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危夜,但說無上道

  正如苗疆聖女所說,一兩個修士想要在黑風沼澤里活下來,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甚至是一大群士,想要在危機四伏的沼澤中活下來,也得需要極好的運氣。

  否則任你的修為再高,終究也會遇到邁不過去的麻煩,就像神算子等人之前遇到的黑風蛟,像端木斐遇到的這些魔猿。

  吳玉蓮心裡有一個秘密,連公冶野望也不知道。

  曾經有過無數的修士,想要探索這片沼澤里的隱秘,都因為孤傲,不服輸,不願跟人組隊而獨自深入,結果都是無一人能夠出來。

  從來沒有聽聞任何一個修士,能夠從沼澤中獲得什麼寶藏。

  然而那個關於黑風沼澤里有寶貝出世的傳說,只是她為了組建一支探險大隊,而故意放出的風聲。

  神秘的沼澤跟將要出現的寶貝,無一不吸引著各地的修士前來。

  而她也不在意先人留下的寶藏被這些修士們瓜分,她只要得到族人想要的東西,帶著這裡的靈泉,就夠了。

  這個秘密,也將隨著她的離開,最後變成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誰的運氣好,誰的運氣不好。

  能不能找到寶貝,能找到多少靈藥和寶貝,她統統都不關心。

  她只是私下裡跟公冶野望說道:「在這裡遇到我,算你的運氣好。」

  終於,眾人在天黑之前,在離無極聖地一行距離不過百丈的地方,找到一處沒有倒塌的石屋。

  秋雲山的長老帶著弟子,慕容芷蘭帶著無極聖地的弟子,各自打掃過夜的地方。

  神算子和公冶野望在石屋外生了一堆火,準備煮一壺靈茶。

  神算子打量前石屋的四周,發現這是一處比地面高出差不多五尺的屋子。

  想來是當年先賢住在這樣的地方,為了不被夏日的暴雨淹沒所建。

  他也清楚,如果今天夜裡的危險,只怕他現在就要做出一些安排,不能等到半夜才手忙腳亂。

  於是跟面前的公冶野望說道:「這四周得搬一些石頭過來堵住,只留下一個狹窄的通道即可。」

  公冶野望一驚,脫口說了一句:「難不成,真的會有危險?」

  神算子嘆了一口氣:「信不信由你。」

  點了點頭,公冶野望大喝一聲:「無極聖地的師姐,五叔,裡面的人統統出來,先把外面的事情解決了。」

  就在一幫人七手八腳在石屋外面堆石塊的時候,端木斐帶著妹妹和師妹走了過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夜裡還會有危險不成?」

  公冶野望指著神算子說道:「這傢伙是正經的算命先生,他說有危險肯定就會有,我勸你們趕緊也跟我們一樣」

  端木青青嚇了一跳,白天的一群魔猿,差一些就要了她們的命,這晚上要是再有危險,那可怎麼辦?

  公冶野望看著端木斐,想了想又說道:「趁著天沒黑下來,讓你的手下趕緊多抱一些樹枝進屋」

  原本想跟兩人聊聊天的端木斐一聽,臉上的神情一凝。

  跟端木慧容說道:「師妹我們回去準備一下,防患於未然,白天吃了虧夜裡不能再大意了。」

  端木慧容跟百里雲煙和慕容芷蘭打招呼:「兩位師妹,夜裡要是遇到危險,麻煩放一枝煙花通知我們。」

  百里雲煙點了點頭:「師姐放心,我們以煙花為號,你們也是一樣,若有危險也放一枝告訴我們。」

  終於,在天黑之前,兩處石屋外面都做好了防備。

  因為魔猿的原因,天龍聖地所在的石屋,白天都準備了不少的樹枝,為的就是防備夜裡會有危險。

  直到太陽下山,夜幕降臨,秋雲山的弟子已經準備好了吃的東西,吳玉蓮才獨自回來。

  看著神算子和百里雲煙等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些大塊頭告訴我,這裡夜裡果然不太平,連它們也不願意夜裡出來。」

  公冶野望聞言之下,禁不住喃喃自語道:「連這些大塊頭都不願意面對的傢伙,會是什麼鬼?」

  吳玉蓮瞪了他一眼,氣得罵道:「你怎麼連女人都不如,怎麼說天龍聖地的那些女子,白天還跟大塊頭們打了一架。」

  百里雲煙看著眼前的眾人,沉聲說道:「一會吃完飯,留下兩人守夜,其他人先睡覺。」

  公冶漱淵點頭回道:「沒錯,大家要保持體力和精神。」

  神算子嘆了一口氣:「你們都去歇息,我跟這傢伙坐在門口聊天,順便守夜。」

  夜幕漸漸蔓延開來,將整個廢墟都籠罩在濃濃的夜霧之中。

  只有神算子兩人面前一堆炎,照亮了石屋前方的一片區域。

  兩人面前擺了一方石台,上面擱著一壺酒,兩個酒杯。

  在地上擺了一堆鐵箭,兩張鐵弓這些鐵箭都是神算子在牛角鎮上打掃戰場得來的東西。

  同樣,常年出門在外的公冶野望也準備了無數這樣的鐵箭,為的便是有一天遇到意外,沒有應對的武器。

  正如那天神算子等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公冶野望自風中射來的那些鐵箭。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苦笑起來:「我還以為,以自己的能力已經能屠龍了,沒有想到卻是那傢伙在暗中幫忙。」

