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很平靜。
平靜的以至於讓人都忽略了有關西海的消息。
隨著山河界與盤封界碰撞,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大消息出現。
無論是北海還是東海,又或者南海,都有各類消息傳來。
可偏偏是西海,不僅什麼消息都沒有,還仿佛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西海。
可越是如此,越能說明西海的問題。
大金禪寺始終沒有忽視西海,別看西海龍宮看起來一副已經認命了的模樣,乖乖跟在大金禪寺後面當狗,但其真實想法誰又知道呢?
大金禪寺那幾位菩薩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雖說幾位菩薩不可能對西海投下太多視線,但大金禪寺的尊者們卻是把控著西海各處。
對西海龍王敖閏也好,西海那幾個僅剩的龍君也好,都是盯得死死的。
可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西海還是出事了:西海的敖昂太子,失蹤了!
此事極其隱秘,西海龍王敖閏嚴防死守,就是不想讓這個消息外傳,但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過大金禪寺?
很快大金禪寺就知曉了這件事,並且還知曉了一些其他情況。
例如:西海龍王敖閏身邊那個形影不離的白龜丞相也消失不見了。
廣慧身為六慧佛子之一,也是大金禪寺在外行走的幾位真傳,自然是知曉這個消息。
這也是為何當江生說盤封界會不惜一切代價拖延天門營建進度時廣慧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樣的原因。
廣慧以己度人,認為是敖昂不願跟在大金禪寺後面當狗,還想著昔日西海龍宮的威風,想著西海的辰龍老祖。
說不得就是盤封界聯繫上了敖昂,打算讓敖昂做些什麼。
但這畢竟是廣慧自己的想法,加之西海辛密也不可能向江生說太多,因此廣慧才隱晦的提了一嘴。
實際上廣慧已經收到了好幾條宗門內部的消息。
例如廣聞此時已經起程趕往西海,廣法則是前去了北海,目的就是搜索敖昂的蹤跡。
而南海則是由廣慧自己負責。
對於一位西海的太子,大金禪寺此番動作稱得上是大動干戈了。
畢竟敖昂並非上三境,大金禪寺能動用三位六慧佛子足以見大金禪寺對此事的重視。
區區一個敖昂不是關鍵,敖昂背後之人才是關鍵。
根據大金禪寺的結論,敖昂極有可能來南海與南海龍宮的餘孽一起破壞天門,或是前往北海去救北海海眼裡被關著的分水天神申公直。
離開小蓬萊回到自家道場之後,廣慧坐在禪房之中看著面前沒下完的棋盤,眉頭微微皺起:「敖昂此番會去哪呢?」
碎光海域。
此乃西海與南海的交界之處。
兩方大海在此交匯,將海水渲染成波光粼粼的粉紅色,好似那黃昏的霞光破碎,又似初生朝陽之流韻。
此時在這片海域之中,兩道身影正一前一後的疾馳著。
哪怕此時身後沒有追兵,二人亦是不敢懈怠,神經一直緊繃著,好似有什麼大恐怖追逐著二人一般。
這二人正是西海二太子敖昂和白龜丞相。
又是疾行數萬里,終於是進入了南海之後,白龜丞相終是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跑在前面的敖昂發覺後立刻折返回來,神情滿是焦急:「龜丞相,你可還好?」
白龜丞相搖了搖頭:「二太子,我怕是不成了,你快走,去南海深處藏起來,莫要被龍宮和佛門的人抓住了。」
敖昂看著眼前的白龜丞相,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本敖昂以為白龜丞相和自己父王都已經徹底倒向了佛門,打算給佛門當狗。
畢竟敖閏現在的所作所為,怎麼看都不像是曾經的西海龍王。
然而敖昂沒想到,敖閏那常年古井無波的神情下藏著多少心思和野望。
敖閏從來沒想過給佛門當狗,敖閏只是暫時忍耐。
為了復興西海龍宮,敖閏自己伏低做小不算,連帶著讓整個西海龍族為佛門效力,任勞任怨不求一物,為的就是降低佛門的戒心。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辰龍老祖回到山河大界,坐鎮西海。
當白龜丞相把這些告訴敖昂時,敖昂很不理解,為什麼敖閏不把這些事告訴他,反而要瞞著他。
直至白龜丞相說明,辰龍老祖回歸山河大界是有代價的,是需要血脈後裔為道標接引,方才能讓辰龍老祖降下念頭分身,打開兩界通道,接引辰龍老祖的真身歸來。
敖昂明白了,自己就是那個道標,是自家父王為了老祖回歸而捨棄的代價。
「二太子,老奴說是龍宮丞相,但說到底,就是龍宮的家奴啊。」
「大太子,你,還有三太子,都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說是老奴半個孩子也不為過。」
