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說著一起上,但法相真人還是要臉的,真正動手試探的只有摘星道人。
只見摘星道人祭起一隻鐵葫蘆來,腦後天星光暈流轉間,手中碎月摘星葫蘆滴溜溜旋轉著,對著江生就噴出熾熱的星芒。
下一息,熾熱星芒化作洪流奔涌而來,對著江生傾瀉下來好似要把江生淹沒至此。
江生拂袖間,一道輝光沖天而起將星芒洪流隔絕在江生面前三丈外。
而摘星道人緊追不捨,並指一點間,一條細密火線激盪而來。
火線灼灼,星火煌煌。
須臾間火線灼透輝光,直奔江生面門而來。
此乃星火,尋常的手段難以將其隔絕。
曾經摘星道人還未證就法相時,曾以此火鬥敗了數個擅長防禦的修士,那些修士的護體法盾也好,各種防禦法寶也好,根本擋不住摘星道人的星火。
哪怕是破境法相之後,摘星道人的星火依舊助他屢屢破敵。
眼見星火激盪而來,大氣扭曲,空間震盪,江生雙眼微眯,一道凝鍊至極的劍光當空掠去,徑直將那星火攪碎。
倏忽間,劍光掠空好似長虹貫日,攪碎星火的同時直奔摘星道人而去。
那凝練的劍光翩躚激盪化作驚鴻,讓摘星道人只覺眉心刺痛,元神驚悸。
下一息,碎月摘星葫蘆旋轉著攔在摘星道人身前,擋下了那一道劍光,劍光崩碎,萬千劍氣凌空亂舞。
尋常化神若是被這劍氣囊括,都要狼狽不堪,可對摘星道人這位法相化神來言,卻是簡單的很。
「哼!」
一聲冷哼,滾滾音浪散去,將那亂舞的劍氣盡數震碎。
大地之上,隨著音浪席捲,揚起無盡飛沙走石,空中雲氣都在這一聲冷哼下震碎了萬里。
面對這鎮魂碎空的一聲冷哼,江生卻是好似清風拂面,不曾動搖分毫。
音浪散去,江生好整以暇的撣了撣衣衫,笑道:「這位道友說的倒還真是義正言辭,貧道若不是見道友身後那沖天的妖氣濁氣,都差點懷疑自己才是邪魔外道了。」
言罷,江生甩袖間,四道靈光自袖中飛掠而出。
眾人定睛看去,那赫然是四柄靈劍。
四劍長約三尺六寸,一劍天青,一劍靛紫,一劍朱紅,一劍幽玄。
劍身分別烙印著風、雷、火、水之痕,劍格之上銘刻陰陽之圖,藏劫滅之意。
四劍一出,凌然劍意煌煌沖霄,分開深沉之煞氣,攪徹十萬里雲天。
正在天穹之上激鬥的寧川、陸玄君、李桑元、靈鈺和羅天澤、蘇逸仙、顧鴻雲、孫安然頓時察覺到一股讓人汗毛倒豎的劍意升起,好似世界末劫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瞬息間,八人分開,退回兩軍陣中。
而在鹿野平原之上,四道劍光斗轉間已經覆蓋方圓萬里,立下一方劍氣森然,劫滅洶湧的劍陣來。
這劍陣方一立下,便見水火凝練,風雷激盪,末劫煞氣縈繞不絕,劫滅之息肆虐洶湧。
當真是蘊無邊殺伐之意,顯開天闢地之威。
一時間,無論是周王朝的軍陣,還是反天聯盟的軍陣都陷入沉默,雙方凝聚的那一頭頭千丈血獸異象在這煌煌劍陣之下,好似狸奴一般可愛無害。
道人騎青牛立在劍陣前方,笑對反天聯盟的法相們:「貧道初至鹿野,尚未建功,今日斗膽立一劍陣,還請諸位道友指點一二。」
言罷,青牛馱著道人悠然走入劍陣之中。
看著那四柄分立東西南北,籠罩萬里雲天的靈劍,看著陣中那肆虐的劍意和劫滅之氣,反天聯盟的一眾法相陷入了沉默。
周王朝的軍陣中,寧川苦笑著對靈鈺說道:「謝仙子不厚道啊,早知靈淵有此凶有此仙陣,我等還上去丟人現眼作甚?」
靈鈺則是連連搖頭:「我怎麼會知曉靈淵煉了這麼一套殺伐劍陣?」
誠和真人與誠鈞真人此時也是內心驚疑不定,誠鈞真人問道:「這方劍陣端的凶戾,靈淵是怎麼煉出來的?」
「我怎麼會知曉?」誠和真人也很無奈。
說著,誠和真人又問道:「說來若是你我入此陣,能否安然而出?」
誠鈞真人沒再說話,顯然他也看不清這方劍陣的底細。
周王朝這邊看不懂,反天聯盟就看不懂了。
摘星道人,妙雲道人二人皆是皺眉看著江生立下的劍陣,這一方劍陣立下,直接隔絕了雙方大軍作戰的可能,化神真人衝進去,怕是都要當場身死道消。
這是靈淵道人給他們這些法相化神準備的殺陣。
