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現世啊?」
終於得以借主人的靈力顯現的同田貫,他算是本丸里少數對現世不怎麼感興趣的刃。
「很和平的年代嘛,又沒仗打,連刀都沒辦法明目張胆拿出去,我還是更喜歡本丸那邊啊!」
他摸著後腦勺,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
郁理知道他煩什麼,直接朝他擺擺手:「放心吧,你安心呆在本丸出陣就好,現世這邊除非有事找你幫忙,其他都隨你心情。」真要說起來,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這些付喪神在現世這邊晃悠來著。
「這個好!」同田貫很高興,他就喜歡主人這一點,爽快大氣關鍵時候還很能打,「對了主人,感覺你在現世這邊很忙,以後還有空來本丸那邊出陣了嗎?」
「現在還不算忙咧。」郁理回道,「至少我還有時間出去集刀,等我把顏料製作這些前期工作都準備完才是真的要開始忙。本丸那邊鐵定不會去太勤了。」
「哈?顏料?」剛健質樸一心愛打仗的戰爭專用刀頭一歪,不太懂主人的話,「那些用買的不就行了?要多久好?」
「大概要籌備好幾個月吧。」想想自己收集寶石粉末的進度,還有製作顏料的進度,郁理低頭算了算,「你那什麼表情?你以為做顏料很容易嗎?比刀匠研磨刀刃什麼的還要費時費力的好嗎?寶石粉末拿到手還要自己重新研磨,一遍遍過濾一遍遍調試到自己想要的程度,然後還要BALABALA……要不是有其他刀幫忙,速度還要慢咧!」
即便主人如此解釋了,順便還一臉控訴的表情,同田貫還是沒搞明白做一堆顏料為什麼這麼費事,抓抓腦袋,丟下一句「有要出力氣的活可以找我」後趕緊跑了,還是本丸那邊的事簡單。
同田貫的剛來就走,對郁理來說並沒有多大影響,在本丸都相處這麼久了,這個刃什麼性情她早清楚了,一點也不意外。
宅子裡能顯現的刀多了,她以前總要自己動手的瑣事就少了,衣服髒了有刃幫她洗,到飯點了有刃喊她吃飯,下午還有茶點伺候,連手機不在身邊要是有誰打電話過來都有小短刀仗著機動第一時間送過來——墮落得就好像回到了本丸一樣。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天氣越來越冷,配了中央空調的宅子裡開了暖氣後,更加沒人願意往外跑,像鶯丸這種愛看著風景喝茶的、三日月這種怕冷的老刀們早就回本丸呆著去了,而閒得只剩下正事可乾的郁理,則去了專門空出來的工作室里和其他幫忙的刀劍一起忙碌於顏料的製作——老實說,這間屋裡氣味真不咋地。
「大將,您的電話,是夫人打來的。」
藥研舉著她的手機通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從顏料堆里起身,匆忙洗了手就趕緊出了房間接過電話。
母親留美子的聲音很快從話筒里傳來:「郁理,馬上要十二月份了,你今年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過正月?」
「媽,還有一個月呢,不急的。」聽到這個問題,郁理也不意外,每次一快到十二月,親媽總會提前打電話來問。
「那也要問。」留美子太清楚這個女兒的性子了,能自立以後就生怕牽連到家裡一樣,不到必要就不回來,「我知道你現在工作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忙,要是再像去年那樣跑去別的國家參加什麼活動,總能提前知道。」
「明白明白,今年應該不會有什麼活動需要我出席了,有我也會推掉。」家裡一堆寶石顏料等她做呢,她目前也確實沒功夫去外面做料理浪,「回家的話,我十二月份還有點事要忙,不出意外,還是到下旬才會回家。」
赤司君幫她找到了一把合適的靜形薙刀,這幾天她就會過去取,然後她還得去伊勢神宮拜訪一趟,世俗方面的事,去高天原道謝那就太大驚小怪了,直接去神宮就好,送點貢品過去,順帶問問有沒有做儀仗用的巴形薙刀老物件,神宮那邊應該不會拒絕。
想起在地獄那會兒,諸神對她的許諾,郁理覺得底氣挺足的。
「好,媽媽知道了。」母女倆默契地避開了去年正月發生的某件事,只就著過年這個話題聊了幾句,在郁理提出今年過年去哪裡串門這個問題時,留美子沉默了一下,但還是笑著回了一句,「等你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郁理看著手機搖搖頭,以內心堅強而論,他們一家三口排第一的肯定是媽媽,她和親爹都得排後。就因為串門外出去年才發生了那樣的事,現在媽媽沒直接說「今年你就在家哪都不准去」,已經是很厲害了。
說起親爹,郁理表情又變,舉起手機又撥通了一個號碼,沒多久電話就通了。
