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匆匆而過。
不知不覺間,江生和張小九已經把荒界十三洲給走了一遍。
江生帶張小九去看了各洲那些霸主級勢力的風采,去領略了各地俊才的風采。
一方方名震荒界的宗門、世家對張小九敞開了大門,讓他見到了各家的修行之法與修行之術。
當然,江生也不僅僅只帶張小九去那些頂級的宗門世家,王朝皇室要去,一些小門小戶,山野之地也要去。
「游遍天下方明己心。」
這是江生對張小九的教導,也是江生想讓張小九明悟的一件事。
短短三年時間,張小九的修行境界突飛猛進,在江生調教之下夯實了根基的張小九,通過不斷和天才交手,不斷在各處遊歷,短短三年就從銅皮境的入門武者到了搬血境的武師。
而江生也在三年間遍觀各家之藏,通過各家的血融源洞把自身的傷勢恢復了七八成。
這些時日張小九是看著江生的臉色越來越好。
作為和江生朝夕相處之人,張小九能清晰的感知到江生的狀態在不斷恢復。
肉身的傷勢徹底癒合,神魂的傷勢也恢復大半。
隨著肉身與神魂再次相融,張小九從江生身上感知到了一種漸漸自然融洽之意。
就好似陰與陽的相合,哪怕這其中仍有一些縫隙,但陰陽相合,太極輪轉之意卻是有了。
這種感覺是張小九從未有的,以前的江生雖然給張小九的感覺也是強大到不可思議,看似無敵天下,卻總有一股虛弱感,有種生澀感。
就像是被折斷雙翼困於深谷淺灘的飛龍,固然依舊強大,卻被自身所牽絆,被此方環境所束縛。
那是因為江生的神魂與肉身都有創傷,在星輝洪流的沖刷之下,神魂與肉身不再渾然一體。
神魂與肉身出現了間隙,加上天地禁靈,即便能驅使肉身,也無法貫徹自身,如臂指使。
可此時的江生,神魂與肉身聯繫再次緊密,陰陽一體,那種陰陽混元之感,讓張小九有了一種明悟:困龍升天,他和師傅相處的時日,不多了。
當把整個荒界遊歷一遍,又重新回到了柳河村後,張小九問道:「師傅,您是不是要走了?」
江生點了點頭,笑道:「不錯,的確要走了。」
「此界終究非真實之界,不過是一方他人的牧場罷了。」
「為師要脫離此界,順帶,看看能不能讓你們不再受天地所制。」
江生說著,抬眼望向天穹。
這荒界的天穹還是一如既往,一輪大日高懸於空,輻照四方,只是在江生看來,那一輪大日不再是星辰的模樣,而是一顆龐大無比的,蘊藏了無窮星輝元機的器官。
而在這一顆器官周圍,那隱藏在光亮之後的顆顆星辰,更像是一隻只緊閉的眼睛。
荒界的天地是有靈的,荒獸對荒界的關注從未斷過,它一直在盯著它的這片牧場。
說不定江生的行蹤早就被荒獸發現了。
不過,發現又如何?
江生拍了拍張小九的肩膀:「說來,為師沒為你建立一方勢力,沒讓你成為一洲之主,也沒給你留下什麼秘寶珍藏,你心中可有怨言?」
張小九搖了搖頭:「師傅傳我武道,教我明理,還讓我知道了什麼是道,什麼是法,怎麼能是沒給我留下秘寶珍藏?」
江生輕笑一聲,腦中響起相宇仙君的聲音:「靈淵小友,你可做好了準備?」
江生回道:「早就準備好了,去看看那荒獸到底準備了什麼東西,來歡迎你我。」
言罷,江生對著張小九擺了擺手,隨後縱身消失在安陽山中。
等江生離開柳河村後,王朝皇室、六演宗、南宮世家等各方的武聖們望著柳河村中的張小九,又看向江生離去的方向,神情無不複雜。
又一位人仙霸主要離開荒界,破碎虛空了。
只是這一位不曾在荒界創建什麼基業,只是留下一個弟子,就蕭灑無比的離去。
當真是天上來的人物,竟能這般灑脫。
勾闌山脈,回山谷。
回山谷在勾闌山脈之中並不起眼,只是一處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小地方。
回山谷中多林木,江生此時就站在一棵樹上,靜靜望著眼前安靜的山谷。
天蛇妖族終於還是尋到了一絲線索,華子修似乎就是在這回山谷中消失的。
「仙君,你說血融源洞作為那荒獸控制荒界的觸手,會只出現在一處地方嗎?」