也唯有法相化神,才有可能破此陣。
「昭明太子,您怎麼看?」
忽得有人問道。
其餘人紛紛看向昭明太子,這位畢竟是南海龍宮的嫡系,是南海昭明海境之主,南海六殿之君。
以南海之富饒,見多識廣的昭明太子想必是有些見解的。
此時昭明太子那一雙暗金龍瞳之中,一縷縷黑氣縈繞,雙眼死死盯著劍陣,良久忽得笑道:「這劍陣,看似凶戾,但並非毫無破綻。」
「若是尋常化神,入此陣必然是要身死道消。但對我等法相來言,只需四尊法相入此陣;各自應對一劍,消磨其劍氣,必可摘下那四柄靈劍,破了靈淵道人這劍陣。」
四尊法相?!
這讓眾人都有些遲疑。
目前反天聯盟占優,全因他們是八尊法相,原本覺得無論怎麼打,都是八對六,優勢在我。
可現在靈淵道人一來就要牽扯住他們四尊法相,局勢一下子就變得不再明朗。
昭明太子看著躊躇的幾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不想出力,不想承受太多損失而已。
反天聯盟看著聲勢鬧得大,但加入這個聯盟的,誰不是各懷鬼心,各有各的算計?
若是真能一氣同枝,精誠合作,鹿野之戰早就結束了,何至於拖到現在。
輕笑一聲,昭明太子眼中黑氣散去:「諸位,不妨我等約定一番,無論哪四位入陣,其餘四人都要攔住誠和、誠鈞他們,如何?」
孫家的孫賀點了點頭:「可行。」
普化真人也是說道:「既然昭明太子說此陣需四人之力可破,那必然是少一人都不可。」
「既然如此,餘下之人理應攔下周王朝其餘法相,給破陣之人爭取時間。」
見眾人都認可,摘星道人當即說道:「破陣之人,算本座一個。」
孫賀看向孫烈,孫烈隨即出列:「孫家自然不會落後。」
星辰聖宗和孫家各出一人,普化真人想了想說道:「那老夫也去一遭。」
申屠天老神在在好似沒聽到一樣,顧玉同也裝作沒聽到的模樣,兩人顯然是不願意去陣中冒險的。
昭明太子冷笑一聲:「既然是孤提出來的,那孤也走一遭好了。」
至此,破陣之人選定。
摘星道人對著劍陣之中的江生喝到:「靈淵小兒莫要猖狂,且看我等如何破你這劍陣!」
言罷,摘星道人迎面沖入劍陣之中。
昭明太子、孫烈和普化真人則從其餘三個方向入陣,一人對上一劍,按照昭明太子所言,開始同時破陣。
而劍陣中心,江生左手一翻,玉瓏金盤顯化出來,這方自星辰聖宗妙心真人方嵐手中所得的靈寶,到現在依舊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只見玉瓏金盤之上陰陽輪轉,五行逆位八卦移宮,天干支地不斷轉動,一道道飄渺靈機溢散開來,化作四幅畫卷顯現在江生身側。
四幅畫卷對應東西南北,摘星道人他們的行動被江生盡收眼底。
劍陣之中劫氣瀰漫,殺機凌然,天機混沌難辨東西。
摘星道人自北入陣,對上的是北方幽玄之劍。
三尺六寸的水劍倒懸天際,散發出幽幽壬水輝光,波光漣漪間,隱約可見一道道細密的劍痕。
摘星道人冷哼一聲,當即就要顯化法相。
陰神剛一離體,摘星道人就感覺遍體生寒,周遭無盡劫煞之氣蜂擁而來,讓摘星道人覺得陰神好似被萬千針刺一般。
陽火升起,摘星道人的實質化的陰神周遭升起一圈炙熱的陽炎,此時摘星道人的陰魂已經開始向陽神轉化。
陽炎熊熊燃燒,陰魂轉化陽實,須臾間一尊萬丈法相顯化天地。
法相身披道袍,頭戴星冠,一手托碎月摘星葫蘆,一手持隕玉龍鬚拂塵,萬千華光流動,交織成三道飄羽懸於身後,法相腦後還有一輪光暈輪轉,隱約可見其上的陽炎。
這無不說明,摘星道人是即將踏入第三步的法相。
江生單看摘星道人的陰神化實,就知道摘星道人的道行深厚到了什麼地步。
萬丈法相頂天立地,不過三尺有餘的幽玄之劍看上去脆弱不堪。
然而當摘星道人祭起碎月摘星葫蘆打向幽玄之劍時才知曉這一劍的威能。
只見那金石所鑄的葫蘆滴溜溜旋轉著化作一道淡金虹光沖向幽玄之劍,須臾間金虹撞在劍身之上,爆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好似碎石開天!