「小郁理!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爸爸呀!爸爸真是太高興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某人十分興奮的聲音,背景音還摻雜著各種叮叮噹噹的敲打聲,仿佛他正處於一個機械作坊里。
「有個事要你幫忙。」對親爹,郁理說話的語氣那是截然不同,非常地不客氣。
「什麼事?只要小郁理想要的!爸爸一定通通都替你辦到!」蠢爸爸的語氣依舊很興奮。
「之前我養了一群付喪神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一手叉腰,郁理一手握著電話昂首提要求,「我希望他們在現世能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你能給我安排的吧?」
蠢爸爸的興奮值瞬間降到水平線以下:「小郁理,你找爸爸就為了這個嗎?」
「能不能做到?給個準話。」無視了親爹的幽怨,向來溫和的郁理一臉無情,「不能的話,我就去地獄一趟,鬼燈以前還在現世出國旅遊,我想他肯定有辦……」
「能!能能能!」直接搶下女兒的話頭,做爸爸的忙不迭答應,「幾個現世身份而已,要多少有多少!這點小事爸爸很快就能搞定的,小郁理別動不動就麻煩人家輔佐官。有事找爸爸,爸爸才是最可靠的知道嗎?」
電話里傳來女兒冷冷的一聲「呵呵」,朝次郎只覺得心頭拔涼,什麼時候才能在閨女的心裡把形象值刷成正分?特別是現在女兒翅膀硬了,沒他這個老爹也能搞定麻煩的時候,難度更高了啊。
郁理可不知道親爹又在愁什麼,掛斷電話後的她一臉的心安理得。
好不容易有個權二代的背景,雖然不是現世牌的,不用才是浪費。親爹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啊。
「謝謝你藥研,幫我放回去吧。」把手機遞給藥研,郁理重新鑽回工作室,她的顏料還沒做完呢。
「大將,已經這個點了,不如今天先停下去休息吧。」藥研接過手機,忍不住勸。
對方擺擺手,頭也不回:「沒事,最多再忙兩個小時,一罐顏料就好了,做完我就撤。」
聽到她這麼說,藥研也只能搖頭。
呆在現世這段時間,他也看了不少新聞,所有人都在誇讚大將天賦如何出眾,是幾百年不世出的天才時,誰又知道她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
沒有誰的成功是隨便得來的,這句話不管放在哪個世界都是成立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郁理從赤司財閥名下的刀劍鋪買到了一把古靜形,薙刀古老而鋒利,郁理十分滿意;之後備好了大禮去了伊勢神宮也順利帶回來一件巴形薙刀,那是神宮做儀式時用到的一把儀仗刀,外形非常漂亮,也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得到它的過程容易得不可思議,送出薙刀的神官還十分高興的樣子。離開前,親自送她到鳥居外,還讓她有空常來。
儘管能猜到是為什麼,但還是有點受寵若驚呢。
到十二月下旬,她即將離開鎌倉向刀劍們交待好日常之際,預訂的定製畫布也送了過來,對它的到來,歌仙是最積極的。
然後他震驚了。
「十、十米!?」幫著主人在畫室里展開畫布以後,他整個刃都呆住了,「主公,您不會真的打算……?」
「所以我才說要干票大的呀。」展開畫布,郁理細細檢查它有沒有瑕疵,頭也不抬地回道,「嗯,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好東西。別愣著了歌仙,幫我把它固定好,等顏料都準備好,就是動手的時候了。」
自稱文刀的某刃已經張著嘴渾身顫抖了,難怪他們這麼多人幫著一起做了這麼多顏料,主人還總嚷嚷不夠不夠,這得吞下多少錢財和精力啊!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布,他看到包裹里放的不只這一塊……
歌仙這會兒對她的徹底拜倒,郁理一點都沒感覺得出來,專心地把畫布一點點仔細繃好,最後蓋上防塵布,略做了一下休整,她就準備回東京了。
「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這個正月我肯定沒空回來這裡,所以在東京那邊會通過本丸跟你們聯繫。」臨走前,郁理是這麼對她的刀說的,「這段期間,宅子就拜託你們了。」
「請交給我們!」
帶著一堆備好的年貨,郁理驅車離開了宅門,眾刃站在門內目送著主人離去,直到大門重新關上把牆外的一切隔絕,這才收回了視線。
「現世和彼世,真的是很不一樣呢。」有刀吐了口氣如此感嘆。
