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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城的初七,夏至。
城中如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夏日如約而來。
傳聞中明天城主府的公子西門孤星就要成親。
一時間大街小巷裡的人們議論紛紛,眾人相見面面相覷,都在猜測,那得是一個長得如天仙一樣的女子,才能讓城主的公子心甘情願放下身段?
「你們別不信,明天辰時你們就可以在城主府外看熱鬧了。」
「就是就是,明日左右閒著無事,大夥一起去城主府瞧熱鬧去。」
「人多熱鬧,明天大夥一起啊!」
錦衣坊的掌柜李秋水一早也帶著侍女,急匆匆往城主府而去,這對她來說可是一件重要的大事,不能出差錯。
早起的李修元在院子裡練了一個時辰的劍,他都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練劍了。
在長城他不敢練劍,是因為怕別人過多的了解他。
來到定安城中,他已經不是李修元,鋪天蓋地的通緝也跟他無關。把自己關在這無人知道曉的小院裡,正好閒時練劍。
花了一個時辰練劍,正好一鍋白粥煮熟,吃了兩碗粥,又洗漱了一番的李修元,換上了李秋水送來的白色長衫。
輕輕地撫摸著這貼身的面料,有一種結實而不失華麗的感覺。
若不是他臉上還戴著黑色的面具,只怕人人都會當他是一個富家公子,打死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竟然是被蠻荒和長城全境通緝的符師李修元。
想著明日要開張見客,洗漱一番後的李修元來到堂外的店裡收拾起來。
架子上得放一些便宜的黑豆酒和新釀的高粱,還好經過了這些天的發酵,新釀的酒也不算難喝了,對處起一塊靈石的價格。
忙完已過午時,取了昨天李秋水將送來的醬牛肉,就著半碗白粥,匆匆對付了一頓午飯。
夏日漸長,想著從明日起自己就要在這酒坊中煎熬,李修元進屋將一應煮茶的物件搬到了鋪子裡。
以後就要這店中煮茶賣酒,煎熬這剩下的時日了。
長城嘛,他是不會回去了,至少在東西到手之前,他是不會離開定安城的。
這好不容易鳥兒離開了樊籠,他是打死也不會回到長城之中的。
守著這間小酒坊,怕是整個蠻荒的修士都想不到自己躲在這裡。等見到陳姍姍之後,便告訴她自己辦完這件事情要去蠻荒的主城府城轉轉。
通過這丫頭的嘴,告訴長城數十萬的修士,我在府城哩,來這裡找我。
想到這裡,李修元輕輕地搖搖頭,吐了二個字:「人才!」
水沸洗茶溫壺溫杯,一番動作行雲流水,瞬間一個賣酒的的小店裡有濃濃的茶香漫延開來。
「有茶有酒有故事,這才是我李修元想要的人生啊!」
手捧一杯茶,李修元一顆心卻飛回了落霞山上。
也不知道明年夏天,那上叫自己師傅的南宮如玉,會不會真的跑去山上的道觀找自己?一想到南宮如玉,李修元就頭疼不已經。
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管自己叫師傅,他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
「真是一首世間難見的對聯啊!我喜歡!」
正在李修元放出神識想著南宮如玉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
抬頭一看,只見一位身著一身白衫,齊腰青絲,用一條白絲巾隨意拴在身後的女子,婉如天仙一般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見之下,李修元忍不住蹙眉說道:「姑娘你好,小店尚未開張,要到明日才能待客,我可沒有開罪你的意思」
「你這店名很有意思,嗯,醉生夢死?」白衫女子感慨說道:「我走遍了整個蠻荒,這是唯一讓我感興趣的酒坊。」
李修元聽著這話,眉頭微微一皺,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
前前的白衣女子看著他的神情,笑著說道:「我都已經進了你的店,你總不成將我這個送上門的客人趕出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吧,請坐。」
李修元也沒趕人的意思,只是想看看眼閃這個陌生的女子想要做些什麼。順手撿了一個杯子放在桌上,往裡倒上熱茶。
一邊想著南宮如玉的模樣,一邊笑道:「請喝茶。」
「你就是這家酒坊的掌柜嗎?還是小二?」白衫女子蹙眉問道:「從你年紀來看我比你還要大上許多,怎麼看也不象是這家店的掌柜啊。」
李修元皺眉說道:「在下修羅,年紀確實沒有姑娘大,但是卻不妨礙我成為這家酒坊的掌柜。」
白衫女子看了一眼李修元,見他一臉認真的神情,忍不住說道:「我的名字叫皇甫青梅,你可要記住了,我來自蠻荒的府城」
李修元沒料到眼前的女子如此直接,將自己的姓名和來處都告訴了自己,心想我跟你也不熟啊?
