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沉迷遊戲,腦子裡只剩下通關的郁理很輕易地放棄了當天晚上泡溫泉放鬆的打算。
但是,她第二天白天去泡了。雖說是有木檣分隔了整個露天溫泉,但白天都有事做的刀劍們根本沒人過來泡澡,相當於她一個人獨享。
以至於她美美地泡了一個時,帶著被熱湯醺紅的臉以及愉悅的心情走在路上時,不時莫名地迎接到一些刀有些幽怨的眼神。
???
這是怎麼了?
頂著一頭霧水回了二樓,郁理向今天的近侍詢問了這個問題,有著水藍緞發的僧刀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您無需在意。」
以為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她聽到這振刀吐露的短句。
「哦。」
如果是嚴重的事,江雪肯定會跟她說,既然他這麼講了,郁理就真的放到腦後。
這次上遊戲,對她來說目的就是為了過一個正常的年,把沒有粉支線的正常劇情給刷到應該有的時間點,把正月過完,她就沒什麼功夫上遊戲了。
因為她的叩關宴,已經準備在即。
叩關宴,起初只是某些料理大師在突破廚藝桎梏成為特廚十級後,將自己當時突破時所做的巔峰料理重新拿出來請周遭的一些有聲望的人品嘗,算是給自己正名和宣揚亮相的意思。發展到後來就變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每一個願意公開亮相的料理大師都會將這次的宴席當作對外展示自身的第一個關鍵舞台,有資本有人脈的恨不能搞得越大越好。
當然,這麼重要的宴席肯定都是開在自家餐廳,無論是揚名還是展示手藝都是一本萬利,所以場面會如何豪華就算不能具體想像但也清楚對方必定會傾盡全力。這期間被請來的食客無不是名流貴胄、政要大員、金融巨子,所以有時候美食圈裡也會戲稱叩關宴也是料理界頂尖規格的宴席之一。
說句不好聽的,可能國宴在這些料理大師的心裡,都沒這場事關自身前程的叩關宴重要。
郁理同樣也不例外。
她既然已經決定走上這條揚名之路,該她應得的條件絕對會利用起來,何況是她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宴席。
遠月度假村那邊,原本找堂島銀讓他把遠月離宮讓出一層給她辦宴會的事被總帥知道了,老爺子直接打了電話罵了郁理一頓。
原本以為當初的才波誠一郎已經是朵奇葩,全世界四處流浪在各大高級餐廳做料理,最後終於回日本了,他沒說弄一家像樣的高級餐廳,而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商店街里開了個蒼蠅飯館,讓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但不論如何,他好歹還有個做飯的地方,可眼下的這個比他更奇葩,有一身不輸前者的本事卻是連餐廳都不開,就只想頂著料理大師的名頭想起來就浪一把。
現在連這麼重要的宴席她都只想偷懶找遠月離宮借層樓糊弄過去,老爺子簡直恨鐵不成鋼。
「您不用這麼生氣吧?」郁理弱弱賠笑,有心解釋,「我又不打算開店,就用這麼一次,所以……」
「那也不是一個料理大師借別人的餐廳開自己的叩關宴的理由!」總帥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那明顯粗重的呼吸聲正明確地顯示出這位老人的怒氣,郁理當即老老實實不敢再吭一個字,隨後就聽他平緩了語氣淡淡道,「我在蘆之湖那邊有一棟小樓,環境還算可以,一會兒我讓人過戶到你名下,就算是你辦宴席的地點了。」
蘆之湖,位處神奈川的箱根,背倚富士山,是東瀛國十分有名的旅遊風景區,湖中盛產鮮美的鱸魚和鱒魚,風光綺麗寧靜純美,一年四季景色各有不同,是炙手可熱的旅遊勝地。
「啊?」郁理懵了,反應過來後立刻就想拒絕,「總帥,我不要……」
「這不是送給你,是賣給你的!」老人家態度強硬,「交易事宜我會讓人跟你的經理人去談,不用你操什麼心。現在起,你就給我好好準備宴席。堂堂一個料理大師,還要借別人的地開宴,你不要名聲我還要!」
好不容易遠月集團有三名料理大師,明明都是他的學生,其中一個卻寒酸得連自己的餐廳都沒有,說出去寒磣她自己還是寒磣他這個總帥呢?
