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南域,天落明煜神君
遺府正殿前方,須臾間化作一片碧水青天。
微風吹拂間,水流顫顫。
在這風生水起之中,廣慧眼中只余青白雙色劍虹纏繞飛旋而來!
下一瞬,天地俱暗,唯有青白兩色流光蹁躚而過,破空而去。
頃刻間,驚雷炸響,滾滾雷霆裹挾著罡風緊隨流光掠過,留下一道道扭曲炙熱的痕跡。
青白雙劍飛過的地方,沿途地面龜裂翻卷,左右的建築盡數被波及。
幾乎是眨眼間,地面之上便被雙劍掠過的劍氣罡風犁出一條長達萬丈的深深痕跡,而兩側的建築也被劍氣抹去了一半,僅剩半面斷垣。
空中那笑容僵硬的廣慧身影陡然破碎,好似一個泡沫崩解消融。
「道長的劍術果然不凡。」
伴隨著溫和的聲音,廣慧施施然現身於江生身後,手中六環禪杖一杵。
鐺~
浩蕩禪音響徹,一層層金色漣漪蕩漾開來,定住了江生。
隨即廣慧右手呈拈花狀,食指輕點在江生背心。
「拈花。」
下一瞬琉璃光彩在江生身上蔓延,把江生化作一座琉璃玉像。
然而廣慧眉頭忽得一皺:「風水幻象?」
「不錯。」
淡然聲音在上空響起。
廣慧抬頭望去,只見江生負手立於上空,一青一白兩道流光嗚咽而來,化作兩口寶劍沒入江生袖中。
風聲再次響起,一陣微風拂面而過,繼而是疾風,烈風,罡風。
凌烈風嘯,但見江生身後黑色赤色青色種種風動,形成徹地連天的風障。
廣慧神情一變,剛一步邁出,抬眼一看前方就是浩蕩赤風。
扭頭再一看,青風、黑風、白風已經堵住他左右和後方。
四色罡風將其困於百丈不到的空間之內,伴隨著四色罡風涌動,驚雷炸響,漫天雷動。
「貧道修行真經這些年來,對風之一道略有所獲,還請法師領教。」
江生那淡然清冷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
下一瞬,四色罡風倒卷併攏,滾滾驚雷接憧而至。
遠處,不僅僅是張晴。
千機宗的顏笑、杜宇、陳光都駭然的望著那殿宇之前。
不過百餘丈方圓之內,只見紫電狂雷,業火疾風。
天象之威被江生催動起來,罡風蝕魂消骨,驚雷霹靂生劫。
罡風呼嘯不斷任由廣慧左突右支卻逃脫不得,雷火轟然降臨,湛藍的壬水真雷好似雷瀑一般轟然落下持續不停,天地之間只剩那煌煌天罰雷光。
望著那煌煌雷火,杜宇喃喃自語:「這,真是金丹?」
顏笑凝眉看著那不斷扭轉的四色罡風,漫天雷火倒灌好似天罰降臨。
神足廣慧,怕是要應劫了。
江生法力深厚無比,催動起壬水真雷來浩浩湯湯無窮無盡,刺目的雷電不斷落下,罡風之中已然化作一片雷池。
而此時的廣慧卻是眼瞼低垂,盤坐於雷池之中雙手合十,周身一層琉璃淨光遊走,抵擋著漫天雷霆砸落。
一刻,兩刻,三刻。
當罡風散去,雷火無蹤時。
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炙熱無比,殘留的電弧不斷跳躍閃爍,在空中若隱若現。
而那百丈方圓之中,地面上的玉石磚瓦盡數不見,整個地面都被蒸發掉了不知多少,原地只剩一個深深的焦黑坑洞。
廣慧此時才緩緩睜眼,面帶笑意看向空中的江生。
「道長神通手段驚人,小僧佩服。」
下一瞬,廣慧的身影消失無蹤。
陳光看得是目瞪口呆:「這等天威都毫髮無傷?」
「不愧是神足廣慧。」
而江生卻是毫不在乎,一步邁出身影就現身正殿之前。
張晴笑著上前:「道長神通驚人,怎麼沒趁機殺了那廣慧和尚?」
江生瞥了張晴一眼,聲音依舊清冷:「神足通一念便是千里之遙,若是你能追的上,盡可一試。」
「道長說笑了,我豈有那等本事。」
張晴笑著,又抬頭看著面前高大巍峨的正殿和上面那燁燁生輝的牌匾。
「天落。」
「道長,這裡面說不得就有那樣東西。」
江生微微頜首:「走吧。」
二人進了正殿之後,迎面看到的就是正殿深處那巨大的神座。
而神座之上,則是一套高大的冕服落於其上。
