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天機混沌難辨明
玉辰山。
青袍玉簪的道人正在演法。
隨著道人雙手之中各有一團青色氤氳之氣升騰,左手一引,風動,右手一點,水來。
但見道觀之中風生水起,無形清風吹拂,潺潺流水漣漪,風水之間自有天地玄奧。
風水之間,水天一色,空明清淨。
道人引動風水,海天之景在道觀之中徐徐展開。
碧水晴空間,可見一株青蓮約約綽綽綻開,其上一柄長劍高懸,四周變化不定。
隨著風水齊動,驚雷掠空,壬水真雷催發。
一道湛藍雷霆轟擊下來,電光之間自有火星迸濺。
雷引,火燃。
風水雷火具現,在江生操縱之下,小心翼翼的維持著一個循環。
風生水,水發雷,雷引火,火催風。
只見青風碧水,紫雷赤火緩緩成型,在這道觀小天地之中不斷催生,演化。
東方發青風,西方引紫電,南方生赤火,北方起藍潮。
東西南北,風雷水火遙相呼應。
「風雷銜水火,混沌成自然。」
江生輕吟著,引來四象之精氣,在身前逐漸演化出一方四象輪轉之輪。
其上風水雷火併存,青紫赤藍四色相濟相生,輪轉不定,玄奧萬分。
「似乎無需地行,我也能演化四象?」
江生正思索著,忽得風雷水火之間一個不穩,原本圓潤的四象道輪陡然激變。
天雷勾地火,風水不相容,不過眨眼之間,這一方四象道輪都帶上了驚人的毀滅氣息。
江生眼疾手快,當即將其甩出。
須臾間,這四色光輪掠至五千丈蒼穹之上陡然炸開。
只聽一聲轟鳴,風雷水火碰撞激盪間化作驚人的毀滅威能席捲四面八方,攪碎漫天雲氣,撕裂空間,摧殘靈機。
轟鳴之聲傳至百里之外,整座玉辰山都在為之震顫,不知多少山中精怪畏懼的望向那雲霧繚繞的山頂。
誰也不知道那位玉辰道長又在煉什麼法。
無視那迸發出驚人威能的四象道輪,江生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江生乃是天道築基結上品金丹,精氣神圓滿無漏,靈性不損,可稱為無暇之白玉。
尋常金丹境的威能,都破不了他這上品金丹的皮毛。
可如今,江生雙手指尖卻是一片焦黑,其上血肉已經毀壞,只余白骨。
顯然是方才擲出那四象道輪是被擦著了。
不過是眨眼間,那四象道輪毀滅的威能就堪比元嬰境,讓江生指尖血肉泯滅。
法力流轉間,一點青芒拂過,雙手指尖那焦黑的部分被剝離,血肉自生。
甩了甩手,江生搖了搖頭。
演法就是如此,尤其是要自創功法,怎麼可能不出現岔子。
「地行是必須的,哪怕我不修地行,也需要參考其奧妙,穩定自身風雷水火。」
「西方教有言,世界有成住壞空,混沌生地水風火。」
「地水風火,風雷水火」
沉吟著,江生緩緩抬動雙臂,再次演化風水,滋生雷火,只是在這其中,江生開始嘗試以土行穩定四象
江生本尊在玉辰山演法之時,虞國皇宮之中,風姿綽約的美婦人剛剛出浴。
從那鋪滿引靈石與安神玉的溫池之中起身,方嵐一步步走出溫池,水珠在那玲瓏豐腴的身體之上不斷滑落。
一件件衣衫自動飛來,褻衣、襦裙、輕衫、披坎一樣樣落在身上,遮掩住美好景物。
「怎麼,查出是道宮哪個老頭子來了?」
銅鏡前,方嵐神情疏懶,拿著一根飛鳳金簪插在鬢中。
「新南道傳來消息,來的是大唐道宮地官。」
「魏玄成?!」
方嵐手頓了頓,隨即又恢復了慵懶的模樣。
「我說怎麼最近新南道好似一個烏龜殼一樣,又臭又硬,砸都砸不動。」
「原來是他來了啊。」
「那就不奇怪了。」
說著,方嵐慢條斯理的將金簪銀釵,玉墜琉飾給一樣樣戴好。
「走吧,去與各位真人說一聲,他們恐怕早就等不及了。」
虞國皇宮內殿之中,炎光真人、日月真人、陰極真人等等化神真人正坐在雲床之上,看起來老神在在,毫無急躁之感。
畢竟是享壽三千載的化神真人,閉關一次便是數十上百年乃至數百年,他們的視角與尋常修士完全不同。
