心修行,張道人忙於門中事務,又唯恐打擾許莊修行,也沒怎麼拜會過許莊,兩人自然沒有閒暇敘話,便未說起此事,於是竟然紛紛忽略了此事。

  此時聽許莊問起,張道人也是怔了一怔,下意識答道:「孟師弟已經失蹤許久了啊。」

  許莊皺起眉頭,知曉是自己想當然了,生出了烏龍,趕緊問道:「孟師侄失蹤了?可知何時何地?命燈可熄滅了?」

  張道人嘆了口氣,將孟浮生失蹤之事道來,許莊這才知道這位小師侄雖也是中品金丹,但資質比之張道人和曾全風都要更好,已經煉成了元嬰,是真形觀真正的頂梁支柱。

  只是孟浮生在六年前出行之後忽然沒了聲息,命燈雖然未曾熄滅,但任是如何找尋,也始終尋不到他蹤跡,這才有了真形觀搖搖欲墜的情形。

  「竟然如此……」許莊頭疼道:「我知曉了,此事稍後再議吧。」

  他看了眼樊谷,說道:「先介紹這位師侄兒吧。」

  兩人敘話之時,樊谷便一直垂手靜候,顯然對門中情形自是知曉的,事實上,作為下一代目前僅有的中品金丹修士,早已被張道人兩人列為繼承者。

  而張道人此來將樊谷引薦給許莊,也是因此心思,他傳音道:「師叔,樊師侄是門中下一代的領袖,我帶他來見您,是想讓他知曉真形觀的真相,不知您覺得是否可行?」

  許莊沉吟道:「此事你決定便是,我沒有異議。」

  此話卻沒施展傳音,聽聞此言樊谷微微一怔,有些迷惑,張道人卻喜道:「是,師叔。」便回過身來,嚴肅道:「樊師侄,今日便叫伱知道,我真形觀的真正傳承。」

  「真正傳承?」樊谷顯然一愣,旋即目露喜色,他對門中神秘早有猜測,只是始終雲裡霧裡,如今煉成中品金丹,終於到了揭曉之時了麼?

  也不知究竟是什麼秘法還是寶物?

  張道人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真形觀,是傳太素正宗法統,受太素正宗旨意而立的天瀑界別院!」

  「什麼?」樊谷問道:「太素正宗?」

  「不錯。」張道人往虛處一禮,憧憬道:「太素正宗乃是傳自祖師太素道人,開自祖師抱玄子,歷經數萬年傳承,元神真人輩出,上品金丹無算……當之無愧的上界仙宗。」

  隨著張道人將他對太素正宗的了解娓娓道來,樊谷只覺世界觀天翻地覆,不知覺口舌微張。

  什麼上界仙宗?什么元神,號稱真人,莫非比擬洞天修為?什麼又叫傳道無數天外星辰?

  什麼叫幾代元嬰祖師,功德圓滿之後都被引渡到上界修行了?

  樊谷震撼之中,忽然生起一股無邊悔意:我竟然嫌棄真形觀小門小戶,風雨飄搖?愚不可及,實在愚不可及!

  不過此時…或許為時未晚!樊谷目中流露出剎那的狠厲之意,心中瞬間有了定計:只需收拾了蔣室承,一切自然沒有發生過,我樊谷在真形觀,在太素正宗還大有可為!