冕冠垂七旒,貫玉七顆,懸在上方。
下面則是七章玄衣,彩綬羅帶。
雖然天落神君已經無蹤,但這冕服好似還維持著其主人生前的模樣,寬大的衣袖垂在座椅兩側,冠冕高懸,好似神君本尊還高坐神座之上一般。
「七旒冠冕玄章衣,這位天落神君生前也是一方冢宰,神威赫赫。」
「可惜萬載之後,哎」
張晴輕嘆著,也不知是感慨這位天落神君,還是感慨自身。
「這套冕服有些意思。」
江生上下打量著冕服,忽得盯住了冕服:「有些不對勁。」
「這冕服上,是不是少了什麼?」
張晴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綴玉!代表神君身份的綴玉和印章呢?」
想到方才廣慧就是從這正殿裡出來的,張晴的臉色陰沉下去:「廣慧!」
而此時。
在遺府不知名的偏殿之中,那殘破的紗帳下,一隻灰濛濛的缽盂扣在地上,毫不起眼。
廣慧盤坐缽盂之中,臉色突然殷紅,隨即噴出一口血來。
「噗!」
血噴在缽盂內壁之上,其上還附著著一絲絲電弧閃爍。
這口血噴出來,廣慧的臉上的殷紅消退,又成了蒼白之色。
「咳咳咳咳咳咳」
廣慧劇烈咳嗽著,他的五臟六腑此刻火燒火燎一般,好似全部錯位,連帶法力運轉都出現了岔子。
一枚棕紅色丹藥自袖中滑落出來,廣慧服下丹藥之後開始調息運功。
幾息之後,其臉色才有所好轉。
感知著體內殘存的電弧和臟腑之間的雷火灼燒之痛,廣慧緩緩呼出一口氣。
「靈淵的風法雷法,不比他的劍法弱!」
「可是,他為何留手?」
廣慧可以肯定,江生是留手了的。
雖說如果江生不留手,他也能跑,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輕鬆,到時候不休養個幾年時間都難以好轉。
可如今,他有大金禪寺的丹藥相助,調息恢復個幾日,就能有個八成戰力。
江生為何不下死手?
「劫數已起,釋家玄門但凡有機會必然是要爭鋒較量。」
「如今江生故作聲勢,卻暗中留手,那說明小僧我還有用。」
思索著前因後果,廣慧輕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道長,眼下可如何是好?」
張晴望著缺失了東西的冕服,有些無奈的嘆氣。
江生倒是依舊維持著平靜,沉吟片刻說道:「在正殿之中找找看,這裡面絕對不止那一樣東西。」
張晴點點頭,縱身飛起來到那神座前,看著高大的冕服,秀眉輕蹙,似乎在思索什麼一樣。
「道長。」
「嗯?」
江生看向張晴,只見張晴懸在那神座冕服之前,一雙眼睛中滿是驚艷的神采。
「道長,你們蓬萊,會以何種東西證明身份?」
江生回道:「玉碟、令牌、印信」
張晴繼而笑道:「我總算是發現這地方的不對勁了。」
江生微微皺眉,只聽張晴繼續說道:「道長你還記得那前殿?」
「若是把那前殿縮小一些,是不是像極了凡俗的官衙?」
江生回憶著前殿的寶座桌案,兩側的玉柱和那殘存的東西,緩緩點了點頭。
張晴又說道:「道長,何為仙道,何為神道?」
江生沉聲道:「仙道飄渺,神道浩然,一求超脫,一歸天道,各有不同。」
所謂仙道,就是如今玄門正統,求得是真我,走超脫之道。
天命在我非我,我亦是我。
神通境界皆是苦修得來,與外力無關。
無論身處何地,其神通法力不受束縛,可肆意遨遊虛空萬界。
而神道,求得則是天道,走得是天命既定。
尊天道,行天命,受世間香火,威嚴浩然。
神道修行一在自身,二在天道加持。
與仙道全靠自身不同,神道一旦沒了天道加持,那必然是境界掉落,位格不存。
因此神道修行者不會輕易離開本界避免境界掉落,本尊也不會輕易離開神府,在外多以化身為主。
神道大昌的世界,其世界意志必然是顯化的。
天道主導一切,修士在天道之下,被一張名為天道的羅網籠罩其中。
修行者的境界提升不僅僅看自身修為,更要看你的位格。
否則縱然你有化神之資,也會被困在金丹之境不得晉升。