對凡俗之間的戰事來說,持續兩三年的戰事就足夠漫長,可對化神真人來說,兩三年之間的僵持不過是過眼雲煙。
一時遇挫而已,後面贏回來就是了。
擁有漫長壽命的化神真人們並不在乎這一時之得失。
隨著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方嵐款款走來。
「妙心真人可算是來了,我等可是久候多時了。」陰極真人皮笑肉不笑的說著。
從一開始,陰極真人就知道方嵐不懷好意,並不是誠心幫他們。
畢竟陰極真人自己就是個喜歡使計,暗中操控他人,布置後手的。
同類與同類,見到方嵐第一眼時,陰極真人就知道這是個美人蛇,看似嫵媚,實則劇毒。
方嵐則是掩面笑道:「妾身稍稍沐浴一番,想來陰極真人應當不介意吧?」
陰極真人沒再搭話,日月真人則是說道:「妙心,你把我們聚在這,現在得說出個緣由來了吧?」
方嵐點點頭:「原本,妾身不知道對手,所以想讓各位真人動一動,妾身好趁機布置一番。」
「可現在,妾身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了。」
一眾真人齊齊看向方嵐,等待方嵐的下文。
「道宮來人,是地官魏玄成。」方嵐緩緩說道。
「不可能!」
「魏玄成怎麼可能會來新南?」
炎光真人率先說道。
而方嵐卻是面色不變:「這個消息,非常可靠,是新南道里一個暗子抓住了道宮派來的一個金丹修士,查詢其神識記憶得知的。」
聽到這話,這些化神真人的臉色都有些陰沉。
魏玄成,人的名,樹的影。
這位生於大唐,長於大唐,然後一步步走到道宮地官之位的化神真人,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其善演天機,明天象,曉人心,辨災劫,知福禍。
這樣一位化神大修士坐鎮新南道,那麼聯軍的一舉一動,幾乎就是透明的。
方嵐面帶笑意,看著這些平日裡威風八面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似乎和神魔一樣的化神真人此時不由自主的露出凝重之色,她就覺得好笑。
一群已經把路走死,走到了頭,連法相都凝聚不了的劣等化神。
若不是現在還用得著他們,早就全部拿去當鼎爐了。
方嵐每次和這些人虛與委蛇時,都想著把這些沒用的廢物化神都煉成大補丹來增加自身修為。
但面上,方嵐始終鎮定優雅,好似成竹在胸一般。
「區區一個地官魏玄成,就讓諸位如此畏懼。」
「若來的是天官張魯一,或是道宮那位天師,那我們是不是要直接跪地請降啊?」
聽到這話,一眾化神卻是並不為之臉臊。
都是長視久生之人,誰會在乎這個?
虞國的化神老祖玄魄真人老神在在:「魏玄成是大唐赫赫有名的神算,放眼整個東域大洲,能與之媲美的不過一掌之數。」
「妙心真人如此說,難不成你能對付魏玄成?」
方嵐毫不猶豫的說道:「魏玄成,妾身足以對付!」
聽到方嵐如此狂妄之言,聯軍化神神情各異,對方嵐顯然沒有多少信任。
方嵐隨即笑道:「此事交予妾身吧,還請諸位分成三批,不斷襲擾新南道,給妾身創造機會。」
「七日,諸位只要連續襲擾新南道七日,妾身就能從中尋到魏玄成的破綻。」
「殺了黃家兩個化神算什麼?」
「大唐是缺兩個化神,還是缺兩個郡公,金紫光祿大夫?」
「只有殺了魏玄成,才能讓大唐感知到疼,我們也才能真正有喘息之機。」
方嵐說完,看向眾人。
陰極真人思索著,點了點頭:「可行,哪怕不算妙心,我們也有不下十位化神,無非是去新南道走一遭而已。那本來就是我們的地盤,回自己家逛一圈又如何?」
日月真人也是說道:「不錯,魏玄成再厲害,也是在天機演算之上,真動起手來,咱們還怕了一個老頭子不成?」
