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拒絕

  小夜的第三封信也回來了,看著信里的內容郁理臉都黑了。

  「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這些做哥哥的支持他出去修行的結果!」一把將信拍在左文字院裡的屋裡,審神者對著江雪和宗三大力拍著桌子。

  信上的「復仇」「怨念」「黑暗」「被吞噬」上的字眼可謂刺目,讓左文字家的兩個兄長紛紛陷入沉默。

  「我不管!明天小夜回來你們倆都要給我動起來做思想工作!」憤怒地拍著桌子,郁理此時的模樣像極了暴怒的獨裁者,「我養的好好的小可愛,出去一趟偏偏變成這樣!我跟你們說,要是小夜以後因此出個什麼事我跟你們沒完!」

  兩振刀不禁抬頭看了一眼憤怒的主人,但仍舊沒誰開口,只是再度低下頭,任由審神者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通。

  這兩個傢伙不反駁也不後悔只是安靜杵著的樣子讓單方面發火的郁理很快就後繼無力了,自看完信之後因為擔憂和惶恐產生的遷怒在她發完火後繞著屋子走了兩圈後就徹底泄下來。

  一屁股坐回矮桌邊的軟墊上,失去了興致的郁理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我在幹什麼啊,跟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明明最終有權同意他去修行的人是我,該負這個責任的人是我才對。」

  「主公。」一個沉默著的宗三左文字臉上頓時露出了不贊同,「變得強大,能為主人帶來力量,是我等身為刀的追求和本分。您可以不贊同他追求力量時使用的理念,但請不要說同意他去修行是一件錯誤的事。身為刀,如果不能被使用,發揮不出應有的力量,才是最大的悲哀。」

  「我討厭戰爭。」江雪也緩緩道,「但是,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缺少它。小夜為了保護您走上這條道路,卻被您這樣否定,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你們兩個!」郁理又想拍桌子了,想要反駁什麼,卻又想到人和刀各自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一樣的乾脆放棄了理論,「算了,跟你們倆沒什麼好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小夜那邊我自己想辦法就是!」

  說完,她拿著信件站起身氣呼呼地就走了。

  看著郁理怒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江雪和宗三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發現了擔憂和無奈。

  怎麼扭轉小夜的心態,郁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頭緒,不禁想要找個求助。

  「長谷部,刀和人之間,差距真的好大啊……」

  廣間裡,郁理坐在辦公桌前,雙手托腮兩眼呈放空狀看向門外的景色,在發呆了一會兒後突然喃喃道。

  「主上為什麼這說?」正幫郁理收拾文書的近侍聞言有些擔心地抬頭,「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郁理把關於左文字三兄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得到了長谷部理所當然的語氣。

  「我認為這很正常,只要是為了主上,部下們怎樣拼命都是應該的!」

  我跟這個主控說這些真是白費!心頭這麼想著的郁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想要的答案可不是這些。

  煤發的近侍見主人明顯不滿意的臉色,想了想還是接著道:「主上是擔心小夜左文字以後精神狀態嗎?」

  「是啊。」

  「雖然我覺得主上根本不需要為此操心,但您如果真的非常在意,不如等明天小夜左文字歸來,再具體看看他的情況,說不定並沒有您想得那麼嚴重呢?」長谷部勸道,「配合主人,是刀劍的本分,若他真有什麼不妥,請隨時呼喚我,我會配合主上您一起給予他矯正的。」

  長谷部對小夜寄來的三封信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既然他找到了變強的方法能給主上這邊增強戰力,他是無比歡迎的。可如果主上感到不滿意了,那他也會不滿意,到時候主上說怎麼做他按著吩咐一切照辦便是。

  對長谷部這樣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舉動,郁理本就因小夜而複雜的心情頓時又複雜了一分,當場就謝過他之後,想了想,在去手合室練劍時,把這個問題又跟和泉守說了一遍。