「小友的意思是,這勾闌山脈之中也有血融源洞?」
「應當如此,只不過這裡的血融源洞不在荒界人族任何一方的掌控之中,把血融源洞開在這勾闌山脈里,應當就是荒獸留下的後手。」
江生說著,誅仙劍出現在手中,沒有任何遲疑,江生信手一劍斬出。
下一息,伴隨著天青色劍芒疾馳掠過山谷,原本安靜的山谷之中頓時多出一道長長的裂隙。
伴隨著山谷被撕裂,那隱藏在山谷之下的血融源洞也終於暴露出來。
透著紅光的詭異洞口,仿佛血肉一般蠕動的源洞山壁,在突然暴露在天地之間後,開始不斷蠕動收縮著,似乎要藏到更深處。
江生輕笑一聲:「仙君,我說如何?」
談笑間,江生又是一劍斬出,劍芒激盪,宛如天瀑一般的劍氣洪流沖刷而下,將那幾乎要閉攏的血融源洞強行撐開。
相宇仙君笑道:「倒是個好機會,跟著這血融源洞走,應當就能找到荒獸的核心之處。」
相宇仙君的想法和江生不謀而合,血融源洞就是荒獸掌控荒界的觸手,通過血融源洞固然可以離開荒界,可最後到什麼地方,卻不好說。
勾闌山脈里這處血融源洞作為荒獸隱藏起來的後手,通向的至少是荒獸體內某個重要的器官,或是什麼臟腑之處。
縱身一躍,江生落入血融源洞之中。
隨著江生進入血融源洞,血融源洞的洞口快速聚攏閉合,隨後整個血融源洞開始收縮,留下一個漆黑的不知去向的深邃淵洞。
而江生一進入血融源洞,江生立刻就感覺到了劇烈的震顫感。
看著不斷蠕動的山壁,感知著那隱約的下墜感,江生明白,血融源洞在下沉,或者說荒獸的這條觸手,這處經絡在收縮。 而伴隨著這處血融源洞的收縮,那宛如血肉一般的山壁裂開了一條又一條縫隙,一隻只妖蟲從這些縫隙之中攀爬出來,還不曾完全甦醒,就在某種意志的指揮下開始向江生撲過來。
望著那密密麻麻幾乎堵住了通道的妖蟲,江生冷哼一聲,手中天青色的誅仙劍吞吐著劍芒,那青色劍芒積聚凝練,最後化作一道天光匹練橫穿而去。
須臾間伴隨著劍吟雷鳴之聲,青色劍芒宛如霹靂一般將沿途遭遇的妖獸悉數斬殺。
江生沒有絲毫停歇,伴隨著劍芒開路,江生開始向著血融源洞深處衝去。
這次,江生不會和先前那般謹慎了。
之前在荒界十三洲時,進入血融源洞後江生往往不會對血融源洞本身造成什麼傷害,只是絞殺那些妖蟲,挖一些源珠。
而這一次,江生不會留手了。
劍鋒破空,伴隨著嗚咽的劍吟之聲,誅仙劍上那三災劫滅劍氣交錯而去,生生切開了兩側的山壁,露出山壁之後的血肉。
而伴隨著堅韌厚實的山壁被江生強行斬開,血融源洞似乎感知到了疼痛,收縮的速度又加快了。
江生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伴隨著血融源洞的收縮,伴隨著湧出來的妖蟲被江生斬殺殆盡,江生終於到了第一處結節點。
順手用誅仙劍挖下那些源珠,江生片刻也不停歇繼續奔向第二處結節點。
千里,兩千里,三千里!
江生的速度還在加快,伴隨著江生深入這條血融源洞三千里,伴隨著江生手中那柄最是鋒銳的誅仙劍切開了三千里血融源洞的山壁,這荒獸用來操控荒界,掌控荒界億萬眾生的血融源洞終於展開了第二段防禦機制。
血融源洞在震顫,在江生前方兩千里處的結節點內,原本矗立在其中支撐著這處結節的石柱下沉,隨後大量血紅液體湧出,形成了一方血池。
緊接著伴隨著陣陣低沉的嘶吼,一頭更接近人形,氣息更為強大的妖蟲從血池之中爬出來,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相比較從山壁之中擠出來的那些看起來體積龐大的妖蟲,這些妖蟲雖然體積偏瘦小,卻顯得格外精壯格外強悍,而它們的氣息也是毋庸置疑的神藏境。
武聖?
荒界之中憑藉荒獸施捨性給予的那點源珠養料,才能養出幾個內景神藏境的武聖?
哪怕一個武聖可活千年,荒界源源不斷的培養,一個千年之中,整個荒界十三洲的內景神藏境加起來也到不了百人。
而這一條血融源洞,僅僅第二處結節處,就爬出了上百頭神藏境的妖蟲,一個內景境的都沒有!
