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衡水一中。
衡城一共有十三所中學。
衡水一中是這十三所中學裡,教育質量最好,師資力量最強的一所中學,囊括了初中部和高中部。
周世昌的妹妹,周彤,便是在這所中學的高中部就讀,而且還是每個年級唯一的重點班裡的翹楚。
用一種通俗的話來說,她就是人們常常說的「清北苗子」。
人人艷羨周彤的好天賦,眼紅她的好成績。
卻很少有人知道,天賦異稟的她,在旁人休息的時間裡依然在努力。
剛剛踏入高一的周彤,就已經學著即將高考的學長們一起在圖書館裡「頭懸樑,錐刺股」。
而此刻,她正對著的窗外,兩道虛幻的身影正靜悄悄地看著她。
望著一臉倦意卻還在堅持努力的妹妹,周世昌眼神有些憂鬱,心裡說不出的心疼。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一直以來拼了命幹活,就是想要妹妹過得舒適一些。
妹妹周彤也很懂事,從來都不讓哥哥操心,更不會貪圖享受。
住校以前反而一直是她在照顧哥哥,還瞞著哥哥在深夜裡挑燈看書,就是為了讓哥哥放心,將來能讓哥哥輕鬆一些。
看到周世昌依依不捨的面龐,謝玉柔軟的內心仿佛被戳了一下,輕聲道:「去和她告別吧。」
「大人,真的可以嗎?」
周世昌愣住了,眼神中滿是感激之色。
無常大人肯帶他見妹妹最後一面,他已經很感激了,樸實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太過麻煩無常大人。
「當然。」
謝玉摸了摸有些發酸的鼻子,微笑著說道。
輕輕摩挲了一下無常令,一縷陰氣徑直掠過窗戶,飛入周彤的眉心。
周彤忽然感到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清秀標緻的下巴枕在胳膊上,沉沉睡去。
「謝謝無常大人!」
周世昌感激不已,立刻又要跪下,謝玉連忙擺手將他送入周彤的夢境。
他實在承受不起周世昌的跪拜。要拜的話,應該拜那位道長才是。
若非道長送他們過來,憑他這個菜鳥白無常,恐怕什麼都做不到。
謝玉朝天微微鞠了一躬,旋即進入周彤的夢境。
程帆微微頷首,緩緩收回神識。
與此同時。
周彤在自己的夢境中漫步,清秀的眼眸微微閃動。
在她眼前,一幕幕兄妹二人的幸福瞬間被定格。
或許是因為他們經歷過許許多多的苦難,一路走得很是艱難,因此你他們的幸福時刻彌足珍貴。
周彤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樣奇奇怪怪的夢,直到她看到一臉笑意的哥哥,周彤的臉上立刻浮現出甜甜的笑容。
「哥!」
聽到妹妹甜甜的呼喚,周世昌黝黑樸實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殷紅,嘴角也露出憨厚的笑容,伸手想要擁抱一下妹妹。
可看著亭亭玉立的妹妹,周世昌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了,緩緩收了回去,雙手不自然地搓了搓衣角。
潛意識中,自己成天在工地幹活,手上都是塵土,要是弄髒妹妹的衣服就不好了。
「哥~!」
妹妹嬌嗔一聲,拽住哥哥的胳膊,輕輕地抱住他。
能見到哥哥就已經很好了,哪怕只是在夢裡,哪怕只是短短的這麼一剎那……
周世昌身形微微一震,目光中滿是憐惜和不舍,大手緩緩落在妹妹柔軟的頭髮上。
眼眶漸漸濕潤,嘴巴張了又張,緩緩說了一句:
「小妹,你……吃了嗎?」
周彤輕輕的「嗯」了一聲,「吃過了,哥你也要按時吃飯哦~」
周世昌緩緩地點了點頭,心疼地說道:
「小妹,以後不要熬夜到這麼晚了,你才16歲啊。」
「嗯呢!」
「小妹,以後飯要吃得飽一些,你還在長身體呢。」
「嗯嗯!」
「小妹,快要入冬了,衣服穿得暖一點,不要不捨得花錢,千萬別凍著自己。」
「嗯!哥你放心,我好著呢!」
「小妹,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
「哥,你放心,我不會跟她們計較的。」
周世昌微微搖頭,疼惜道:
「誰要欺負你,一定要打回去,讓別人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啊!哈哈哈,確實是哥哥才會說出來的話呢。」
周世昌輕撫妹妹的柔順的長髮,輕聲說道:
「小妹,以後的路還長,走得穩一點,咱們不急,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哥,是咱們倆的好日子,一定會來的。」
周彤露出甜甜的笑容,懷抱得越來越緊,卻未發現,她的哥哥強忍著淚,卻怎麼也忍不住,淚水奪目而出。
他只能微微抬起頭,讓淚珠不會掉在妹妹的身上,聲音也變得顫抖:
「小妹,未來的路,你得自己走下去了。」
「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彤抬起頭,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慌,一雙小手不自覺地抓緊哥哥的衣服。
看到哥哥滿臉的淚水,她愣住了。
周世昌低下頭,帶著濃濃的不舍,柔聲說道:
「小妹,哥沒本事,沒能照顧好你。哥對不起你,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你從小就很懂事,哥真的希望你不要那麼懂事,哥真的很心疼……」
「以後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周彤怔怔地看著他,內心無法遏制地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感。
「不,不,這不是真的!」
「對,這是夢,這只是個夢而已啊!快點醒過來!」
周彤根本無法接受哥哥的話,瞬間紅了眼睛,伸手掐住胳膊,想要掐醒自己,卻發現一點作用都沒有。
「小妹,是真的。無常大人來送我見你最後一面。」
「哥,我不相信!我不要你離開我!」
周彤泣不成聲地道,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周世昌幫她輕輕拭去淚痕,輕輕捧起妹妹稚嫩的小臉,強打笑容道:
「我家小妹長得真好看!將來不知道要便宜哪個小兔崽子……」
周彤驚慌地看著哥哥的身影,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緩緩消逝在自己眼前。
「哥——!」
周彤猛地驚醒過來,尖叫聲穿透整座圖書館,劃破了夜空。
周圍的學長學姐們精神一振,紛紛向她投去異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