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要挖坑,還要種菜

  當年在竹峰的李修元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除了修行,便是在後山挖地種菜,練劍。

  當他再次來到後山時,才發現這裡的竹屋變成了一棟小木屋,幾畦菜地已是雜草齊腰,早已荒蕪,

  木屋裡很乾淨,顯然是師尊經常來打掃,在此居住。

  只是無論是梅山的雲天虹,還是竹峰的師尊,顯然當年沒有學過人間的一些最基本的技能。

  連一畦青菜,也種不出來。

  進到自己在生死之間徘徊了無數回的山洞,裡面依舊擱著當年釀的靈酒。

  想了想,怕是等不到明年春天了,看來可以跟山下的老師說一下,準備一些材料秋天就在這裡再釀上一些靈酒。

  跌坐洞中,李修元默默地感覺師尊在這裡涅槃十年,只是為了一朝能感悟天地之道,脫去人間的凡胎。

  望著石壁上那些經文,這些事他都快記不清了,只能記得自己當年在深淵之下死地,在這裡復活,然後燃燒起涅槃之火。

  可是,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鳳凰涅槃之體啊,卻在那萬里幽冥神河中化為了虛無。

  望著石壁上的經文,讓他想起了當年在天山上跟先生一起修行的日子。

  在木屋外的石板上,用鐵劍歪歪扭扭地雕刻下一橫一豎時的情形,轉眼間,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了。

  想著當年在天山上,初遇唐秋雨的時候。

  曾請她捎去萬里鴻雁,那個時候的他,為去了鳳凰山的上官無雙捎去了「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後來卻變成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只是那相思無用,也不再為了嫁為他人婦的將軍府公主,而是換成了化為鳳凰於未知之地,救了他一命的沐沐。

  洞中靜坐只會胡思亂想,於是在身上空間戒里一番亂找,終於找出一些在芙蓉鎮買的菜種。

  正好,又是一個秋天,可以種些青菜蘿蔔。

  當孟神通上了竹峰,在後山找到李修元時,眼見的幾塊菜塊已經翻了一遍,撒上了種子澆了水。

  洗漱一番,換了一身衣裳的李修元正坐在木屋外燒了一壺泉水,準備煮茶。

  老人看著眼前的一幕,感慨不已。

  大聲笑道:「也只有你回來,這竹峰才有生氣啊,要是王強那小子還在這裡,不得把他羞死!」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笑道:「王強,老師和師尊過的都是神仙的日子,哪裡會喜歡上這人間煙火?」

  老人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按說你師尊已非凡人,這一方世界的水土再難改變她的容顏。」

  「可是你昨天一壺靈茶,讓老頭我煥發了生機,惹得她在搖光殿裡又哭又笑,估計一會要上來折磨你了。」

  李修元一邊煮茶,一邊笑道:「老師準備些釀酒的食材,趁著那些傢伙還沒來,我給你和師尊釀些酒放在這裡擱著。」

  他明白,此一別怕是山高地遠,跟小蝶兒離開了定安城一樣,師徒三人下次相見,怕是遙遙無期。

  如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多釀些靈酒,留給兩位師尊以後的日子裡慢慢品嘗。

  老人一聽大喜,忍不住笑道:「你這又要擺弄幾處大陣,還得種菜釀酒,不累嗎?」

  搖搖頭,李修元笑道:「不累,這可比弟子當年在這裡,快活多了。」

  老人搖搖頭,想到當年李修元於深淵之下降魔之事,那個時候,怕是自己寶貝徒兒最難熬的日子。

  畢竟死去活來的經歷,便是他和納蘭若玉也不曾有過。

  想到這裡,老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坐在他的面前指著山洞說道:「你師尊出關之際,沒有在這一方世界渡劫,倒是替你解決了深淵之下的麻煩。」

  李修元聞言一愣,脫口說道:「那是弟子的因果,如何讓師尊去往深淵之下,她如何進去的,難不成是老師幫了她?」

  「我可沒那個本事,這怕是你們師徒兩人的因果,她消滅了深淵之下的惡魔之後,去了另一方世界破境渡劫......」

  老人得意地笑道:「如此,整個玄武大地竟然無人得知,當年天雲山的玉尊,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玉丫頭了。」

  聽到這裡,李修元得意地笑了起來。

  「如此就好,我們師徒三人在這裡挖下無數個大坑,就等著他們開鑼唱戲。眼看他宴四方賓客,我們最後一刻再出手。」

  想著自己不用再去面對深淵之下的惡魔,少了一些麻煩事,李修元的心情大好。

  如此一來,天雲山便是跟梅山相比也差不了幾分,關鍵是到現在,也無人得知這其中的驚天巨變。

  往兩人面前的杯中添上靈茶,李修元笑道:「如此,我可以安下心來,給兩位師尊釀酒了。」

  ......

