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歷三萬九千九百八十三年春。
生活在山河界南海之中的生靈們不由得感慨,南海是愈發的熱鬧了。
隨著天門即將建成的消息在山河界五洲四海傳得是越來越廣,出現在南海之上的天驕也是越來越多。
各路真人的法駕,一位位聖地真傳的儀仗,源源不斷現身南海。
如今的南海好似又回到了先前繁華的時候,只可惜如今南海的主人不再是南海龍族。
昭明海境,一座極其普通的海底聚落城鎮中。
一個看起來像貌平平的水族青年正喝著在底層水族中很是常見的珊瑚酒。
此時忽得上空銅鑼敲響,號角嗚咽,伴隨著鑼鼓之聲,一方法駕儀仗緩緩從這座海底聚落頭頂駛過。
這方法駕儀仗頗為浩大,鳴鑼持杖者便不下百餘人,還有高舉旗牌的力士,開道的天兵,伴駕的天女。
這一整套儀仗法駕,前後左右加起來不下千餘人。
法駕,乃是修士升華己身,初步凝聚精氣神三寶,證得無漏金丹之後方可享受的待遇。
尋常金丹真人的法駕,也許就是幾個伴駕童子,外加一隻牽駕的靈獸妖獸。
這可稱不得儀仗。
儀仗者,乃是那些大勢力的重要人物,那些威名赫赫的法相高人出行時才有的待遇。
而這一套千餘人的儀仗法駕,就是非常標準的聖地真傳出行標配。
按理說對一個規模不大的海底聚落來說,遇到聖地真傳的概率不比他們這個小地方出現一位真龍的概率大。
畢竟聖地真傳何等尊貴,五方聖地,加上妖皇殿,哪一個不是代表一方陸洲的天意?
能遇到一位聖地真傳,足夠這個海底聚落吹噓好一段時日了。
可是這個海底聚落的水族生靈,對頭頂上的法駕儀仗卻是反應平平。
因為這些時日裡,他們遇到的法駕儀仗太多了。
僅僅是天河道宗的真傳儀仗就出現了不下三次,還有蓬萊道宗的真傳儀仗。
甚至他們還親眼見到了青華道宗那位玄一真人的儀仗法駕。
玄一身為青華道宗當代大師兄,下一代的掌門真人,其法駕儀仗規模極大。
僅僅是開道的天兵就不下千人之數,鳴鑼敲鼓和舉著令牌箭旗的力士,散花的天女,伴駕的道兵,前前後後加起來足足有數千人。
那座儀仗所駕馭的祥云何其龐大,僅僅從空中投下的陰影就將海底的聚落城鎮給遮蔽的嚴嚴實實,不漏半點光彩。
見識過玄一真人的法駕,這些水族對這種尋常的真傳法駕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這又是哪位聖地真傳的法駕?」
「看樣子好像是青華道宗的。」
「這些時日我們昭明海境可是真熱鬧啊,這麼多大人物都來了。」
「不是天門快要建成了麼,這些大人物們肯定都是要去見證天門升天的。」
「聽說那天門比我們昭明海境的龍宮還要大呢。」
「是啊,聽人說,那天門的規模比我們南海的水晶宮還要大,想來得有一座山那麼龐大吧?」
饒是不曾見過天門是何模樣,甚至連昭明海境的海底龍宮都不曾去過,可依舊不妨礙這些水族生靈們談天說地,按照自己的想像去描述天門的規模。
這些在那個平平無奇的水族青年聽來,只覺分外的可笑。
一群連海底聚落都沒出去過幾次的傢伙,也敢討論天門之大小,討論龍宮的規模。
水晶宮那是何等的龐大巍峨,單單是他西海的水晶宮,便不下百萬里之大。
又喝了一口珊瑚酒,這個水族青年搖搖頭打算回房間去休息。
天門營建好了又如何?
那些聖地天驕們齊聚南海又如何?
這些與他,又還有什麼關係?