而無論是山河界還是曾經的地玄界,都是世界意志隱化的世界。
做主導的是修行者,是生靈,是仙家。
仙與神,其實就是看其超脫與否。
張晴繼續說道:「這天落神君應當就是神道中人。」
「觀其神府布置,與官衙相同,重香火,重祭祀,天道垂青,位格超然。」
「然而天道不再垂青,這位神君立刻就被打落境界,泯然無蹤。」
江生默然看著這空曠的殿宇,那僅存的冕服似乎是這位天落神君僅存的榮光與證明了。
「神道。」
「你們星辰聖宗竟然在圖謀神道之物。」
聽著江生的話,張晴卻是說道:「莫要牽扯上奴家,奴家只是個棋子,對這些可不清楚。」
江生不再言語,仙道中人,對神道的東西並不是多麼喜歡。
但這套冕服,回去重新祭練修改一番,應當可以扭轉成仙家法寶。
思索著,江生左手一伸,那寬闊的衣袖招展間化作遮天蔽日的黑洞,將那套冕服收走。
等冕服被江生收起後,張晴指向寶座之上:「道長,你看那是何物!」
沒了冕服的遮掩,寶座之上一面十丈大小的通透玉牌顯露出來。
這是一面玉笏。
玉笏通體晶瑩,略帶弧度,其上紋著一個個玉篆神文。
歷經萬載,神文依舊璀璨生輝,光耀不減。
「那是什麼意思?」張晴看著那帶著瑩瑩輝光的玉笏,驚疑不定。
「那幾個字,是南域,天落明煜府君。」
淡然輕笑響起。
張晴衣袖之中那枚隕月真人贈予的寶珠無視了張晴的操控飛出。
那圓潤寶珠之上浮現隕月真人的身影。
「天落明煜府君,是南域十八鎮海府君之一,位格極高,達到了化神極境。」
「這天落神府,就是這位府君的神邸。」
天落明煜府君?
張晴驚疑的看著隕月真人現身,隨後恭敬行禮:「徒兒拜見師尊。」
隕月真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晴:「好徒兒,你做的極好。」
「正如伱所言,你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
江生行了個道禮:「真人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面玉笏?」
隕月真人點了點頭:「這天落神府自有禁制,化神之境不得進入,其上限就是金丹境。」
「但金丹境到了這府邸之中,只要施展的力量不超過元嬰,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這神府容納力量的極限,是元嬰後期。」
說罷,寶珠之中無窮的力量湧入這道虛影之中,讓隕月真人的虛影逐漸凝實。
當這具分身成型之後,隕月真人緩緩落地,而那懸在空中的寶珠則是黯淡無光,崩裂破碎。
舒展了下身軀,隕月真人手一伸,那十丈玉笏就飛入其手中,緊接著化作一尺大小。
輕輕撫摸著這面玉笏,隕月真人又看向江生。
江生很自然的將袖中的冕服放出來。
那百丈冕服不斷縮小,最後縮至正常人大小的尺寸,落入隕月真人手中。
「玉笏、冕服」
隕月真人滿意的笑著,忽得笑容一凝。
下一瞬,元嬰境的威壓爆發,整個殿宇都為之顫慄。
「印綬呢?!」
張晴在這可怖的威壓之下幾乎喘不過氣來,整個人癱在地上勉強說道:「廣慧,被廣慧拿去了!」
「神足廣慧?」隕月真人眉頭一皺。
大金禪寺的六慧佛子也來到天落遺府了?
神足通,無視距離,無視壁障,天塹溝壑不過等閒,陣法神通亦不過雲煙。
心念所至,身形便至。
大金禪寺派這位神足通的佛子前來顯然是早就做了準備。
元嬰境的神識散開,隕月真人忽得一笑:「呵,廣慧還在這遺府之中。」
說罷,隕月真人提起張晴消失不見,好似無視了江生一般。
顯然其篤定江生離不開這遺府。
江生望著隕月真人離去的身影,輕聲喃呢著。
「天落明煜神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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