只是襲擾七日,對一眾化神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很快,聯軍就確認了計劃,由九位化神真人分三組,日夜不斷襲擾新南邊境,引動新南的化神,最好能吸引魏玄成的注意力。
而方嵐則卜算魏玄成的位置,鎖定其氣機。
只要能尋到魏玄成在哪,拿到其一縷氣機,方嵐就有把握送魏玄成去輪迴。
很快,聯軍展開了行動,一位位化神帶隊發起對新南邊境的襲擊,新南道邊境一時間烽煙四起。
節度使府中,蘇興安看著面前的靈氣輿圖,眉頭緊鎖。
「九個化神,輪番叩關,他們又在使什麼詭計?」
「不如請閣老出手?」
蘇家一位元嬰提議道。
蘇興安點了點頭:「如此也好,穩妥起見,讓閣老推演一番。」
魏玄成一直藏身法舟之中,不被外人所知,魏玄成暗中卜算推演的話,有心算無心能打聯軍一個措手不及。
那萬丈法舟是大唐全力打造的數艘衍天法舟之一,即便是整個大唐,也不過寥寥幾艘而已。
其外呈八卦,內刻陰陽,擺列四象,分演五行。
可觀星象,演天機。
法舟之內,八卦玄台之上,麻衣竹冠的瘦小老者右手持拂塵,左手托羅盤,靜靜看著上方的天象。
此時八卦玄台各方皆有一面明鏡倒映出混沌靈機,八卦台周遭有明燭三百六十五之數,羅列好似星辰,圍繞著八卦玄台,好似群星映日。
五面旗牌分立東西南北中,上方二十二面懸旗高低錯落,對應天干地支。
隨著魏玄成擺動拂塵,周遭明燭之上火焰一動,一縷縷火焰隨即升騰而起。
與此同時,八面明鏡之中的混沌靈機投射出來,五方旗牌之上各有靈光沖天而起,在那高低錯落的天干地支懸旗之中,演化出一副氤氳畫卷。
魏玄成左手之中羅盤瘋狂旋轉,而上方的氤氳畫卷隨著羅盤旋轉徐徐展開。
只見那畫卷之上,出現一道模糊身影。
那身影剛要清晰,忽得有童子闖了進來:「閣老」
這人一進來,周遭靈機陡然擾亂,三百六十五根明燭毀滅不定,八面明鏡斂去光影,上方的畫卷頃刻間破碎。
那小童見,心裡咯噔一聲,當即跪下:「閣老!我」
魏玄成卻是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怪你。」
「老夫推演之人,若是能這麼輕鬆的就能推算出來,那老夫反而不信了。」
說著,魏玄成一抬手,一股無形力量把跪在地上小童扶起。
「其人身具金紫之氣,天機遮掩,混沌難測,天命如此,老夫也難以看清。」
「就算不是你出現,也會有別的岔子,來擾亂老夫。」
小童長舒了口氣,慶幸這位大唐地官和善之餘,又有些疑惑:「可是閣老,您不也是身具金紫嗎?」
魏玄成卻是和藹笑道:「老夫哪來的金紫之氣?雖說老夫身上有點功德,但說到底,老夫只有幾縷朱紫之氣而已。」
朱紫之氣與金紫之氣是截然不同的。
朱為人道之氣,紫為天命之運,魏玄成身為大唐地官,地位尊崇,受萬民敬仰,被皇帝所尊。
既有氣運加持,也有大唐官氣護體。
大唐這個龐然大物不倒之前,那大唐龍氣就會庇護魏玄成,不讓這位大唐地官輕易隕落。
因此,魏玄成身具朱紫之氣,尊貴不可言。
而魏玄成所要推演之人,其身具金紫,其更為尊貴,功德護體,天命加身。
可以說天都在為其遮掩,魏玄成窮極人力,也難於天爭。
「罷了,可是蘇節度使,讓你來的?」
小童連忙說道:「閣老,如今反賊連續不斷叩關,已經現身了九尊化神。」
「蘇節度認為反賊事出蹊蹺,想請您卜算一番,確認反賊意圖。」
魏玄成一擺拂塵,左手收了羅盤掐算一番,隨即笑道:「老夫知道了。」
「回去告訴蘇節度使,既然反賊叩關,那就打回去便是。」
「其他的,自有老夫操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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