正當他打算回去睡大覺時,忽得天穹之上有梵音頌唱,浩蕩佛光普渡四方,令牌箭旗,明珠華蓋,一應俱全。
這赫然是一方西域佛門的儀仗法駕。
其前方開道的護法僧兵足足有三千之眾,這等規模,可不是尋常佛門真傳能有的待遇。
「那是.」
水族青年望著那一方儀仗,感知著儀仗中那讓他根本無法忘記的氣機,一時間自身氣息泄露出來一絲。
但轉瞬間,他就重新收斂了自身氣機,繼續扮做那平平無奇的水族模樣。
他已經不是西海龍宮的二太子了,他眼下只是一條喪家之犬。
此時在昭明海境上方,那大金禪寺的儀仗之中,坐在廣和身側的廣聞忽得睜開眼,似是感知到了什麼。
「廣聞,可是發現了什麼?」
「回師兄,師弟似乎是感應錯了。」
廣聞皺了皺眉,方才那一瞬,他似乎感知到了敖昂的氣機。
如果只有他一人,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下去看看,畢竟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可如今他們是集體前往小金禪寺,自然容不得他隨意行動。
「罷了,敖昂一個喪家之犬,暫且放過他。」
「若是他真要去尋死,再順手收拾他也就是了。」
一念至此,廣聞再次閉上了眼睛,神情重歸平靜。
而此時在那海底聚落之中,敖昂驚愕的看著出現在身旁的青年。
「恩人?!您怎會在此?!」
出現在敖昂身邊的,赫然是李書白。
李書白笑道:「聽聞天門即將建成,打算去湊個熱鬧,不曾想來這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機。」
「說來你的心境可不怎麼好,上面那幾個和尚可不是好相與的,你這般控制不住自己,泄露了自身氣機,若不是我替你出手遮掩,想來那些護法僧兵已經下來拿你了。」
聽聞是李書白出手幫了自己,敖昂忍不住嘆道:「沒想到,又被恩人救了。」
「上次就想知曉恩人名諱,恩人說下次相遇再說,此番再次相遇,可否讓小龍知曉恩人究竟是誰?」
李書白似笑非笑:「你當真不知道我是誰?」
敖昂搖了搖頭:「只是來歷有所猜測。」
李書白聞言笑道:「我姓李,名書白,盤封界人士。」
「現為中極金闕天宮之天樞靈官,奉金闕帝尊之命,來山河界。」
「如此,你可清楚了?」
敖昂哪怕早有預料,聞此也是忍不住驚詫一番。
中極金闕天宮,金闕帝尊。
那不就是盤封界那位天帝的尊諱麼。
李書白繼續說道:「上次你說要報恩,此番我還真有件事想麻煩你去替我做,不知你是否願意?」
見敖昂神情有些疑惑,李書白說道:「放心,不是讓你送命之事,如今西域佛門那些和尚都來了南海,西海便是空虛之地。」
「你是西海龍宮的太子,對西海自然熟悉無比。」
「此番我意在南海與那廣和再斗一場,你若是想報復佛門,這倒是個好機會。」
敖昂聞言沉聲道:「敢問需要小龍做些什麼?」
李書白自袖中取出一枚金光澄澈的寶珠:「帶著它去西海,隨後尋一個安靜的地方,捏碎它就是了。」
敖昂看著面前的寶珠,饒是以他的見識,都看不出來這寶珠究竟是何等造物。
只能感知到其上那浩瀚宏大之意,感知到那一股煌煌上位之氣。
李書白平靜道:「怎麼做,隨你。」
敖昂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大金禪寺欺辱我西海龍族不提,哪怕是為了龜丞相,我也要報這個仇!」
說罷,敖昂直接拿過那寶珠將其吞入腹中:「此番哪怕我身死,也要向大金禪寺報仇!」
目送著敖昂離去,李書白搖了搖頭:「雖是利用,可這西海龍宮的二太子,也是個有血性的。」
「那些和尚竭澤而漁,把西海龍宮快要壓榨乾淨了,一群貪婪無度之輩。」
說著,李書白望向南海流月海境的方向:「以天門營建完成為由頭,來逼迫我等現身麼?」
「以陽謀對陽謀,你們要我等出現,我等出現了,可你們都聚集此地,其他地方還照料的過來嗎?」
衣袖一甩,李書白大步向前踏去:「對酒當歌,金樽明月,世間風流唯我,任他逍遙如仙」
而在流玉海境中,一男一女兩個修士閒庭信步間,便是踏出萬里之外。
這兩人好似道侶,又好似兄妹,但不得不提,二人的容貌氣度都是一等一的。
男著白,女著黑,明明生的好相貌,穿著更是複雜考究,按理說像是金童玉女,卻偏偏二人身上有一股死氣纏繞。
好似是從幽冥之中走出來的一般,與周遭的生機有些格格不入。
白無相、黑幼貞。
這兩位盤封界幽冥道的天驕已經趕至南海,正向著流月海境前進。
「我們在山河界的人都通知到了?」
「嗯,各地的人手都已經通知了,會準時在流月海境碰面。」
「那就好,這次山河界以天門為由頭逼我們露面,估計存的就是把我們一網打盡的心思。」
「但他們不會料到,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了。」
「之前與那五行孔雀斗得不怎麼暢快,此番我倒要再與他較量一番,看看是他的五行神光強,還是我的陰酆判死筆強。」
白無相說著,望向流月海境方向,他能感知到,孔真就在那裡。
而在昌元海境中,林任賢與葉文姝齊聚此地,二人望向流月海境,神情從容淡然。
「我已經聯繫了上皇帝尊,等天門升天的那一刻,我盤封界就會再次對天漏之處發起攻勢。」
「到時山河界的上三境將無暇顧及我們。」
「上皇帝尊有言,此番若是把握不住,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葉文姝很清楚林任賢說的沒機會是什麼意思,他們來山河界,主要目的可不僅僅是為了布置後手,還為了他們自身的道途。
此番若是不能把握機會壓制住山河界的太乙元神們,奪對方之運勢,日後就找不到這麼好的兵對兵,將對將的機會了。
看著自己手中修補完好的玄羽長劍,葉文姝淡然道:
「此番,就和他們決個高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