「我說你這是賣酒的地方,作為掌柜的你,怎麼想著煮一壺茶來待客啊?」
自稱名為府城皇甫青梅的女子,看著李修元笑了起來,隨手端起了桌上的杯了淺淺地嘗了一口。
過了半晌,女子又喝了一口,細細地品味了半晌才輕聲回道:「好茶!」
李修元一聽樂了,看著她筆道:「這茶只是在定安城裡買的,算不上好茶。」
大約是聽出了李修元話里的意思,皇甫青梅手一晃,有一木盒出現在她的手上,往李修元的面前推來。
「試試我從府城帶來的雨前新茶!」
李修元一楞,望著淺笑兮兮的皇甫青梅,不由得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的他,將壺裡的殘茶倒掉,又有沸水洗了一遍,然後小心打開木盒,只見一道淡淡的幽香在緩緩地漫延。
「你這不是茶,是毒藥啊!」李修元就著壺口嗅了嗅,輕聲地驚呼起來。
「那賣的酒是不是毒藥啊?」皇甫青梅被李修元逗笑了,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修元一愣,看著她微笑說道:「都說酒是穿腸的毒藥,若是做不到這一點,我也不用在這定安城中開酒坊了。」
皇甫青梅搖搖頭,看著他笑道:「行,我且先喝三道茶,一會再嘗嘗你這穿腸的毒藥。」
李修元一邊洗茶溫杯,一邊回道:「定安城中,只怕沒有比我賣的貴。就是那錦衣坊的女掌柜也自認喝不起我釀的酒。」
「你就吹牛吧,趕緊給我倒上熱茶,這天熱死人了,正好喝杯熱茶去暑氣。」皇甫青梅一副心急的模樣看著李修元。
不料李修元絲毫不買她的帳,只是接著手上的操作,待得將兩人的杯中換上新茶,這才輕聲說道:「再試試。」
書院裡的夫子說整個書院沒人煮的茶比得過李修元,長城裡的鬼谷子也喜歡喝李修元煮的茶,只怕這整個定安城也找不到一個比李修元更會煮茶的修士了。
聞著淡淡的茶香,皇甫青梅端起杯子放在鼻子下先嗅了一下,看著李修元笑道:「不錯,就是這個滋味。」
只不過,待她淺嘗了一口之後,才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問道:「是茶好?還是你的水好?亦或是你這個煮茶的人好?」
李修元一聽,搖頭笑道:「都好。可我最喜歡的卻是:茶到無味的感覺。」
「茶到無味?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又不缺茶,大不了沒味都倒上換上新茶啊?」
皇甫青梅被李修元說懵了,望著他怔怔地問道。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她回道:「正因為如此,你嘗不到茶到無味的感覺。象你這樣的富貴人家自然要買春天裡最好最貴的茶,可是一般的修士哪能享受得起?」
「難道享受不了這人間美味便不喝茶了嗎?就象我們吃肉一樣,瘦肉是吃,肥肉也有人喜歡,若你去市場裡跟屠夫說給我來一塊上好的肉,他會問你,客人我這肉攤上哪一塊不是好肉?」
看著低頭不語的皇甫青梅,李修元繼續說道:「說象我這店裡賣的酒,一枚銀幣可以買一斤黑豆酒,十塊靈石可以喝一杯限量的酒。」
「若是那些酒癮犯了,又沒有靈石的修士,難道就不喝酒了?」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象話的女子,李修元心道這樣下來的話,便不用我說了吧?我又不是你的先生,沒必要為你說更多的道理。
「只是一道茶,你竟然扯上了酒和豬肉看來你的道理太高深,現在的我只怕是聽不明白,我記下了,以後會好好想想。」
皇甫青梅看著李修元笑了起來,將面前的空茶杯推到李修元的面前,笑道:「請續上。」
李修元也沒說服她的心思,只是簡單打了一個比方。心道這個道理恐怕只有象夫子這樣的修士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吧?
可是,自己心裡這個道理又是誰教的呢?落霞山上的老道士?好象老道士不會煮茶,一直都是自己在代勞啊?
天風王國的長孫皇后?好象邊小芸姐也喜歡喝自己煮的茶,她們哪會明白這個道理?
想了半晌,李修元搖搖頭,看著面前的佳人苦笑道:「你想喝我的毒藥,只能是空著肚子了,因為沒有開業,我這店裡還不曾備著酒菜呢。
不料皇甫青梅咯咯笑了起來,搖搖頭笑道:「你這話卻是難不倒我,剛剛路過正好買了二隻燒雞小掌柜你有口福了。」
李修元一愣,心道自己遇到的女人怎麼都這樣,個個隨身帶著下酒菜,不是醬牛肉,就是燒雞,自己倒是了一個清修的道士了。
又喝了一杯茶,李修元回味著嘴裡的一絲苦澀以及之扣的一甘甜,笑道:「這春茶倒如人生,先要品嘗一絲莫名的苦澀,才能回味之後淡淡的甘甜」
皇甫青梅一怔,看著李修元笑了起來:「我說修羅掌柜,若不是你在這裡賣酒,光聽你這一番話我准以為你不是道士就是廟裡的小和尚。」
「我就是道士啊,我自小在道觀里生活,直到師傅離我而去,這才下山闖蕩江湖。」想著飛升離開的老道士,李夜裡眼裡有一絲懷念的神情。
「想不到你還真是一個道士啊?有意思。一個能寫出一副絕妙的對聯,能煮得一手好茶,釀出一瓮穿腸毒藥的小道士,我還是頭一回遇見。」
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春茶,皇甫青梅咯咯地笑了起來:「茶過三道,掌柜的是不是應該奉上你的美酒了?」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將桌上的煮茶的一應事物收進了櫃檯裡面,想了想取出半瓮藥酒放在了桌上,又取出二個酒杯,往裡面倒上二杯。
「這是我人生釀的第一缸美酒,我就是想讓你嘗嘗,記住這個味道。」李修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皇甫青梅也端起杯子,淺淺地嘗了一口。
「怎麼樣?這可是長城和蠻荒買不到的味道,你只要記住這個味道,以後你再喝別人釀的酒,就會有一個比較。」
李修元看著她,得意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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