  師尊之事,給了李修元驚喜,便是花上十天的時間在天雲山布下大陣,也難不了他。

  說來說去,師徒兩人又說到了師妹一家的事情。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我以為是王家滅了師妹一家,起因是想搶奪陳家的神火,直到前些日子,遇到王家的公子之後。」

  「怎麼說?」老人靜靜地問道。

  「卻是秋雲山的公子在後面興風作浪,秋雲山才是背後的主謀,王家不過是明面上,是秋雲山的一把刀而已。」

  李修元繼續說道:「他們竟然玩起了兔死烹狗的一招,欲將王家趕盡殺絕,卻讓我遇到了逃命的那可憐人......」

  老人聞言一時無語,靜靜地喝了一口靈茶,望著天空的幾朵烏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喃喃自語道:「如此一來,倒是你師妹一家,從頭到尾都蒙在鼓裡不成?」

  「呵呵,古話不是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李修元想著陳台道和東方雪的模樣,想到大長老的模樣,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道:「他們連一個孩子都教不好,又怎麼能應付秋雲山的算計?總之,我是不會再踏入陳家的大門了。」

  兩入陳家他也沒有踏進那扇門中,在他看來,不是所有的緣分都能再續,不是所有遇到的人都可以做朋友。

  更何況,他連不離跟公主都趕走了。

  老人點了點頭,笑道:「既然你如此看好那孩子,那我跟你師尊就試試,能不能把他教成你這樣的人。」

  李修元笑道:「趁著他還有一雙乾淨的眼睛,趁著這一張白紙還沒有被世間的污水染黑,老師和師尊可以少費些力氣。」

  指著天空飄過的白雲,李修元得意地笑道:「畢竟他可是萬中無一,在不到九歲的年紀便脫去了凡體的孩子啊!」

  老人聞言一凜,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這是想造神嗎?」

  搖搖頭,李修元遙遠天荒山的方向,心裡卻升起一抹苦澀之意。

  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老師你不會明白弟子的心情,當初我降臨天荒山上,雙腿盡斷,眼睜睜看著陳夢生死在我的面前......」

  「眼睜睜看著他被那些飛鷹吃成了一地的白骨,他上天荒山卻是為了救母,卻終被王家之人所害......」

  「若是那個時候陳家便是一個強大的家族,便是王家有心,也無法毒害他們啊......有的時候,弱也是一種原罪。」

  「陳夢生,就是陳天恩的哥哥。」

  說到這裡,李修元心裡一嘆再嘆,也是他明明在樓蘭城外見過陳家少爺驕橫的一面,卻願意再次給他一次機會。

  孩子的心思,有的時候並不是他們自己想的。

  往往都是受了身邊之人的影響,更不要說帶著陳天恩的是大長老那樣的人。

  老人聽了這番話,面前仿佛浮現當初李修元初來天雲山時的一幕,那個臉色慘白,渾身沒有多少生機的少年。

  那個在天荒山上煞氣入體,差一些死去,為平安和王強所救的少年。

  想到這裡,老人忍不住嘆道:「如此看來,當年你對平安那是真心的好啊。」

  「平安啊,他和王強可是弟子的救命恩人。」

  說到這裡,李修元淡淡一笑:「還好,這一次弟子在梅山上總算還了他一個人情,否則,只怕秋雲山,樓蘭的王家也不用存在了。」

  說完,便將公冶無忌的陰謀,借師妹弟弟之手,欲要毒害王強,卻意外毒害了梅山兩個弟子一事,細細地說了一遍。

  老人一聽,氣得一拍大腿:「這獨孤望師徒兩人,想要做什麼?」

  「老師有所不知,獨孤望在很多年以前,便跟浮動城,跟秋雲山峰走一條路上了,他們才是一路人。」

  李修元喝了一口靈茶,笑道:「還好,弟子的耳朵尖,運氣也好,一路行來,聽到了一些關於當年的一些辛秘。」

  還沒等老人回話,李修元的神識卻望著山間走來的一個影子,嘿嘿地笑了起來。

  納蘭若玉手裡捏著一朵菊花,腳下踩著一山的落葉,如一陣清風,往後山的師徒兩人走了過來。

  看起來走得很慢,卻因為當下實在開心,甚至沒有心情欣賞山間的一切,如清風般往後山而來。

  李修元笑了,想著老師說得果然沒有錯。

  便是已經入聖的師尊依舊跟梅山上的雲天虹一樣。

  但凡女人,哪有不愛美的心思?

  遠遠地,納蘭若玉看到了寶貝徒兒半張臉龐上的笑容,忍不住咯咯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跑到後山來種地了,你笑什麼?」

  李修元洗了一個杯子,緩緩往裡添上靈茶。

  指著天空的雲朵笑了笑:「師尊你抬頭看看,天空的雲朵今天也變美了幾分,便是這樣,它們也不如你。」

  老人一聽,當下也禁不住哈哈笑道:「我說玉丫頭,整個天雲山的女弟子加起來,也比不過你這徒兒的一張嘴。」

  納蘭若玉淺淺一笑:「那可不是,否則當年我怎麼會將他從劍尊的手裡搶了過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笑道:「我只怕下回兩個師妹見了師尊,也要自愧不如,你讓她們怎麼活下去?」

  納蘭若玉懶得理他,走過來在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靈茶喝了一口。

  過了半晌才說道:「我怎麼感覺到,竹峰山下山上的氣息,一夜之間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