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千萬鐵甲繞青城，陳仙一言退萬兵
天下動盪，群魔亂舞。
川蜀乃是盆地，易守難攻，為兵家必爭之地。
早在光啟三年春之時，唐僖宗便下詔剝奪田令孜的一切頭銜，流放端州，但由于田令孜有其兄長陳敬瑄庇護，詔令淪為一紙空文。
同年冬，陳敬瑄與時任利州刺史、擅自占據閬州的前蜀高祖王建發生矛盾，雙方各自派兵大打出手。
王建勢大，攻占漢州，直逼蜀郡，然在陳敬瑄頑強抵抗下，未能得逞，後唐僖宗下詔調停，戰火暫時熄滅。
文德元年，唐僖宗駕崩，其弟長期討厭田令孜的唐昭宗繼位，王建仍然不能攻克蜀郡，便上表昭宗，請求朝廷新派西川節度使，願為新節度使效力。
昭宗任宰相韋昭度為西川節度使，並下詔召陳敬瑄回京任神策軍左龍武統軍。
陳敬瑄不但抗命，還準備向韋昭度開戰，昭宗因此剝奪了陳敬瑄的一切頭銜，任韋昭度為西川行營招討制置使，作為討伐陳敬瑄的主帥，由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為副帥、顧彥朗為行軍司馬、王建協助，並從西川劃出四州設立永平軍，任王建為永平軍節度使。
大順元年，即今年，王建開始包圍邛州，戰火已瀕臨青城山。
仿佛，人們忘記了青城山乃諸多神聖的道場。
「否則休怪軍爺我不客氣！」
「沒有可是！」王思煙斬釘截鐵道：「爾等作為幼兄的門人，若是對凡人動武，等同於其縱容，乃犯禁之事，我絕對不允許！」
突然，天空中一陣祥光由遠而近鋪卷過來。
王思煙作為大面峰道場地位僅次於陳雲之人，如今陳雲不在，自然得她拿主意。
若是讓門人與凡間兵將發生衝突，乃至打傷或者打死人，陳雲作為老君傳承其中一脈之人，定然會受到天規伺候，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正因為如此，王思煙寧願淪落天涯亦不反抗，她只想陳雲太太平平。
「恭迎老師聖駕回道場！」
瑞彩翩翩，氤氳瀰漫。
就在道觀眾人悲哀。
「快點離開這兒！」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剛來青城山沒幾日，就又要淪為喪家之犬。
諸多神聖，礙於天律，不得不避讓凡間兵馬。
陳雲的大面峰道場，正是被徵用的地方之一。
早已經化作人形的公懼極默然無語，守護在王思煙身旁。
林辰更是激動不已道：「陳師兄，的確是陳師兄，前不久我等還乘坐過他的祥雲！」
如今戰事緊急，他只想儘快占據青城山獲得後繼之力。
本來王思煙並不知道《女青天律》這件事情，只是前些日子陳雲的身外化身、秦鳴、張乾和林辰忽然到來，隱約告知其傳道觀發生何事，她才知《女青天律》，亦知犯禁有多麼可怕。
他並不知道這裡是陳雲的道場。
王建與幾位將領也是一怔，疑惑不解的朝著遠處祥光看過去。
包裹嚴嚴實實的身外化身，張乾、林辰與秦鳴三人亦以王思煙為中心圍聚。
「哈哈，老師回來了！」
在她心目當中，任何事情都比不上陳雲重要。
百姓震驚，紛紛出逃。
不滿足的王建又讓人令山上道士們紛紛搬離，想要徹底占據青城山，作為後勤之地攻蜀郡。
陸遠、谷二、江夢晨等其餘門人全都憤憤不平，恨不能以死護道場。
就在外面王建不耐煩之際。
公懼極、王思煙等人礙於天律紛紛未曾反抗，一個個悲哀收拾細軟，準備離開大面峰道場。
山四周道觀均被占用。
上千士兵聚集在觀外，驅趕公懼極、王思煙等陳雲門下門人、兵將。
杜雨急了，「可是姑姑……」
另一門人賈明亦怒火中燒，「這些兵將好生殘忍，竟然欲奪老師道場，姑姑，只要你開聲，我願意浴血守護道場！」
門人梅君燕雙拳死死攥緊，一臉氣憤道：「姑姑，老師不在，凡間兵將侵占我大面峰，讓吾等與之誓死一戰，護住老師此間的道場！」
此時，山腳下聚集了約莫兩萬大軍紮營。
王建站在山門外冷眼旁觀。
道觀內，諸多門人一臉悲哀。
一直未曾說話的張乾大喜，「定然是陳師兄回來了！」
