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吐天地靈氣,接取日月菁華。
金華山中,三千餘修士各自吐納,運轉著功法,將自己體內的濁氣雜氣一點一點剔除,逐漸替換成純淨的靈氣。
江生站在山巔雲殿前,望著山腰下那一片修士,神情淡然,不知在思索何事。
趙雁翎侍立在江生身側,望著身前這位青冠玄袍的真仙,眼中滿是敬畏。
趙雁翎不同山腰下那些修士,她是被江生直接用灌頂之法替換掉了體內那雜而濁的紅塵香火靈氣。
如今一身精純天地靈氣的趙雁翎,不僅元嬰真君有望,便是化神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不過趙雁翎眼下不去想那些,她如今在金華山上,充當了外院長老的身份,負責金華山中那三千多修士的日常管理和修行,同時監察戒律。
「這些修士的表現,倒是勤勉,再有月余,應當就有能替換周身靈氣,運轉周天的弟子出現了。」
「準備一下吧,等這一批修士里有人能進入內門,就再招募一批修士進山。」
聽到江生的話,趙雁翎謹慎的問道:「敢問真君,此次招收弟子的時限?」
江生說道:「以一年為限,一年內,凡是能來到金華山外的,皆有資格獲取仙緣。」
趙雁翎點了點頭,隨後匆匆去準備了。
招收弟子可不是說招就招的,各種事宜都要準備好,這是一個繁雜的事務。
說來趙雁翎不理解,明明剛招募了一批弟子,為何這麼短時間內又要招募第二批。
趙雁翎不清楚江生心中的緊迫感,江生這幾日總有些心緒煩躁,這種沒來由的心血來潮,對修士來說,便是天地示警。
更何況江生還是得了道果的太乙天仙,對這種警示愈發的重視。
隨著趙雁翎離去,相宇仙君的身影出現在江生身邊。
出現在這金華山的,自然不是相宇仙君本身,而是一具分身。
隨著玄青觀的香火越來越旺盛,江生已經把玄青觀讓給了相宇仙君,而相宇仙君積累了足夠的香火之力後,也塑造了一具分身,用來在外行走。
「小友,我們的速度還是要加快些為好。」
相宇仙君見到江生第一句話,便是催促江生加快進程。
江生看向相宇仙君:「仙君可是感應到了什麼?」
相宇仙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些時日,老夫祭煉那鬼神圖,原本一切順利,可突然心神恍惚,讓煉器出現了一絲差池。」
「若非老夫驚醒,暫時終止了煉製,那鬼神圖怕是就要廢了。」
江生眉頭微皺,意識到了問題。
相宇仙君可是大乘仙君,以大乘仙君的神魂強度,哪怕只是一縷殘魂,煉製一件法寶也不應該出現神識恍惚的情況。
這只能說明,相宇仙君也感應到了某些問題,這才會出現這種不該有的情況。
思索著,江生說道:「我已經吩咐下去,儘快招收第二批弟子。」
「預計兩年之內,就能招齊所需修士,十年之內,將他們培養出來。」
十年,是江生給自己定下的時限。
按理說像是這等事關一方大千世界的計劃,別說十年,就是籌謀百年,千年也不為過。
畢竟對有著滿長壽元的仙神來說,短短十年也不過就是幾次吐納的功夫,築基修士閉一次關都能十年以上,元嬰化神真人閉關一次上百年更是尋常。
把一個計劃縮減到十年,這未免太著急了些。
可無論江生還是相宇仙君,對這個時限卻是猶不滿意。
一種濃濃的危機感,籠罩住了兩人。
饒是如今人間一片平靜,饒是放眼四方毫無敵手,可這股危機感卻如跗骨之蛆一般纏繞著江生,如影隨形。
隨著一陣沉默,江生緩緩道:「仙君,我有預感,我們平靜的時日不多了。」
相宇仙君點了點頭:「老夫倒是無所謂,倒是小友你,剛剛破境沒多久,就來回忙碌,四處奔波,也沒多少時日靜心修行,著實可惜了。」
相宇仙君是真的感到可惜,畢竟按照江生的資質和地位,是完全可以閉關個千百年,到煉虛中期乃至後期再出山的。
可現在江生不過煉虛初期,就到處奔波,著實太辛苦了些。
「仙君,能者多勞,可能我天生就是個忙碌的命,想閒都閒不下來啊。」
江生說笑著,從袖中緩緩伸出手來,凌空虛探,攝來一片楓葉:「近來金華山也算安定,我留了分身在此坐鎮講道。」
「只是擔憂有宵小作祟,勞煩仙君替我看護一二。」
相宇仙君聽了不由得皺眉:「小友你要出遊?」
江生點了點頭:「近日觀山海紀年等古籍,得聞昔年天地大亂,人王絕天地通時,不僅僅有天神斷絕天地靈根導致天傾西北,地陷東南,更有天宮墜落人間,沉於東海。」
「我尋思著,去東海一觀,說不定能尋得些蛛絲馬跡。」
相宇仙君沒有阻止,如果江生能從東海尋到些什麼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如今靈右州已經平定下來,的確該動一動了。
是日,金華山中一縷青光掠空,隨後直奔東方而去。
自天地大亂,人間末法。
所有生靈多聚集陸洲之上,海上鮮有生靈存在。
茫茫東海,不知不覺間,也已經化作一片死海,海中生靈死絕十之八九。
江生飛掠至東海之上,望著那毫無波瀾,死寂一片的漆黑海水,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
這山海界的東海,不見絲毫澄澈之色,這渾濁死寂的模樣,像極了海眼之中的濁水倒灌,污染海源。
思索片刻,江生身形一散,隨著一道道清氣翻湧,江生眨眼間劃分出千百虛影,向四面八方掠去探查。
而江生本尊,則懸在東海天穹之上,乘雲望著這片寂靜無波的死寂之海。
「東海如此,想來南海北海也差不離。」
「天地之變,影響太大,這份因果之重,非是仙神所能承受的」
「昔日元會之末,到底出了何等變故?」
江生思索著,一道虛影忽然傳來消息,赫然是發現了某些蹤跡。
江生身形一散,當即出現在那方海域。
在死寂渾濁的東海之下,埋藏著諸多事物,拋去那些本元會的事物外,還有極少數承受住了歲月的沖刷,頂住了東海的消磨,頑強的支撐到了現在。
一如江生此時發現的事物。
在看似波瀾不驚的東海水面之下,在那渾濁漆黑的海水之中,赫然是一座殘破的殿宇。
這殿宇半斜著沒入東海泥沙之中,只露出那三重飛檐和幾根廊柱。
隨著無形法力將海底泥沙盪開,這殘破的殿宇完整的出現在江生面前。
只見三重飛檐之上有玄鳥矗立,斑駁廊柱之上盤繞螭龍祥雲,玉石為階,金銀做梁,殿高數十丈,寬逾千百丈,便是沉入海底,依舊難掩昔日鼎盛時期的威嚴。
這是一座神宮。
即便經歷了漫長歲月沖刷和東海的掩埋,神宮依舊透出微弱之光,如風中殘燭,搖曳不息。
死寂黑暗的東海海底,無光孤寂之感從四面八方湧來,江生靜靜望著眼前傾斜的神宮,望著神宮上的牌匾。
「啟天昌正御極瑞明紫霄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