然而僅僅下一息,一道凌厲劍氣陡然激發。
幽玄劍氣好似壬水通玄,蘊含無盡汪洋之力,劍氣好似潮水一般接踵而至,生生將碎月摘星葫蘆強行頂了回來。
猝不及防之下,摘星道人一甩龍鬚拂塵,打出千百道法力匹練削弱摘星葫蘆身上那一股勢不可擋的衝擊。
嗡~
利劍出鞘,鶴唳龍吟。
須臾間劍光分化,幽玄劍氣化作萬千劍光紛涌而來,一時間摘星道人好似看到了徹地連天的洶湧浪潮,那奔涌不歇的潮汐從四面八方湧來。
再定睛看去,那所謂的潮汐,赫然是萬千寒光!
於此同時,昭明太子也對上了西方靛紫之劍。
紫劍屬雷,在那瀰漫的劫煞之氣中,可見一道道電光閃爍,隱隱聽得電閃雷鳴之聲。
昭明太子發出一聲龍吟,其身軀陡然化作萬丈赤炎天龍。
萬丈天龍通體赤紅,金眸赤角,長須凜然。
赤炎天龍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之聲,隨即張口噴出無盡飛炎流火。
轟!
雷鳴激盪,電光火石間,一道紫色劍芒直逼赤炎天龍而去,那流炎飛火被劍芒當場攪碎,只餘四散消弭的煙火之息。
赤炎天龍見狀立刻重新化作人形,以萬丈真龍法相對抗三尺長劍簡直就是當靶子。
昭明太子閃身間,忽得劫氣翻滾,煞氣沖霄,紫電劍芒好似流星追月,滾滾雷音之下電芒陡轉緊追不捨,那一道電光紫氣直逼昭明太子本尊,好似牢牢鎖定了昭明太子的真靈。
見那劍光追的緊,昭明太子揮手間便是萬丈驚濤駭浪,層層迭迭的水浪蕩漾而去與劍光撞在一處。
瞬息間,劍光裹挾無盡雷精火氣翻轉攪動萬丈水浪,洶湧浪潮阻擋不住勢如破竹的劍光,紫電劍虹須臾間斬向昭明太子眉心。
一時間昭明太子好似看到了萬千雷霆叱吒,青紫色天雷煌煌傾瀉,在那無盡雷瀑之中,一抹驚鴻破出雲霄,裹挾雷火之息當空斬來。
這一瞬,昭明太子的神魂都為之顫動,那神魂之上纏繞的黑氣鎖鏈震顫不止。
昭明太子眼中黑氣再次浮現:「該死的雷!」
咬牙間,昭明太子祭起一枚龍珠,龍珠迸射一道璀璨流火天柱,與那煌煌雷霆之劍對上。
須臾間,雷火交錯,破滅無妄。
而在東方和南方,普化真人和孫烈對上天青之劍和朱紅之劍也是陷入了難處。
東方罡風烈風煞風幽風吹拂不斷,劍吟陣陣,無盡鋒芒斂於風息之間,天地之間那絲絲縷縷的風動皆是劍氣所化。
孫烈面對那縱橫交錯遮天蔽日的劍氣光影,萬丈法相之上已經是布滿細密的裂痕。
輪起來,孫烈證得法相也不過幾百年,真比較起來他是所有人中最弱的那一個,面對江生本就占不到優勢。
如今在這劍陣之中,哪怕只是對上一柄劍,都顯得難以對付。
普化真人雖說證得法相已經有千年之餘,可在這劫氣瀰漫的劍陣之中,普化真人是束手束腳,根本不敢全力施展,生怕被劫氣纏上,消磨自己的功德氣運。
摘星道人此時被幽玄之劍纏上,那一道道蘊含劫煞之氣的劍光不斷交錯斬來,逼得摘星道人不斷催動龍鬚拂塵。
也不知是被煞氣侵蝕還是被劫氣干擾,摘星道人只覺這劍光是如此惱人,一道接一道的打碎了卻也無用。
惱怒只余,摘星道人赫然探手而去:「碎月摘星手!」
瞬息間,一隻星光巨掌遮蔽天穹,天地混沌,飛沙走石,不過眨眼間,那懸掛天際的幽玄之劍就被摘星道人拿在了手中。