「大太子被龍王送去了大金禪寺,三太子在東海戰死,如今西海就剩下你了。你要是再折了,龍王的血脈就徹底斷了。」
「老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太子你再白白送死了,二太子,快走吧。」
「走得遠遠地,莫要回西海了。」
白龜丞相說著,氣息卻是越來越微弱。
白龜丞相雖說也是一尊法相,但本身並不善於鬥法。
從西海龍宮逃出來時,為了能讓敖昂逃遠,白龜丞相挨了敖閏一記天金龍爪,自身那成道的龜殼被打得滿是裂痕。
一路奔逃至此,沿途遇到了不少西海追兵和佛門追兵,白龜丞相根本沒有時間休養,傷勢越來越重,到現在終於是堅持不住了。
「老奴只能到這了,二太子,走吧。」
敖昂終是點了點頭,向著南海深處逃去。
等敖昂離開不過幾刻鐘,隨著一陣柔和寧靜的白光降下,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白龜丞相眼前。
這道身影身穿淨白瓔珞袈裟,紅唇白齒,五官柔和,眉心一點白毫,腦後一輪光暈,看起來就是一位慈悲的菩薩。
而在這道身影邊上,還有一尊神態舉止仙氣飄然的美人。
常言美人如玉,而這位美人卻是真真實實通體玉制,出塵超凡,貌若天仙,也不知是誰的手藝,能雕刻出這般與活人無異的玉人來。
「小僧廣聞,見過白龜丞相。」
「白龜丞相停在此處,想來敖昂太子是已經走遠了。」
廣聞的聲音很是溫和,聽不出喜怒來。
而白龜丞相卻是心一橫就要自碎真靈。
他是不願意看著敖昂身死才幫助敖昂逃離西海龍宮,可這也不代表他要投靠佛門出賣西海龍王。
現在白龜丞相只有一個念頭,自己死在這裡,對誰都有一個交代。
然而白龜丞相剛有動作就被廣聞身邊的玉人給制止了。
只見那尊玉人只是伸手一點,一道明淨佛光就沒入白龜丞相的眉心,鎖死了其任何舉動的可能。
廣聞繼續含笑說道:「白龜丞相,當真不愧是西海龍宮忠誠的走狗,這種時候依舊對西海龍宮不離不棄,還捨命護著敖昂逃離。」
「小僧也不知道爾等是怎麼想的,明明我大金禪寺沒打算斷絕西海傳承,為何爾等對我佛門的敵意如此之大?」
「說來真正對龍族下死手的,應當是玄門道家吧?」
白龜丞相見身死不成,就閉上眼一言不發,任廣聞怎麼說始終不予理會。
在白龜丞相看來,能在這裡拖延廣聞一刻算一刻,無論如何也要讓敖昂逃到安全的地方。
廣聞很清楚白龜丞相的心思,但他也不阻攔,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白龜丞相,讓小僧猜一猜,你為何要背叛西海龍王帶著敖昂逃離。」
「莫不是西海龍宮內部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覺得敖昂會有危險?」
感知著白龜丞相的神識波動,廣聞點了點頭:「看來小僧猜的不差。」
「白龜丞相,你莫不是覺得敖昂逃到南海就安全了?」
「南海龍族如今是喪家之犬,只剩下那大貓小貓兩三隻躲在一處處陰溝里瑟瑟發抖,他們幫不到敖昂。」
「不如白龜丞相你叫敖昂回來如何?」
「把西海龍宮的打算說出來,小僧替你護住敖昂,小僧可以保證,西海龍宮永遠是西海龍宮,甚至小僧可以讓敖昂當下一任西海龍王。」
玉人出聲說道:「別想了,這老龜不可能信你的,他的神識說明,他對佛門沒有任何好感,說不定玄門在他眼裡都比佛門可靠。」
廣聞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哎,明明是玄門道家害的他們淪落至此,明明是我佛門淨土護住了他們西海龍宮。」
「可到頭來,他們還是寧願相信道家不信我佛門。」
「我佛門一番苦心,就這麼白白餵了狗啊。」
說著,廣聞扭頭向西海深處走去。
「這老龜怎麼處置?」
「他想死,小僧還能不成全他?把龜殼留著就好,再怎麼說也是西海龍宮龜丞相的成道之寶,這龜殼哪怕裂了,也是一件極好的法寶。」
玉人看著身邊毫無反抗之力的白龜丞相,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一掌拍下去。
只見一隻白嫩的玉掌當頭按下,龜丞相的頭顱當即破碎開來,緊接著龜丞相就感覺自己的真靈元神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吸徹著沿著顱頂破碎之處被吸入那隻手掌中。
不僅僅是真靈,還有龜丞相那一身血肉,都盡數被玉人吞噬,最後只剩一副乾乾淨淨的滿是裂痕的龜殼,連一根血絲都不曾留下。
吞噬掉白龜丞相之後,玉人微微嘆了口氣:「好可惜,如果能吞一條西海真龍就好了。」
「廣聞,當真不去南海找敖昂的蹤跡嗎?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廣聞卻是很隨意的說道:「我負責的就是西海,南海是廣慧在負責。」
「且不提他肯不肯讓你吞噬敖昂,莫要忘了,靈淵眼下也在南海呢。」
「你要是被他發現了,別說我一個,我和廣慧聯手都護不住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