  若是正月那會兒,郁理就算是去找三日月鶯丸他們,也不會想到找和泉守,但刷過一次兼桑的結局她才明白,和泉守可能是這座本丸里人情味最足的刀了,找他說不定會有驚喜的答案。

  「什麼?拿怨念當引發自身力量的源頭?」拿著小夜寄來的信,和泉守摸著下巴露出糾結之色,「確實,小夜左文字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是復仇的傳說,被殺婦人之子的復仇怨念。但是把這種情緒當成自身本質也太胡來了吧,就算因此變強了也不會感到高興吧?」

  「就是就是啊!」郁理握著拳大力點頭,「兼桑你說得太對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這個……」和泉守抓抓腦袋,同樣抓瞎,「得讓他自己認識到靠累積怨念增強實力是行不通的,或者乾脆有更強的人擊敗他讓他直接改變理念之類的才行吧?」

  「這樣嗎?認識這個理念是行不通的啊……」郁理低頭思索,思路有了,但如何實施是個問題。

  「喂,我說你啊,小夜的情況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將信還給她,和泉守見這個學生又要因為修行的刀開始走神,頓時又不滿了,「他明天就回來了,你有的是時間慢慢觀察去想怎麼做這件事。現在是不是該專心一點跟著我學劍?」

  和泉守其實還想再說點更嚴厲的話的,但是前天因為差點弄哭審神者被堀川跟清光他們聯合說教了好長時間,這會兒已經不敢了,但發表一下不滿還是可以的。

  同樣也不想被魔鬼副長模式的兼桑訓斥的郁理頓時收了心思,連忙打招呼應聲,把信放好,老老實實收心學劍了。

  就這樣,小夜在第二天的早上成功歸來了。和修行回歸的不動一樣,小夜的身上也出現了變化,但變化不大,只是在原本深藍色的袈.裟服上添了幾件護甲,讓單薄的小小身體看起來威風了些。

  「小夜!」

  郁理第一時間就撲過去抱住了這個看似四天不見實則離開很久的娃,很好,還是給親親給抱抱給舉高高的!

  沒想到一回來就收到主人這樣熱情的對待,小短刀臉蛋紅紅地從主人的懷抱里仰起頭,向她舉起自己的本體:「我找到了……屬於我的復仇之道,以後還會越來越強……主人,只要你有想要復仇的對象,就使用我吧。」

  郁理臉上的笑頓時少了大半,但好歹還是守住了唇角最後的弧度,她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出遠門辛苦了,你平安回來可比什麼都強。來,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有準備一大堆好吃的等著你幫我復仇呢。」

  原本還想展示一下自己修行成果的小夜一愣,看到主人那有些勉強的笑容和殷切的話語,滿腦子如何變強如何復仇的思緒一下子頓了頓,瀰漫在心頭的黑暗微微散去了幾分,變得安寧輕快起來。

  「好。」

  主人,一直在擔心他呢。

  小夜修行歸來,本丸里便有了兩振極化的刀劍,別的刀種還沒什麼反應,但對占了本丸三分之一數量的短刀群體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刺激,如後藤、厚這類比較要強的已經在盤算著怎麼開口申請修行了,有介於主人對小夜修行前後那並不支持的態度,謹慎地處於觀望狀態。

  「你們鐵了心的要去的話,主人不會不讓的。」作為過來刃的不動行光看他們蠢蠢欲動又不敢的樣子,直接道。

  「但是……」後藤表現出了憂慮,「我不希望大將在我走後也露出那樣的表情啊。」

  「大將總是把我們當小孩子待,雖然我很想說早就不是了,但是她肯定不會聽的。」厚藤四郎也跟著嘆氣,「大將哪裡都好,就是這一點能改改就好了。」

  聽到藤四郎們這麼說,作為織田信長愛刀的不動聞言卻是沉默了一下,隨後嚴肅了臉看向他們:「就算難受,主人她,也總要習慣的。」

  作為本丸里第一振修行歸來的刀,不動比誰都要明白他實力前後的差距,一座本丸強不強,從極化的刀劍數量就能看出來。政府既然給了刀劍去修行變強大的機會,那就說明未來他們面對的敵人只會越來越強大,如果原地踏步就等於自取滅亡。主人就算現在沒意識到,以後也必定會明白,不過是遲與早的區別。

