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家,早已經沒了半分醫院裡病容的前田族長一身夏日的浴衣和服坐在祖宅中看著電視,聽著新聞里的報導惋惜搖頭。
他的兒子前田利明會錯了意,跟著點頭:「是啊,星宮小姐這麼漂亮又能幹的料理大師,竟然被人傷了手還毀了廚刀,現在美食圈的那些集團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
「我不是說這個。」老家主斜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後嘆了口氣,「只是替某些人默哀而已,也就現在風光一下了。」
「啊?」兒子一臉問號。
但老家主根本沒理他,只是哂笑一聲:「活著不好嗎?」旋即搖頭,「哦,說錯了。死後鐵定是不會好的。」
……父親大人,總覺得重病痊癒後變得神神叨叨的了。
做兒子的內心喃喃,但他不敢真的說出來,老爹病好後直接化身暴君可是在家族裡狠狠清理了一批人,後來還把家族重寶拿出去送掉了,族裡有人想有微辭都被他狠厲的手段給嚇回去,至今沒人敢多嘴。
不過,以前父親身上總喊腰酸背痛的一些老毛病似乎都沒了,整個人看起來不但精神了不少還年輕了許多。
電視裡在這時放出了一張星宮郁理的近期照,長發飄飄身姿高挑的美人臉上滿是自信,那大氣明艷的姿態確實十分動人。前田利明忽然心頭一動,脫口而出。
「父親大人,你看起來很喜歡星宮小姐的樣子,不如我將她娶回來給您做兒媳……唔!」話沒說完,腦門上就挨了老爺子一巴掌。
「就你?你配得上嗎?」老家主狠狠打罵了兒子一頓,「以後見到星宮大師恭敬一點,亂七八糟的主意給我少打,她可不是你能沾染的人物!」
也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少家主對親爹的喜怒無常真的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然而老爹的話還沒說完。
「對了,星宮大師受傷了,我們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吩咐下去,準備一些禮物補品送到她府上,這事你親自操辦……算了,這會兒她應該拒絕見客了,你把禮物送到門口就行,主人家要是不願見客你就回來,少說話知道嗎?」
雖然一肚子疑問,但前田利明對父親還是很信服的,立刻就去操辦了,只留下老家主在嘆氣。
「這是為了你好啊,家明……人啊,不能只看生前風光,死後也要注意啊。」
不論外界如何評價議論,日子該過照過。
星宮宅那邊,郁理「愉快」的養傷生活還在繼續,新聞出來以後不但家裡人打電話關心情況,連相熟的朋友以及合作夥伴們也是噓寒問暖,不過相比起真正擔心她身心健康的一部分人,還有另一部分更注重她的手會不會影響以後的事業——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確診她的手真的無礙,大家也都滿意了。
當然,禮物也是少不了的,負責接待工作的燭台切和一期他們每天光拆禮盒歸整禮物都要花掉一部分時間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對主人的愧疚心理,能在本丸顯現的刀劍們輪流爭搶著給郁理餵飯,導致一天三頓她看到的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都是不帶重樣的,待遇簡直不要太好。
「來,主人大人,請用。」
銀勺里盛滿飽滿的米飯,上面恰到好處的放著一塊魚肉一勺醬汁以及些許爽口小菜,擺得像個藝術品一樣被一雙優美的手一隻握著勺柄一隻捧在下方送到郁理跟前,粉紅短髮的俊秀青年半跪在她面前笑得溫潤。
坐在懶人沙發上,郁理只覺得有點臉紅:「龜甲,你太誇張了。」家裡吃個飯哪用這麼講究。
「哎?」粉發的打刀愣了一下,「主人大人您不喜歡?」明明他看雜誌上說過女孩子都挺喜歡這樣的啊。
「不,挺刺激少女心的。」有個帥哥這樣給你餵飯,是個女人都會虛榮心暴漲,「但是你注意一下場合啊,太羞恥了啊!」
於是很多在周圍的刀劍們哧哧地笑了,這把貞宗家的刀一到面對主人時節操和智商都是雙重下降,偏偏主人因為以前強行攻略的事總對他沒脾氣。
「別去管那些刃了,主人大人。」龜甲並不在意同僚們的視線,只一心關注郁理,「您現在受傷了就得多吃點好好補補,飯菜涼了味道可就不好了。您要是覺得不夠,我還可以……」
「不不不,夠了,這種的就夠了!」在龜甲提出給她當人肉椅子之類的奇葩要求前,郁理趕緊截住了他,「我吃,我這就吃!」
看著主人張開嘴將銀勺一口咬住,柔軟的紅唇被勺子輕輕掀動隱約看到一排貝齒,龜甲銀色的瞳眸微微幽深,在對方看過來之前再度揚起得體的笑繼續給主人餵飯的工作。忍耐忍耐,掩去嘴角過分詭異的弧度,龜甲在心頭自警,可不能再把主人嚇跑了。
「……總算吃完了。」郁理覺得龜甲餵的這頓晚餐她吃得好方,對方的視線讓她很有壓力,想想自己就算用靈力修復也還要再裹兩天的手她欲哭無淚,「心好累是怎麼回事?」
不然還是找個機會去趟高天原泡個溫泉吧,鬼燈好像說過那裡對身上的皮肉傷口很有效來著。
「這個時候放鬆才是最主要的啦,主公。」亂藤四郎在她周圍蹦蹦跳跳,「被餵了這麼多回飯,不如評一下你最喜歡被誰服務啊?」
「哈?」郁理覺得亂的腦洞開得挺大。
「我是說誰給您餵飯讓您最自在。」亂立刻換了個說法。
「自在嘛……」郁理想了想,「骨喰吧。話不多,我吃完一口他就來一勺,看我噎了不用喊會立刻端上湯水,節奏把握得很好。」
那不是話不多,是根本就沒話吧?