這些妖蟲,是荒獸用來拱衛自己體內各處重要器官臟腑,保護自身柔弱內部的衛兵,是荒獸用來滅殺體內那些不安分因素的利刃。
神藏境的妖蟲,荒獸要多少有多少。
嘶吼聲此起彼伏,一頭頭神藏境的妖蟲渾身覆蓋著宛如玄鐵一般的骨殼,六肢飛快在源洞之中攀爬著,眨眼間就跨越了數百里,向江生快速逼近。
當這些妖蟲發現了江生,接收到了來自意志的命令之後,它們果斷的對江生發起了衝鋒,以及自爆。
神藏境的妖蟲固然強悍,那一身玄鐵一般的骨殼固然堅固,可在江生面前依舊太過脆弱。
因此這些妖蟲根本不是來和江生鬥戰的,它們的意義就是自爆,不斷地自爆來遲緩江生的腳步,來給江生造成一些麻煩。
哪怕能對江生造成一丁點的損傷,這些妖蟲都是值得的。
轟!
轟!轟!轟!轟!
伴隨著一連串的爆炸聲,一頭頭神藏境妖蟲悍然自爆。
這些等同化神境的妖蟲在狹窄的血融源洞之中自爆將恐怖的衝擊波威力發揮到了最大,同時妖蟲體內那些足以腐蝕萬物、污濁法寶的液體潑灑出來,試圖腐蝕掉江生的衣物,腐蝕掉江生的法劍。
面對洶湧而來的自爆蟲潮,明珠光鏡從江生袖中飛出來。
「小友,我來助你!」
相宇仙君操控著萬法迷鏡和法天千鎏珠,施展出一層瑩瑩屏障把江生護住。
一連串此起彼伏的自爆轟鳴不斷,大片汁液飛濺腐蝕,讓整個血融源洞都變得坑坑窪窪一片狼藉。
而在明珠光鏡的屏障庇護之下,江生卻是毫髮無傷。
明珠光鏡懸在江生肩膀之上,光輝愈發耀眼。
相宇仙君道:「小友,那荒獸著急了。」
這些妖蟲自爆的行徑,無疑是荒獸感知到了威脅,開始不顧自身的損傷也要殺死江生。
一處血融源洞對荒獸來說,不過是一條微不足道的觸手,一條細微的經絡血管。
對龐大如世界一般的荒獸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而江生不一樣。
江生雖然看起來渺小,在混沌深處時也不曾對荒獸那堅韌的皮肉造成什麼傷勢,可在體外和體內不是一回事。
在外面,荒獸可以憑藉自身那堪比世界壁壘的皮肉去無視江生的攻擊,可以無視江生的種種手段,就像是穿著鐵甲的武者可以無視刀劍劈砍。
可武者就算一身銅皮鐵骨,體內也是脆弱的。
江生在荒獸體內,就像是刀槍不入銅皮鐵骨的武者吞下了一根鋼針,這根鋼針一旦不曾被消化,開始在武者體內血管經絡之中遊走,那就是危險。
這意味著鋼針時不時就會劃傷你的血管經絡,或是刺穿你的血肉。
這還算好,如果這根鋼針到了心臟或是某處臟腑之中,乃至頭顱之中,情況會更為要命!
此時,江生這根鋼針就沒有被荒獸消化掉腐蝕掉,相反這根鋼針愈發鋒銳了,已經對荒獸造成損傷了。
混沌深處,龐大如世界一般的荒獸閉眼沉睡著,任由自己在混沌之中飄蕩著。
此時荒獸是通過沉睡來減少自身對能量的消耗,但荒獸的意識還是活躍的。
感知到荒界之中出現了變故,正在混沌之中隨波逐流的荒獸發出一聲長吟。
如果能透視荒獸體內,就會發現荒界的位置位於荒獸腹部下方的囊袋之中,而在囊袋之中,還有一條條經絡連接著荒界的天地。
這些經絡在荒界上方粘連著荒界脆弱的天穹,在下方則是沒入荒界的大地之中,相比較上方那密密麻麻包裹了荒界天穹和世界壁壘的經絡,位於荒界下方的經絡只有十來條,只是每一條都格外的堅韌,如同血管一般。
下方的血管連通著荒界的十三洲,是荒界之中血融源洞的由來;上方的經絡粘連著天穹,附著著眼球,是荒界漫天星辰的真相。
此時,在荒界之外,那連接荒界的十餘條血管匯聚之處,那血管結節之中一個小小的囊包裂開了。
囊包破裂,大片猩紅汁液潑灑出來,露出了囊包之中裹藏著的東西。
那是一名身著華裳,頭戴鳳簪,雙眼緊閉的女修。
此時,女修猛然睜開眼睛,雙眸蒼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