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幾個法陣交給元尊,只是天將台上的那個,跟竹峰上下的沒有交出來,李修元總算完成了一樁心事。
孟神通早就知道李修元早晚要離開的事情,心裡雖然不舍,好在又多了一個聽話的陳天恩。
老人總算是稍抒心懷。
接下來的日子李修元也沒有刻意去接近師妹陳小燕,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便是陳天恩和孟小玘以後修煉需要的靈藥和靈酒,李修元也給了納蘭若玉。
畢竟以兩人眼下的修為,總不成拔苗助長,得慢慢來。
只有司馬靜雲不急,因為師兄回白雪城的時候,也是她回家之時,有什麼話路上慢慢說。
更不要說,回到白雪城之後,只怕師兄哪裡都不會去。
這對她,對自己的爹娘來說,都是一件大事,畢竟有師兄在,跟師尊在身邊一樣,遇到麻煩可以跟師兄討教。
倒是陳天恩最開心,跟著李修元一起在後山打了幾天的獵,跟師兄學會了怎麼烤出美味的烤肉。
李修元也沒有教他練劍,畢竟自己那點本事,兩個師妹當年就學了不少。
眼下他也只是偶爾跟陳小燕,孟小玘講解關於如何練劍,怎麼用心看世界的道理。
師弟以後就留給師尊和姐姐去教,用不著他這個路過的師兄去操心。
倒是孟小玘,一夜破境之後,沒事就纏著師兄,問這問那,連彈琴的道理也來找李修元的麻煩。
於是,李修元只好當著師尊的面,跟三個師妹。
將面前這個師弟當成當年在定安城的小蝶兒,又教了一回。
整整花了十天的時間,讓四人可以坐在琴台前,各自彈出心裡的春夏秋冬,陽春白雪,而不受對方影響的時候。
便是納蘭若玉也大吃一驚,看著四人四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根本不受他人的影響。
忍不住幽幽地嘆道:「到底你是她們的師尊,還是我?」
李修元淺淺一笑:「弟子只是教她們一些最基本的道理,怎麼入意境卻要師尊以後慢慢去教。」
對陳小燕來說,師兄教她和弟弟的琴道,對她來說是一種挑戰。
按說她對琴道的理解已經非常深刻了,卻不想跟師兄一比,猶嫌不夠。
還好,可以跟著兩個師妹,跟著弟弟一起,她就當作是從頭開始跟弟弟一起修行琴道。
眼下,對心無旁騖的她來說,正是最好的時機。
正如她跟師妹司馬靜雲一起在風雪中練劍一樣,當年兩人明明差不了多少,卻因為道心通明,讓師妹直呼師姐是妖孽。
只有李修元知道,師妹也只有拼了命地苦練,早早突破到尊者之境。
或者有一天危險降臨的時候,才能保護自己。
而師弟陳天恩對他來說,只要給這傢伙二十年的時間,只怕要超過王強,成為天雲山的傳奇。
便是小花,倘若一門心思跟著藥尊修行,沒準將來也會成為天秀峰的長老。
畢竟,他可是將來自黑風沼澤的靈泉,給了陳天恩和小花。
以至於後來師妹重傷之下,師妹也喝了不少,眼下整個竹峰只有孟小玘還沒有嘗過那滋味了。
終於,在他決定離開的前一天,帶著師尊和孟小玘來到了藏書樓里。
請了元尊和藥尊兩人來喝酒,算是臨別之前,跟藥尊師徒兩人,給元尊一個聞道破境的機緣。
畢竟他也不知道,離開之後,還能不能再回到這裡。
煮了兩壺摻了靈泉的寒梅靈茶,眾人喝光了一瓮來自落霞山的靈酒陳釀。
別說藥尊,連納蘭若玉也有了幾分醉意。
趁著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李修元說出了告別的話語。
跟孟神通說道:「希望元尊和藥尊,能藉此突破尊者境的那道天塹,弟子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孟神通也看著兩人說道:「當年的靈丹你們都已服用,再無法破境,只怕神仙也幫不了你們。」
納蘭若玉感受到靈茶里一道濃濃的生命氣息,感受到靈酒中龐大的藥力,也禁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拉著孟小玘的手跟眾人告辭:「你們再坐一會,小玘兒怕是受不了這龐大的藥力,我得帶著她回竹峰。」
孟小玘扭過頭來,一臉迷茫地說道:「師兄,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寶貝?」
李修元揮揮手道:「你猜猜看。」
話沒說完,納蘭若玉便拉著她的手,如清風一般出了藏書樓,一路往竹峰而去。
「師尊,師兄是妖怪嗎?」
「不是,他只是你師兄而已。」
「可是,為何師兄回來之後,弟子就連連破境?」
「呵呵,這才剛剛開始,算你命好,行不行?」
師徒兩人消失在茫茫的山道上,李修元收回望向竹峰的神識,跟面前的藥尊說道:「按前輩的修行,應該春天就能破境。」
藥尊嚇了一跳,喃喃自語道:「難不成,你今日給我們喝了神酒不成?」
元尊怔怔地呆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可惜劍尊一念之差啊,可惜了。」
李修元靜靜地回道:「他又不是孩子,路是他自己選擇的。」
又喝了二道靈茶,元尊和藥尊兩人一臉唏噓,揮手告辭離去,再不走,兩人怕要醉倒在藏書樓里了。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李修元才取出一把金劍,放在了老人面前。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把劍非同尋常,原本我想帶回雪峰山給王強......想想,還是留給天雲山的執法長老吧。」