感知著手中靈劍的掙扎和劍身之上的鋒芒煞氣,摘星道人不由得得意道:「靈淵小兒,也就這些本事,這劍不錯,本座要了!」
與此同時,西方那縱橫交錯的雷光電影劍,一柄靛紫雷劍不斷翻舞著,而萬丈赤炎天龍眼中黑氣已然化作實質,讓其抓住了雷劍的破綻。
巨大的龍爪探空而去,霎時間分雲排海,怒龍探爪,將那雷劍死死攥在爪心之中。
「哼,區區一柄靈劍,還能逃脫孤的天炎怒龍爪?」
自此,水劍,雷劍,分別落到了摘星道人和昭明太子手中。
須臾間,失去雙劍的劍陣好似沒了曾經那種致命的危機感,孫烈和普化真人正躊躇著,忽見風劍和火劍化虹去了陣法之中。
四劍無蹤,劫煞之氣卻是猶在不斷滋生,好似劍陣之中猶有變化一般。
不知不覺,五行逆轉,陰陽易位,摘星道人、昭明太子、孫烈和普化真人盡數出現在劍陣中心,看到了那騎在青牛背上的道人。
孫烈看著摘星道人和昭明太子手中的水劍和雷劍,則是驚喜道:「難怪靈淵道人要召迴風劍,原來是二位已經功成!」
普化真人則是慚愧道:「老道實力不濟,未曾拿下那火劍來。」
摘星道人面帶得色,撫須笑道:「不過區區一柄靈劍罷了,就算其再是凶戾,也不過是一柄劍,還能逃得過本座掌心?」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緊握手中幽玄之劍時,絲絲縷縷的劫煞之氣也從劍柄之上不斷纏繞而上,與其氣機糾纏相融。
而昭明太子此時看著依舊淡然的江生,心裡卻是沒來由的升起一股警兆:事情好像不對勁!
這劍陣破的似乎太快了,似乎靈淵道人就是等著他們破陣一般。
江生起身拍了拍青牛,青牛發出一聲哞叫,快速向後方跑去。
看到這一幕,昭明太子心中瘋狂預警:劍陣雖破,可為何這方劍陣籠罩的天地依舊被劫氣煞氣所瀰漫,不見分毫外界天光?
「本以為最後只能抓住一人,不曾想如今兩人入彀,想來也是夠了。」
江生說著,天地之間劫氣煞氣愈發濃郁,絲絲縷縷的末劫之氣自天穹降下,與地上湧出的煞氣交加。
陡然之間,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普化真人和孫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劍陣排斥在外回到了山河大界之中。
而昭明太子和摘星道人發覺不對想要逃離時,卻因自身氣機與劫氣糾纏相融,被留在了劍陣之中。
此時二人環顧四周,周遭已然化作混沌之地,無盡水火激盪,風雷洶湧,演化陰陽混沌之象,呈現天地末劫之景。
灰濛濛的劫運之氣絲絲縷縷,毀滅之息,末劫之氣籠罩天地,一時間四面八方俱是無盡殺機。
同時,二人手中緊握的靈劍已然消失不見。
隨著通天徹地的劍吟之聲,四柄萬丈靈劍分立東南西北,伴隨著激盪的風雷水火,儼然一副末劫當頭,重立地水風火的模樣。
青冠玄袍的道人周身劫滅之氣氤氳,面帶笑意。
「貧道此陣,上次誅了黑蓮。今日,還請二位一試鋒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