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博的話語,讓姜雲的臉上,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勸慰大師兄,只能同樣重複著道:「大師兄,回得去的,回得去的,肯定有辦法能夠回到以前的!」
東方博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姜雲的聲音一樣,甚至看向姜雲的眼神之中都是出現了一抹迷離,自顧自的接著說道:「老四,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有我的父母,有我的族人,有藏峰,有我們師兄弟四人,對了,還有師父他老人家……」
東方博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而他的身體也已經有一大半都化為了光點。
顯然,他已經是處在了消散的邊緣,連神智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此刻的姜雲也已經放棄了掙扎,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他就靜靜的站在那裡,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的大師兄,認真的聽著大師兄說的每一個字。
至於體內的寂滅之風,還有道尊的威脅,已經全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掙脫了束縛,也無法阻止大師兄的獻祭。
因為他知道,這世間,也真的再沒有任何的方法,能夠挽救大師兄的命,能夠讓大師兄再陪著自己一起走下去了!
大師兄,真的要走了,要永遠的離開自己了!
這一刻的姜雲,心如刀絞!
東方博那低低如同夢囈般的聲音繼續迴蕩在姜雲的耳邊。
「老四,大師兄曾經跟你說過我的心愿,我想再見到師妹和老三,我想再見到師父,我想看到你們能夠娶妻生子。」
「只可惜,這些心愿一個都實現不了了……」
「等到日後,你見到師父的時候,替大師兄給師父多磕幾個頭,見到師妹和老三的時候,讓他們……」
就在這時,東方博的話語突然被人打斷。
因為在他和姜雲的耳邊,同時響起了兩個顫抖著的聲音:「大師兄,我們,在這裡!」
兩個人影出現在了姜雲和東方博的面前,正是司徒靜和軒轅行!
司徒靜攙扶著軒轅行,出現之後,直接就跪倒在了東方博的面前。
雖然他們都有心想要伸手去攙扶東方博,但是此刻的東方博,身體已經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顆頭顱,讓他們根本不敢碰觸,只能跪下那裡,泣不成聲!
長兄如父!
對於姜雲來說,東方博就如同父親一樣,而對於司徒靜和軒轅行來說,也同樣如此。
司徒靜清楚的記得,自己被師父剛剛帶回道墟的時候,陌生的環境讓自己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天天都會躲在沒人的地方哭泣。
師父雖然慈祥,但是卻不理睬自己,是大師兄天天哄著自己,陪著自己,變著法子哄自己開心。
軒轅行也記得,自己的性子頑劣,修行小有所成之後,就經常偷偷溜出道墟,跟人動手切磋。
每次弄得一身傷回來,不敢告訴師父,都是大師兄一邊嘮叨訓斥著自己,一邊卻又為自己細心的治療傷勢。
甚至,如果自己輸給了別人,大師兄更是悄悄帶著自己去找人報仇……
可是現在,那個哄著自己,護著自己,陪著自己等人成長的大師兄,要走了!
聽到司徒靜和軒轅行的聲音,看著面前出現的師弟師妹的身影,讓東方博本來都已經開始渙散的雙眼之中,驀然又亮起了光芒,定定的注視著兩人,眼神竟然漸漸重新變得清澈起來。
剎那之後,他的臉上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他的目光之中,卻也是多出了無奈和欣慰之色,臉上浮現出一抹開心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師妹,老三,你們,很好!」
顯然,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司徒靜和軒轅行也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他並沒有去說什麼,而是轉而將目光看向了姜雲道:「老四,別哭了,趁著還有點時間,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雖然此刻東方博的話語清晰,目光清澈,但是姜雲心中的悲傷卻是更重。
因為他知道,這是大師兄的迴光返照!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司徒靜和軒轅行的出現,讓大師兄在臨消散之際,終於重新恢復了神智和意識。
但這也意味著,大師兄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姜雲強忍著眼淚,用力的點點頭道:「大師兄,你說,我聽著!」
東方博接著道:「我以前跟你說過,道有三寶,三寶之中,既有,道靈、道心、道體,又有學道者、修道者、行道者!」
「而你之所以會被我看中,會被我帶入藏峰,引入師父的門下,是因為你生來就不具備三寶。」
「你的道靈不具,道心不存,道體不通!」
儘管姜雲不明白大師兄為什麼突然間要好好的跟自己說這些,但是他根本不敢打岔,不敢詢問,只是認真的聽著。
「道之三寶,雖然各有不同的說法,但實際上各個說法之間,卻也是相互關聯,它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就比如說——道靈!」
「何為道靈?既指的是大道之靈,也指的是修士孕育出的道之靈,更指的是道之靈性。」
「具備道之靈性,才能學道!」
「大師兄身為學道者,關聯的就是道靈。」
「因此,大師兄今日以死亡之祭,用我之全部,為的就是幫助你真正具備道靈!」
聽到東方博的這番話語,姜雲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師兄會要告訴自己這些!
以大師兄的全部,作為祭品,換來讓自己真正具備道靈?
道靈,不就是洞天境後,以自身修行之道孕育出的嗎?
怎麼又變成了道之靈性?
自己的體內,有著霸道的寂滅之風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容納的下關於道的一切。
所有和道有關的東西,在進入自己身體之後,就會被寂滅之風給強行摧毀,當然也包括了道靈。
更何況,自己如今都已經踏入了歸源境,要不要道靈,又有何用?
雖然疑惑,但姜雲仍然不敢詢問,只是拼命的點點頭。
而東方博的臉色卻是忽然間變得嚴厲起來道:「老四,你記住,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一定都要給我努力的活下去!」
「因為,你不再是一個人活,你要將大師兄的那一份命,一併活下去!」
話音落下,東方博的頭顱,也終於化作了無數顆光點,沒入了姜雲的身體之中。
而他最後的目光,卻是看著司徒靜和軒轅行,目光之中,透出了意味深長之意!
看著天地祭壇,先前東方博盤坐的地方已經變得空空如也,姜雲,司徒靜和軒轅行三人全都如同變成了雕塑!
「大師兄!」
一片短暫的死寂之後,悲呼之聲,從姜雲三人的口中同時傳出,驚天動地!
東方博,這位學道者,這位嘮叨的大師兄,徹底煙消雲散,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