無論是亂還是周圍路過聽到的刀都是後腦勺滴汗地想。
「輸給你了,兄弟。」鲶尾撲倒在骨喰身上,「明明我比較擅長照顧人啊。」
「快別鬧了。」郁理朝他們翻個白眼,「一會兒我要上線……呸,我要回本丸去了,你們各自安排好自己的事哈。」
刀劍們嘻嘻哈哈地應是,郁理也上了二樓洗洗睡了。
「連接開始!」
熟悉的電子音在黑暗的意識中響起,郁理安心地等待下文,然而下一句卻不是她慣常聽的「構建投影成功,傳送開始」。
什麼?病毒?她的本丸權限在被人盜竊?
什麼情況?隨機傳送什麼鬼?都隨機了還怎麼奪權限啊!
喂!停下!停下!
「都說停下——啊!」可以發出聲音的時候,郁理是直接空降著地的,要不是反應得快用手腳撐了一下,那就得臉著地。
饒是這樣無論是手掌還是膝蓋都是鑽心的疼,嘶嘶了好幾聲郁理從地上爬起來掃視周圍,入眼所見嚇了她一跳。
我去,這是光臨鬼屋了?
有些荒涼的寬敞大道以及盡頭有一座破敗的大宅,兩扇門還歪了一扇的那種,牆面上滿是裂縫和斑駁的青苔,莫名的有點眼熟。
這是哪兒哇?系統就這麼隨隨便便地把她投放出來?
她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招手的動作,意圖拉開一個遊戲菜單,能點擊退出的那種,結果不意外地失敗了。
原地折騰了半個小時,試了好幾次各種退出的辦法,然而沒一個有用。
郁理枯站在原地,眼睛突然紅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類似SAO的環境裡。
被困在遊戲裡,出不去了。
——而此時,1號本丸。
當能在現世顯現的刀劍們利用回溯之力輕易回到本丸時,發現他們的主人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回來。
「主公呢?」還不能前往現世的刀很是詫異,「怎麼只有你們?主公今天不回來了?」
「沒有啊,我們是一起回來的。」重回本丸的刀劍們比留守刀們更詫異,「可能被什麼事耽誤了,還沒傳送過來吧?」
這樣的情況偶爾也有,畢竟為了能在本丸多留一段時間,主人都會把現世和本丸的時間比例流速提升到1:24,離開時會改回1:1,所以就算不能去現世的刀們,也並沒有感覺和主人分開太久。她在現世耽擱幾分鐘,放到本丸就是一兩個小時過去了。
「估計又在抹什麼睡前護膚品了吧。」有些刀不以為意,「現世的女人每天晚上花在臉上的時間不比她們白天時化妝短了。」
有刀忽然想起就在今天主人還和清光次郎他們收到了整整一箱的護膚和美妝的用品,頓時有些沉默。
「那就再等等吧,遲早會回來的。」
另一頭,郁理依舊站在原地沒動,在意識到自己又陷入了十七歲時的相似困境之後,在崩潰了一陣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冷靜冷靜。
事情還沒那麼糟糕。
蹲在地上,像是在給自己取暖一樣,她用力搓著自己的胳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她也不一定會死。再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才是真的沒腦子,她要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辦?
終於理好了紛雜的情緒,郁理仰起頭再次環視四周的環境,左右空空蕩蕩,不是深山就是老林,唯一代表有人氣的就是那棟破舊古宅。
從蹲姿改為再度站起時,腿腳已經有些酸麻,移動一步差點踉蹌了一下,重新站穩後,她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宅子微微眯起眼。
她的1號本丸權限被人竊取,而系統卻說採取自救模式就把她隨機投放到這裡,說明她的權限還沒被人徹底拿走,這就表示還有機會。
她的刀在意識她並沒有回本丸後一定會採取行動,所以與其慌亂,不如鎮定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已經出不去回不到現世,那麼她現在的首要任務,就和七年前才進SAO一樣只有一個。
活下去。
就在她如此決定時,一隻花貓大小的動物從歪斜的門縫裡鑽了出來,一瘸一拐地朝她奔過來。郁理迅速戒備,隱隱看清這是一隻五虎退的小老虎時還沒來得及露出詫異之色,就聽見那把短刀焦急的聲音。
「小老虎,快回來!」
男孩怯怯的顫聲裡帶著焦急和恐懼。
而被他叫喚的小老虎已經在扒著她緋紅的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