正在「抄家」的上千兵卒一愣，不由自主抬頭望去。
「你們這群凡間兵將慘了，老師可不像我等那麼好言語！」
幾個先鋒軍呵斥。
她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哀，但依舊面色堅定道：「我玄門正宗受制於《女青天律》，不得對凡人動武，否則幼兄會受到責罰，他等想要侵占大面峰，便任由這些兵將去吧，待到幼兄回來再做商議。」
這一日，韋昭度聚兵十餘萬，令王建充當先鋒，繞過邛州，從四面夾擊攻打蜀郡，而青城山正是王建先鋒營據點之一。
「恭迎老師聖駕回道場！」
「恭迎老師聖駕回道場！」
諸多門人急忙跪下，朝著祥雲叩拜。
公懼極與四位化作人形的妖怪門人雖未跪下，但亦恭敬仰頭高呼著。
若是其他時候，王建手底下那些兵卒恐怕早就呵斥起來。
然而此時見到天空中氤氳瀰漫、祥光騰騰，他們早被奪了心智，皆在面面相覷，哪還有人放肆敢呵斥？
莫說那些兵卒了，即便王建與諸多將領也全都蒙了，不知如何回事。
正當眾人情緒不一時，那祥雲已經布滿天空。
下一刻，朝下鋪滾來。
眾人只看見一位高大偉岸、雄姿英發、青衣飄飄的青年道人踏雲而下，正是此地主人陳雲。
道觀諸門人歡呼一片。
兵卒們見「仙人下凡」紛紛丟盔卸甲跪下來，口中念「神仙保佑」。
王建本來還在疑惑，驟然間看到陳雲的臉龐，頓時間唬的魂飛魄散。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此間主人竟然是曾經在利州大法降服鬼帥、四大鬼將與上萬鬼兵的陳仙長！
這道場竟然是陳仙長的？
我竟然還讓兵卒們驅趕陳仙長的門人？
王建立刻意識到，自身此番舉動闖大禍了啊！
他一下子嚇得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細小汗珠，再也顧不得任何風度，三步當作兩步奔到陳雲面前，噗通一聲跪下，口中高呼道：「永平軍節度使王建叩見陳仙長。」
陳雲剛一踏到地面，祥雲氤氳盡數散去。
他雙手負在背後，筆直站在山野春風吹拂中，笑容滿面朝王建望去，「原來是王刺史啊，幾年不見，愈發威風！」
陳雲的語氣很是輕柔。
然而就是這麼輕柔的語氣，卻如同大錘一般狠狠砸在王建的心靈上，使得他整個人輕顫著，整個後背一下子濕了。
他驚恐不已道：「陳仙長，王某實在不知大面峰乃你道場，恕罪，我這就帶人離開這兒。」
「讓兵卒們下山去。」陳雲收回目光往裡走，「至於你，隨貧道進內一敘。」
王建不敢違逆，連忙下令兵卒下山，自己則是乖乖跟進去。
此時，陳雲已進裡面。
王思煙望見淚眼朦朧，快步上前握住其手掌，略帶哽咽道：「幼兄，一別一年有餘不見，今日回歸，安穩便好。」
陳雲感受著掌心溫熱，再看向對方憔悴臉龐，忍不住產生一陣心疼。
他伸手拍了拍王思煙手背，「阿姊，我回來了，以後沒人能欺負你。」
王思煙用力點了點頭，「嗯，有你在即可。」
兩人三言兩語之後，公懼極、四妖、坐騎、神兵神將與諸多門人才敢上前。
這些神兵神將隱形期間凡人不可見，故而王建等人看不見。
「老師，你回來了？」
「哎喲，老師，一年不見，你愈發神采飛揚。」
「想來是主人功力大進，神光滿臉皆是！」
「主公，一別年余，我等煞是想念伱人啊！」
聽著公懼極、虎精、秦良和梅君燕等門人的問候，陳雲心裡暖暖的。
他露出如沐春風般笑容，「諸位，我與王刺史還有一些事情要談，爾等先各忙各的事去，待我與王刺史聊完，再來與你們一一敘舊之。」
眾人不敢違令，皆應之。
王思煙亦鬆開手掌，吩咐門人們回去做事。
陳雲一路朝著大堂走去，期間並未和跟在後頭的王建說過半句言語。
王建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得罪了陳先生，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他內心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般侷促。
