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帆點點頭，接受了閻君的條件。
轉身看向女子，問道：「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嗎？」
「沒有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儘管如此，程帆卻察覺到，她身上的戾氣並未徹底消散。
顯然，她對丈夫的贖罪之舉並不滿意。
她的內心經受了千年的孤寂，那可是比死亡還要苦的境遇。 ❈✷
如今她還要承受擾亂天道的罪責。
而背叛了她的那個人卻逍遙快活了一世又一世。
後半輩子披麻戴孝，就想得到諒解？
公平何在？
天理何在？
程帆深吸一口氣。
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女子對面。
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超度成功。
但這是他能為女子爭取到的唯一的機會。
若是把她交給閻君直接審判，非但投胎無望，恐怕還要經受殘酷的折磨。
到了那時，說不定還不如直接讓她魂飛魄散來得痛快。
見兩人相對而立，做好了超度準備。
閻君微微抬手，示意程帆開始他的表演。
「道玄小友，請吧。」
程帆點點頭，閉目默念道門超度用的經文。
看到程帆閉上眼睛，開始念誦經文，牛頭扶正頭套，碰了碰一旁的馬面。
「哎，老馬。你說他行嗎？」
馬面搖了搖頭，指著女子說道：
「我覺得不可能。用你的豬腦子想想，能在陽間逗留千年之久的，哪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牛頭皺了皺眉，不解道：「她丈夫不是已經贖罪了嗎？你看她剛剛還流了眼淚，不就是原諒他了嗎？」
馬面嘆了口氣，無奈道：「哪兒有這麼簡單？」
「當初有多愛她丈夫，得知背叛時，心裡就有多少恨意。但你看她剛才的表情，顯然還對自己的丈夫懷有一絲希冀。」
「千百年來，不是沒有人勸過他，但她始終不肯放棄，就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
牛頭摸了摸下巴，問道：「她的丈夫剛才不是應給了答案了嗎？」
「可她還沒有釋懷，或許是依然覺得不公平，或許是覺得丈夫做得遠遠不夠……」
「事到如今，恐怕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什麼在撐著她堅持到現在了。」
……
隨著程帆念誦經文的聲音響起，一抹淡淡的白光從女子的腳底浮現。
一道道黑氣從女子的身上剝離出來，這便是女子的戾氣。
女子始終一臉漠然，絲毫不為所動。
隨著一道道戾氣剝離，女子的魂體漸漸變的純粹。
閻君等陰神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看著架勢，這道玄說不定真能超度這女子。
可這違背天道的罪責……
崔判官臉色微微一沉，靠近閻君。吧書69新
悄聲道：「大人，這道玄似乎真有能力超度此女，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啊。」
「有何不妙？」
閻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這女子確實情有可原，我等並非法不容情之人。若是超度成功，便是天道默許，送他一個順水人情又何妨。」
「若是無法超度，那就是天道要降下責罰，本君自當執行。」
閻王爺嘿嘿一笑，打得一手好算盤。
反正左右都是順應天道。
閻君牌不粘鍋，你值得擁有！
「您說得倒是輕巧，若是超度成功，那女子承擔的天道壓力卻是要落在您的身上。」
閻君擺了擺手，笑道：「你慌什麼？壓力落在本君身上，又不是落在你身上。」
「再說了，盤桓在人間和地府的千年老鬼還少嗎？有的是比她窮凶極惡的存在，老子都騰不出手去收拾他們。」
「若是這些都要挨個論罪，本君早就以死謝罪了。」
看著沒事兒人一樣的閻君，崔判官嘴角一頓猛抽，翻了個白眼。
得！
您都把話撂這兒了，咱還能說什麼呢？
你清高，你了不起！
有本事喝醉了別找我倒苦水。
崔判官氣得別過腦袋。
身後的黑白二使見怪不怪，暗戳戳地笑了起來。
這時，昏迷了許久的羅賓悠悠醒轉。
「唔……這是哪裡？好像做了個噩夢。」
這時，頭頂上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哞！小兄弟，歡迎來到酆都城。」
牛頭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鼻孔冒出兩道白氣。
羅賓愣住了，緩緩轉過頭。
赫然看見一隻碩大的牛腦袋，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
切！原來還在做夢。
羅賓兩眼翻白，又暈了過去。
牛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弱爆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羅賓再一次醒過來。
但他還是臉色蒼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牛頭也懶得作弄他，因為程帆的超度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若是不能趁機徹底拔除戾氣，一切都將會前功盡棄！
場中。
程帆的額頭和鬢角都浸出了汗漬。
超度亡魂的經文已經念誦到了尾聲。
但此刻依然有不少戾氣盤桓在她體內，難以鬆動。
縱使程帆法力高強，本領通天，卻也沒有辦法左右超度的進程。
只要女子心裡的怨忿不除，經文就無法真正地超度她。
經文只起勸導作用，一切還都得看亡魂本身的意願。
遇到厲鬼，念念經文就想把它超度了？
要是真有這麼容易，陽間也不至於存在那麼多「物理超度」手段了。
就在這時，程帆心中咯噔一聲。
經文念誦完畢，女子體內的戾氣竟然還殘留了三成之多！
可想而知，她只是表面上不計較了，心中遠遠沒有得到解脫。
「小道士，你失敗了。」
女子淡淡地說道。
「看來你還是無法原諒他……」
「原諒他？憑什麼？」
「他拋下我，得了富貴榮華。我呢？他既無情，我還要原諒他不成！」
女子的語氣突然升了上去，激動地說道：
「我只是答應你讓閻王來判決，看看這地府是不是真的公正嚴明！」
「不論我得到什麼處置都無所謂，只要讓我看到公道便好！」
聞言，程帆感到有些無力，只得看向閻君。
拱手作揖道：「閻君大人，貧道未能超度她，萬分慚愧……」
閻君臉色平靜，擺了擺手，寬慰道：
「小友不必過於內疚，超度終究還是要看她本人的意願，強求不得。」
「便是讓最擅長超度亡魂的天輪寺老禿驢過來，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了。」
程帆拱手作揖，道了聲謝。
「只不過，輸了就是輸了。」
「既然你沒有成功超度她，那本君可是要開始履行賭約了。」
「請道玄小友執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