  「大將,您總要習慣的。」

  廣間裡,藥研就申請修行這件事開口道。

  「我不想聽。」

  此時的郁理正手拿著拭紙,給拆得精光上過油的短刀之刃仔細擦去多餘的油,拭紙所過之處有淡淡的微光出沒,她目光專注地盯著刀刃,仿佛方才語氣冷淡的那句話不是出自她口。

  經過大半個月的磨合,現在郁理給藥研靈力保養,已經完全不會出現補魔的情況。就如此時,郁理很輕鬆地給藥研上油,短刀少年也不過只是臉色微紅,其餘並無任何異常。

  「大將……」

  藥研有些無奈,潛移默化了這麼久,本以為能軟化一些,結果沒料到自家大將在這方面的固執程度簡直堪稱頑固。

  「在我想到怎麼解決小夜的問題之前,誰也別想去修行,藥研你也不行!」

  保養完畢,郁理一邊說著一邊將刀鎺刀鐔之類的零件熟練地套回刀莖,麻利地上了刀柄添了目釘,最後緩緩合上刀鞘,動作可謂嫻熟漂亮。

  聽著她和沉穩的動作完全相反的賭氣話語,藥研嘆了口氣,他原本並不想用這招的。

  郁理收好刀後,就開始收拾手入工具,從掌握了精細保養之後,藥研就讓她試了一次輕傷都不算的小傷口手入試驗,結果非常成功,今天過後,這場秘密手入練習就徹底結束了。以後她要再想練手,可以直接正大光明找其他刀,也不怕再出烏龍。

  老實說真是鬆了口氣,再這樣面對藥研下去,好怕自己一不小心……

  「藥研你幹什麼……哇!」

  只是稍稍一個走神,郁理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被旁邊的少年壓著雙肩背對著按倒在榻榻米上。

  「給您按摩。」少年的聲音在身後不急不徐地響起,「過了今天,大將想來也不會再需要我這個練習對象了,那我也該有相同的回禮好收尾。」

  「還來!?」郁理哀嚎,又要被折磨了,「不是昨天就說已經抻完了嗎?」

  「抻完了,所以今天就只是按摩而已。」

  不待郁理再說話,已經算是很熟悉的一雙手已經按上了她的雙肩……

  沒有想像中的各種「酷刑」,相反很舒服,讓郁理又想起她和藥研定下秘密練習約定的那天的示範按摩,似乎是同一款……

  不,不是似乎,是就是同一款!

  少年的手法實在太嫻熟了,開背的同時輕易讓郁理放下了所有緊繃的肌肉,等到她再度情不自禁哼出聲時已經晚了。

  「可以了!不要再……唔!」郁理掙扎著想爬起來,剛好按摩到她腰間的那雙手不輕不重地一捏,她又跌了回去,「藥研……哈……停手……」

  背後的一雙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明明都是不怎麼重的力道,偏偏讓人舒服得不想動彈,這也就算了,但哼出來就恥了啊。郁理臉都紅了,還想再掙扎一次妄圖逃脫,結果腰間一重,給她按摩的少年直接坐在了她身上,原本跨坐的雙膝大腿夾住了她的身體兩側,瞬間讓她動彈不得。

  「藥研你……嗯……!」

  又一聲鼻音哼出來,郁理不得不捂住嘴停止說話,全身顫抖不已,一雙眼睛早就不受控制地濕潤起來。而那雙手卻依然未停,指尖沿著她的脊柱由下而上一路輕柔滑過停至她的後頸,再一次引起她的顫慄後,輕按在了她臉側的榻榻米上。耳邊微癢,是少年略帶曖昧的低語此時輕聲響起。

  「大將現在,還覺得我只是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