他不想將菩薩加持靈劍的事情說出來,畢竟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但是,老人也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一些意思,當下收了起來。
看著他鄭重地說道:「沒錯,天雲山是得有一個正直的執法長老,倘若王強回來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再說。」
李修元點了點頭:「天恩師弟我在天荒山上給了他一把,現在由師尊保管,等他長大一些再給他。」
「白雪城的師妹我也給她準備了一把,就算最後王強不回天雲山,他們夫妻有一把劍,也夠了。」
老人默默地嘆道:「沒錯,做人總不能太貪心。」
安排好諸事,李修元終於放下心來,淡淡一笑:「最恐怖的那把劍,天雲山無人能用,於是我拿來鎮壓深淵了!」
老人點了點頭:「如此也好,總得有一把神劍,鎮住整個天雲山才行。」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修元說道:「倘若有一日天雲山遇到麻煩,希望深淵之下的這把劍,能擋下一劫吧。」
按說,李修元希望天雲山永遠不要有這一天。
只不過,天有不測風雲,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也沒想到一個秋雲山差一點掀翻四大聖地。
老人也跟著嘆道:「七分在人,三分天意,隨緣吧,你又不是神仙。」
李修元聞言一愣,他還是頭一回,聽到老師在感慨之際,把自己最喜歡念叨的一句話說了出來。
想想又說了一句:「弟子回頭去白雪城釀一瓮仙酒,到時讓師尊給你捎回來,保你延年益壽。」
說完在老人目瞪口呆之中,離開了藏書樓。
孟神通想了想說道:「你師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人在風中,李修元靜靜地回道:「師妹有師尊在,用不著弟子操心。」
天雲山,這個從修羅戰場飛升之後,來到的陌生之地,承載了李修元很多開心的,傷心的記憶。
再次歸來,卻跟路人一樣,只是匆匆而別。
......
竹峰後山的洞裡堆滿了給兩個師尊釀的靈酒,便有萬般不舍,李修元也要揮手捨去。
多待一天,便多傷神一天。
忽過樓蘭,樓蘭的神算子已經離開城主府,回了白雪城。
再過龍天坪的客棧,客棧里沒有三好老人,沒有神算子,也沒有亞色寺的無名和尚。
直到跟師妹兩人坐在馬車上,再次繞過斷腸崖,眼見就要進到白雪城的時候。
李修元才跟司馬靜雲說道:「當時王強從斷腸崖跌落,想不到我兩次經過,都沒能去那裡看上一眼。」
就跟他在樓蘭待上幾天,最終也沒有去陳家一樣。
無論是師妹陳小燕,還是師弟陳天恩,他都做好了一切的安排。
便是離開的那天清晨,他也沒吵醒師尊,沒有跟二個師妹告別,沒有等到師弟醒來。
而是踏著一山風雪,跟司馬靜雲悄然離去。
司馬靜雲眼見已經到了家門口,心裡又是激動,又是不安,生怕弟弟回家不聽話,又惹出什麼事來。
想了想,幽幽地說道:「王強師兄大難不死,只怕要不了幾年,就能做天雲山的長老了吧?」
李修元這才想起了什麼,看著她交代了起來。
看著風雪中的城門,說道:「師妹既然已經離開了天雲山,以後也沒有必要再想著回去,即使王強回去做了執法長老......」
「在白雪城也可以修行,就算你嫁給了他,也沒必要去天雲山生活......竹峰可以是你的家,但是天雲山不是......」
對於當年掌教所作所為,直到現在李修元依舊耿耿於懷。
如此一個懦弱的掌教,真不值得師妹為之付出。
即便這一回因為天雲山之亂,雲遊歸來的掌教吸引教訓,痛定思痛要自強不息。
又有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司馬靜雲聞言之下,回想著當年的舊事,跟眼前的亂象,不由得重重點了點頭。
說道:「師兄放心,我不會再做天雲山的弟子了。」
李修元淡淡一笑:「師妹只要靜下心來修行,要不了十年,也能成為尊者之境的修士,沒有必要再為某個聖地去賣命了。」
司馬靜雲一呆,看著面前她最敬愛的師兄,想著雪峰山上的王強,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感受到師妹起伏不定的心緒,李修元繼續說道:「你也不用怎麼擔心跟王強的親事,最多,我在離開之前替你們辦好......」
司馬靜雲一聽,臉上頓時飛上兩朵紅霞。
喃喃自語道:「王強那個呆子,他如何得知師兄的心思?難不成,我還要往雪峰山一趟?」
「不用。」
想著老和尚這會應該到了梅園,李修元笑了笑回道:「這事,我跟他師傅說就行了。」
馬車壓著一城的風雪。
路過司馬家族的時候,司馬靜雲沒有下來,她想去秀水街的梅園看看。
看看小蝶兒和雲青冥,是不是已經來到了白雪城。
想到這裡,禁不住莞爾一笑:「要是小蝶兒來了,我明天就帶她們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