郁理臊眉耷眼地掛了電話,轉頭卻是對著手機咬牙切齒:「堂島銀,你是故意的!!」
這個年紀比她大一輪的學長明明早就清楚其中的事卻不提醒她,先是很好說話的立刻答應了她的請求,後腳就把她賣給了總帥,讓她被狠狠噴了一頓。
不過這頓噴還真不是沒好處,一個別人想都想不來的景區餐廳到手了……
「……我去!他不會就是故意的吧?」忽然反應過來的郁理目瞪口呆,原本的咬牙切齒頓時變成了一臉複雜。
郁理知道自己的脾氣,如果堂島當時就跟她講明這些,她雖然也會聽但並不會很重視,由他挑明利害還不如讓總帥來罵一頓,在這位師長面前,她就是再有什麼地點無所謂的心態也是不敢冒頭的,順帶遠月別的不多就是餐廳多,給她找個好點的地方開宴會簡直不要太容易。
就這麼一來二去,因為這場叩關宴,她連自己的私人餐廳都有了,雖然裡面一個員工都沒有,雖然做完這一頓後可能很長時間都沒有下文。
沒了現成的遠月離宮做宴席地點,郁理不得不把時間拿出來,去自己的新餐廳看看情況,不管裡面的具體布置是否合心意,最後都是要請施工隊針對這次的宴會重新調整裝修的。
這樣一來,原本很富餘的一個月的時間就被安排得滿滿了。
打電話給經理人說這些事的時候,郁理心裡只能慶幸還好老闆找人定製的請柬還在製作中,要是發出去那可就真沒辦法了。
不出意外的,她又被經理人一頓臭罵,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跟他講明白,要論丟臉這請柬發出去的那天就已經是丟臉了。因為之前專注美術品交易對美食圈並不了解的經理人覺得自己遲早要被星宮這貨給坑死,可誰讓這奇葩手藝好還偏偏不走尋常路讓他連個參考都沒有,差點一世英名都被帶進溝里。
算了,對一個死宅的社會觀抱期望的自己本身就有錯,以後這方面還是靠他自己吧。
感受到來自老闆深深的蔑視,郁理也只能淚流滿面掛斷電話,估計在他心裡自己快要變成傻子那一級別的存在了,區別大概是她比較能掙錢。
「算了,我還是聽老爺子的,把心思都放在宴會上吧。」
時間飛速流逝,不知不覺就到了五月下旬。
這個時節的天氣不冷不熱,春風送爽,吹起了蘆之湖畔一些盛開的鮮花花瓣。被夕陽染紅的湖面上,不時有各色船隻飄過。遠方,被壓低的雲層所遮擋,因此不甚清晰的富士山在其中若隱若現。
湖的北岸邊,一處地勢較高的坡地上矗立著一棟紅色的古風小樓,小樓占地不大,整體一百平方不到的樣子,約有三層樓的高度,卻是雕欄畫棟,鉤心斗角,無論是用金漆繪上龍鳳的門柱還是雕花鏤空的窗欞都透出一股大氣的精美。敞開的朱紅大門前掛著早就點亮的燈籠,也同樣照亮了門楣上的牌匾——星宮館。
「就是這裡嗎?」從車上下來,跟隨著父親一起前來參加目前可謂是全東瀛最有人氣也最低調的料理大師的叩關宴,一身銀色西裝的跡部景吾望著前方的處於牌匾,微微挑眉。
「景吾。」旁邊他的父親察覺到了他有些輕浮的態度,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連眼神都沒給的淡聲道,「好好看看周圍過來的人。」
少年被他的父親提醒,目光不由四下掃了掃,臉上的些許傲慢之色很快收斂了起來。作為跡部財閥的繼承人,雖然他還只是個學生,但見識卻是不缺的。
剛剛被守在門口的知客迎進去的,似乎是國務大臣之一的文部科學大臣崎山閣下,和他走在一起的應該是管理著文化廳的海元閣下。
兩位官員進去之後,走在他們幾步後面的是妹之山財閥的女當家以及下任繼承人妹之山殘,那兩人很快也跨進了大門內。
妹之山家,全東瀛唯一能有底氣和資本與之對峙的恐怕只有鈴木財團了。像他們跡部家,又或者須王家、赤司家,和這兩大財閥比起來原本也算不弱的財力就顯得頗為疲軟了。