他剛才不是沒認出秦鳴，只是在其印象當中，秦鳴是一個邪魔外道，雖然法力的確很高強，但怎麼能占據青城山當補給地以便奪取蜀地相提並論？
故而，王建先前故意當做沒認出秦鳴，依舊讓兵卒驅趕人。
結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此間主人竟然是擁有數千神兵神將、動輒山崩地裂之勢的陳仙長！
這下王建真的嚇壞了，一路跟在陳雲的後頭，他還在想能用什麼說辭讓陳先生不要記恨呢！
很快，兩人進入大堂。
陳雲指了指下方椅子，「王刺史，請上座。」
王建心裡恐懼極了，哪敢真的坐下，抱拳行禮道：「陳仙長在上，王某不過一介凡人也，不敢與仙長平起平坐。」
「呵呵，無需言重。」陳雲顯得非常的和藹，「你先坐下來，我有要事與你徐徐談論之。」
王建一看陳仙長不像是要怪罪的樣子，這才斗膽小心翼翼在陳雲左側下方的椅子坐了半個屁股。
王建一臉恭敬道：「陳仙長，你有何事儘管道來，王某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雲平靜地看向對方，緩聲道：「貧道想讓你退兵。」
此言一出，王建大駭，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陳雲微笑道：「我知王刺史你心中有疑慮，不知道該不該聽貧道，畢竟此番若是能事成，你極有可能占據蜀地，割據一方，權傾朝野。」
王建心裡的確這麼想，只是嘴裡哪敢表露出來，「吾只是為朝廷效力，不敢生出二心也。」
「天下動亂，各鎮暗地裡均懷揣不軌之心，難道王刺史不想逐鹿？」陳雲平靜地反問一句，他看見王建臉色大變，並沒有給對方說話機會，繼續不急不緩言聲，「貧道此前夜觀天象，見紫微星偏向蜀地，想來蜀地欲出王者也，而今日我見到王刺史，觀你面相，紅光滿面，想來這王者之星象，極有可能與你有些緣分。」
啊？
我有王者之相？
王建對誰都不服，唯獨對曾經一展莫大威能的陳仙長充滿了信服之心。
如今聽到這位「仙人」這麼說，他心中狂喜。
他有些失態的詢問道：「敢問陳仙長，我這王者之徵兆何時能應？」
陳雲高深莫測道：「非今日，今月，今年，唐廷氣運還未全散之，依貧道夜觀天象所見，王刺史起勢在辛亥中，興旺於火蛇升騰之時，紫氣遍布在水豬潤澤，與火兔立下定鼎之德，故而，暫不可取蜀地，還需修身養性一年，以蓄你之紫微星氣運也。」
這番話王建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他聽到「定鼎之德」四個字的時候，心頭猛然間狂跳不已，知道眼前這位陳仙長，在暗示他有帝王之功！
一念至此，王建急忙站起身彎腰抱拳行禮道：「感謝仙長指點迷津，王某這就攜兵下山，返回利州，修生養性，今日陳仙長指點之恩，王某此生此世銘記之，來日若當真得勢翱翔，定不會忘記仙長提點，願仙長成為我蜀地庇護萬民的大法師。」
他這番話說的稍微有那麼一點含糊，但實際上只要聰明人都聽得明白意思。
王建這番話是在告訴陳雲，如果未來他真的登基稱帝，會冊封陳云為「護國大法師」。
陳雲又不是傻子，當然聽得明白，不過前蜀並非定論，他不想捲入其中，微微擺手道：「王刺史的好意貧道心領了，然我乃一山野閒人也，對那些虛名並不在意。」
王建不敢多說，只能連聲稱是。
又聊了片刻，王建這才起身告辭之。
……
王建下山不久後，大軍便從青城山撤離。
起初，萬千百姓還不知道王建為何突然退兵。
後不知道誰散播傳聞，言青城山那位陳仙人回道場施展了彌天大法，一言嚇退王建及萬卒，這才換來了四周安寧。
頓時間，青城山四周千千萬萬百姓深感其恩，紛紛在家中懸掛陳雲畫像，日夜供奉求庇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