「大將再也不能像在本丸那樣時時刻刻陪著我們了,在這種年節下,總覺得有點寂寞。」信濃一臉落寞地低頭。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信濃仰頭,就見自家大哥低頭看他,面帶寬慰。
「但是這和以前的經歷已經大不相同了不是嗎?」一期溫和地安撫道,「至少以前在這個時候,我們都只是單純的刀,懵懂無知地躺在刀架上。像這樣親身經歷,一點點地見證甚至參與主殿的事業,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了。」
周圍和信濃一樣神色的刀劍們聽到一期的話後先是一愣,漸漸也不禁笑了起來。
是啊,和那時候相比,現在真的已經好很多了,他們見到的、聽到的、觸及到的,都是最鮮活的主人,不能再貪心了。
又是一年正月,東京的藤原家今年格外熱鬧。
一家人過完正月初一,原想著一家子去哪裡玩玩,就被各種拜年兼預約來家裡串門的親朋好友給淹沒了。
再等清閒下來,已經是四五天以後的事了。
好嘛,都不用考慮了,親友們已經主動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
過了正月的頭三天,年味就會遞次減少,何況此時已經不只三天了,於是藤原一家便也安下心來,乾脆一直呆在家裡。
繼父的工作依舊忙碌,不過年節期間,一切靠電話溝通也能安穩度日,晚餐時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飯。
頭三天冰冷的御節料理已經過去,終於又換上熱騰騰的膳食,不管是郁理還是弟弟新吾,都吃得很歡快。
可是偏偏家裡的女主人犯起了愁容。
「怎麼了媽媽?」郁理下意識地停下筷子,「我做得不合你胃口?」今天這一頓可是她主動下的廚啊。
留美子搖搖頭:「很好吃。就是因為太好吃了,我才有點感嘆……」
啊?
郁理和新吾面面相覷,不懂她這是什麼意思。
「從你搬離這個家開始,一晃過去三年,郁理,你今年已經二十四了。」聽到親媽提到自己的年齡,郁理眼角一抽,直覺後面沒好話,果然,就聽她又道,「二十四,已經是大姑娘了,可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交一個。」
那邊做弟弟的已經把頭扭過去努力憋笑,對面繼父聽到這個話題是露出無奈之色,搖搖頭眼觀鼻鼻觀心,放任自流。
「呃,媽,我不急……」郁理只能幹巴巴這麼回應,「你看我現在條件這麼好,這種事真心不愁的。」
留美子深表贊同地點點頭,她寶貝女兒就是這麼厲害:「是啊,看你事業越做越大,有錢就開始瞎折騰胡鬧,我又覺得果然還是該找個人結婚照顧你,在旁邊勸著點也好。」
親媽這說法明顯是對她玩真人COS這件事表示不贊同,但因為這事就要她結婚那就過分了啊,郁理正要抗議時,聽到母親的下一句差點直接岔氣。
「說起給你物色結婚對象,本來我還挺中意精市這個侄子的,那孩子從小就穩重,性格好又有主意……」
郁理目瞪口呆,正想說這個人選是不是太過分了,又聽她話鋒一轉,繼續道。
「不過重新和娘家又有聯繫,我發現這孩子其實和郁理一樣,都是一專注起來就什麼都不顧的性子,現在還一門心思去打網球了,兩個人在一起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後來發現小叔家的夏目脾氣方面好像更適合,郁理你這孩子平時都不怎麼跟同輩人說上話,但和那孩子關係倒是挺好,還總是去看他。你們倆以後要是結婚,不管是我還是小叔一家,應該都會放心吧。」
「媽,你是在開玩笑吧?」郁理被媽媽的腦洞給嚇到了。
在東瀛,三代以外的親屬,比如堂兄弟姐妹或者表兄弟姐妹,法律上是允許結婚的,但郁理從來沒想過這事有一天會落在她頭上,還是她親媽自己給選的。
「反對!不管哪一個我都反對!」新吾在這時大叫出聲,「他們都比我姐小啊!怎麼能擔任起照顧我姐的責任!」
郁理立刻點頭,心裡給弟弟點讚,說得好,但下一秒他說的話讓她立刻噴了。
「如果年齡小關係好都能算標準的話,赤司學長要比他們倆強多了!又帥又有錢脾氣又好,家裡又是豪門,還是互相救過命的交情,以我姐的身家地位嫁過去也不怕沒底氣,肯定能享福!」
快住口吧你,一個兩個腦洞怎麼都這麼厲害呢!快向你們點過名的那三個人道歉啊!
就在郁理要抑制不住吐槽的洪荒之力時,眼風忽然掃到對面的兩個家長眼睛發亮的熱切表情,嚇得連伸拳捶弟弟的手都頓住了。
「新吾你說什麼?你姐姐和赤司財閥家的少爺關係很好?還是救命的交情?」
「那孩子我記得現在就讀東京大學吧?你們姐弟倆既然都認識,什麼時候把人請回家看看?」
郁理:「……」
#這個家不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