既然請了妹之山的當家,那麼鈴木集團的董事長也一定會來。而且,他能跟隨父親過來,那其他家族的同輩人也一定……
紫灰發色的少年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腳步傳來,深藍色的眸子下意識地朝著右後方看去,正好讓後面的人也看到了他右眼下方的淚痣,同時他也掃到了同樣一身西裝氣質出眾的赤發少年。
「跡部先生,好久不見了。」率先開口的,是少年旁邊的中年男性。
隨後跡部的父親也是熱情轉身,和對方伸出的手握在了一起:「原來是赤司先生,您也是帶著令郎來參加星宮大師的叩關宴的嗎?」
作為東瀛數得上號的財閥家主,雙方怎麼可能不認識,碰到了自然要寒喧一番,那邊兩頭的繼承人同樣也算是熟稔的。
「有好長時間不見了,景吾。」赤發的少年笑得溫和,和印象里如出一轍的風度翩翩。
但跡部對他這套作派並不感冒,臉上卻還是帶上了笑容:「是好久不見了,征十郎大哥。」
他今年才升高一,這位已經高三畢業,大了三歲的差距並不是跡部能心甘情願叫哥的理由,而是眼前的人很強,無論哪一方面都優秀得耀眼。
明明骨子裡和他一樣是個爭強好勝不容許失敗的人,偏偏對外能裝謙和裝得完美無缺,好像真的很平易近人一樣。
看不慣歸看不慣,他的能力很強這點毋庸置疑,何況還比他多三年的時間,是個值得尊重敬佩的傢伙沒錯。
「我聽說前陣子你被國家隊徵選作為備選成員去集訓,準備參加世界盃比賽了,現在情況如何?」對方笑著詢問他的近況。
「憑本大爺的實力,當然是被選上了。」哪怕是在赤司面前,跡部也不改自信的態度,「倒是你,高中畢業以後不準備打籃球了?」
對方搖了搖頭:「籃球再好,也不過只是愛好。比起這些,學會如何背負起一個家族才是最重要的。我的高中已經畢業,籃球已經是過去式。不過景吾,你的才剛剛開始,好好珍惜這三年吧。」
他過分成熟的話讓跡部不由沉默,卻不得不承認很真實。沒有誰的人生是一直在追逐愛好和夢想中度過的,更多的還是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像他們這樣的人更是如此,享受了比別人更優越的一切,以後自然也要付出更多。
籃球也好,網球也好,再怎麼熱血赤誠,隨著年齡的日漸增長,都將不得不被其他事務占據和替代。無關任何事,只是身為人子應該背負的責任和擔當罷了。
這樣一想,比他晚生三年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自己比他幸運,還能在高中時代見識一下世界盃賽場的風景。
雙方聊了幾句的功夫,後面又聽到了一串汽車停泊的聲音,這聲勢有點浩大,讓跡部和赤司兩家同時向後看過去。
只見開在最前的一輛車內走下了一個身形高大氣勢駭人的和服老者,隨後一個黑衣的中年紳士和一個金色長髮穿著禮裙的美麗少女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後。
「美食魔王薙切仙右衛門,還有神之舌薙切繪理奈?」
「旁邊那個男人,似乎他的女婿薙切薊。」
遠月集團這些天打得這麼熱鬧,外界哪可能不知道,想要造反的女婿如今這麼乖順地站在美食魔王的身後,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這三人下車後並沒有走開,而是站到了一側,後面的幾輛車裡卻是走出了一水的保鏢,在確認做好了安保工作後這才將守護的車門打開,裡面走出的幾個男女還有一個小女孩更是讓他們目瞪口呆。
竟是皇太子和優宮內親王,還有禮宮親王和王妃一家。
這場宴會皇室成員就來了這麼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