  許莊眉頭微微一皺,沉吟片刻,卻未出聲,只聽張道人嘆道:「我等後人無能,致使真形觀衰落,好在有許師叔由上界而來,執掌宗門;後輩之中,也還有樊師侄你這樣的良秀。」

  「我等齊心協力,當能重振真形觀,才算不負上宗之恩,日後也有引渡上界之機。」

  樊谷往地上一伏,便是叩首,口中連道:「弟子定不負掌門之望,以重振真形觀為己任,鞠躬盡瘁,絕不敢懈怠。」

  「如此甚好。」張道人正滿意撫須,卻忽聞許莊喚道:「張師侄。」便回身微微一禮,問道:「師叔可有吩咐?」

  許莊微笑道:「既然你有令樊師侄兒傳承真形觀之意,卻需帶他到祖師殿拜過正宗祖師。」

  張道人面色微微一變,應道:「是…師侄知曉。」

  許莊道:「這是正經大事,不如師侄你們先去拜過祖師,稍後再到府中敘話。」沉吟片刻,又道:「對了,稍後師侄你順便將孟師侄命燈取來,我需得了解一下情況。」

  張道人目中露出明顯的憂慮,聞聲應是,便將樊谷從地上喚起,樊谷還在欣喜之中,便隨張道人出了府門,架遁光去了。

  見兩人去遠了,許莊從桌上取過茶盞,輕輕喝了一口,忽然搖了搖頭。

  「樊谷?可惜了。」

  ……

  張道人帶著樊谷來到祖師殿,拜過太素道人,往後殿行去,漸漸到了樊谷未曾踏足之地,赫然發現後殿兩排玉像,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除了末尾之處,英挺瀟灑,白袍飄飄的青年道人像。

  「這是道辰尊者?」樊谷心中一震,他其實是個聰慧的,頓時有了猜測:「莫非道辰尊者,已久列居太素十二代元神祖師之一?」

  他所料自然不差,這裡供奉的便是太素十二代元神祖師,道辰真人的尊像還是許莊來到之後才添增的。

  兩人徑直來到殿中,上首又供有一左一右兩座玉像,張道人取過三支玄香點燃,恭恭敬敬跪下禮拜之後,將玄香供入香爐,這才起身。

  又取過三支玄香,說道:「上首左為開派祖師抱玄子,右為中興祖師玉壽真君,先拜過祖師吧。」

  樊谷口中應道:「是,掌門。」接過玄香,便跪到地上,雙膝甫一落地,忽覺渾身一震,整個人似乎墜落無邊深淵,勉力抬頭望去,卻見上方祖師玉像,似乎個個目光灼灼,無比威嚴。

  樊谷忽覺身心俱震,打壓同門,巧取豪奪,殺人奪寶,背義忘恩,私通敵派……一生的惡事便從眼前淌過。

  ——

  等張道人再回到許莊府中之時,身邊已沒了樊谷的身影,許莊面上卻不見什麼意外之色,仍施施然坐在首座之上,見狀問道:「樊谷呢?」。

  「樊谷已被我令人拘起了。」張道人苦笑拱手道:「師叔是否早已看出端倪了?」

  許莊搖搖頭道:「可問出什麼了?」

  張道人道:「樊谷被祖師威嚴所懾,傷了心神,還在昏迷之中。」

  「那便日後再審吧。」許莊飲了口茶,淡淡道:「真形觀積弱已久,門中許多弟子皆有不平,奮發之氣,這是好事,但也需警惕根性脆弱者心思生變。」

  張道人嘆道:「是,謝師叔教誨。」

  許莊點了點頭,便不再談及此事,問道:「師侄可將孟師侄的命燈取來了?」

  張道人點了點頭,手在袖中一拿,便取出了一盞青燈,其上一點紅中透紫的明焰,正靜靜燃燒著。

  許莊皺起眉頭:「這從命燈上瞧來,孟師侄莫說性命之憂,狀態也絕不算差啊。」

  張道人無奈道:「話雖如此,可孟師弟遲遲未歸,又始終尋不到他蹤跡,也不知究竟去了何處。」

  「或許陷入了什麼陣法,禁制之中。」許莊沉吟道:「且待我設法看看能否尋到他所在之處。」言罷探出兩指輕輕一拿,便從燈焰之上攝來一縷氣息,掐訣使出小覓跡術。

  莫看小覓跡術名字簡單,只是沒有冠以什麼搜天索地大法的名號,可也是太素道書中記載的上乘道術,實用非常。

  許莊從沒放下此術的修持,此時一經使來,頓時催出一縷薄不可見的煙雲,在空中搖曳了片刻,指向了一個方向,只是似乎不大能鎖定方位,顯得有些飄擺,但左右還是未離東南方向。

  張道人目光一亮,霍然起身,問道:「許師叔,這是…?」

  許莊點點頭道:「這是我施法以孟師侄氣息所確定的方位,只是不甚明確,說不得還得親身走上一遭了。」

  張道人忙道:「小侄願隨師叔前往。」

  許莊擺擺手道:「師侄還要處理門中事務,交予我便是,若真能尋著蹤跡,定將孟師侄帶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