  四下一片寂靜,面前的火堆在靜靜地燃燒。

  神算子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他厲害不是正好?倘若不是公主突然陷入了頓悟之中,只怕他也會隨著我們一同來到這裡。」

  「這都過去了多少天,難不成公主還沒有從頓悟中醒來?你聽說過,一次頓悟要花上十天八天的時間嗎?」

  公冶野望喃喃自語道:「倘若公主要花上這麼久的時間頓悟,那麼她怎麼可能是一個渡劫失敗的修士?」

  神算子搖搖頭:「所謂的渡劫失敗,是我們自己的猜想而已,或許老天在那一刻,替公主遮掩了天機呢?」

  公冶野望聞言嚇了一跳,怔怔地說道:「好傢夥,她連自己的親哥哥都瞞過了啊?」

  神算子嘆了一口氣:「這不是皇子殿下想要算計自己的妹妹嗎?」

  公冶野望想想也是,這樣的事情換作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也只有皇城的公子惦記那張龍椅。

  要跟自己老爹保持高度一致,才會算計自己的妹妹。

  這一夜,廢墟里只是時不時傳來一聲狼叫。

  神算子算了又算的危險,最終還是沒有來臨。

  石碑里的世界,依舊沒有日月昏晨。

  落花化為紅泥,滋潤了眼前這棵大樹,樹上已經結滿了紅紅的果實,有些果實的表皮已經裂開

  就像樹下的老婦人一樣,滿臉都是皺紋,光滑玉潤的臉龐成了已經開始乾枯的樹皮。

  纖縴手指在風中漸漸裂開,一頭青絲秀髮也變化花白。

  風過的時候,發出沙沙的聲音,樹上的果實往下掉落了一顆,二顆,三顆。

  已經垂垂老矣的宇文琉璃,伸出如枯枝一般的手,接住了一顆金黃色的果實。

  放在嘴裡試著咬一口,才發現,她的牙齒掉得差不多,已經咬不動手裡這顆如黃金一般的果實了。

  默默的,臉上淌下兩行清淚。

  用最後一點力氣將這果實擠破,用這金色的汁液去滋潤那已經乾枯,說不出一句話來的喉嚨。

  吃了一個,又一果實。

  沒等她去吃最後一顆果實的時候,天空嗚嗚一陣風過,將滿樹的果實吹落,果實落地,隨即鑽入泥土,化為了塵埃。

  跟著又是一陣風過,樹上的葉子也在瞬間乾枯,在嗚嗚的風中漫天飛舞,不知往何處飄落而去。

  譬如朝露,這棵參天大樹完成了生命的繁衍,開始在風中凋謝。

  一根樹枝,二根樹枝,在悄然中往下跌落,地中的泥土已經裂開,沒有水分給它提供生存的營養。

  裂開的樹皮,跟裂開的大地一樣,在一塊塊往下跌落,還沒有落在地上,便化為了風中的塵埃,被風吹走。

  坐在樹下的宇文琉璃,來自鳳凰城的小公主。

  這一瞬間,頭上的白髮開始往下掉落,跟樹上跌落的樹皮,樹枝一樣。

  還沒有跌落地上,便被一陣風吹拂上天空,飄飄揚揚,不知終歸何處?

  垂暮中的老人,耳邊響起了一道鐘聲,在她聽來這是鳳凰城玉佛寺里每日都會撞響的那座青鍾。

  「咚咚咚!」如生命的鼓點在最後敲響。

  「轟隆!」一聲,凜冬之前的一聲雷,將大樹從中劈開,發出轟隆一聲音往地上倒下。

  一道驚雷,將大樹的樹皮燒成了焦黑色,而樹心卻是白色的。

  兩塊巨大的,黑與白的大樹倒在她的面前,像是人間道,跟通往九幽之下的無間道,展現在她的面前。

  嗚嗚嗚!寒風再起時,下雪了。

  漫天雪花落下,將黑與白,是與非統統掩蓋起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雪花漫天將老人也包裹成了一個雪人,將面前的已經分不清黑與白的大樹凍住,也將垂暮的老人凍住。

  肅殺萬物的寒冬,將要帶走這棵倒在地上,化為兩半大樹的生命。

  也要帶走已經分不清哪是大地,哪是雪花,哪是老人的生命。

  只剩下數不清的皺紋一樣的線條,將老人緊緊地包裹,如同沙漠裡的乾屍一樣。

  「咔嚓!」一聲,冬日晴空突然落下一道驚雷,重重地劈在快要腐爛的大樹上,也劈在快要倒在雪地里的老人身上。

  「轟!」的一聲響起。

  一道金色,綠色,藍色,紫色的火焰突然在倒在地上的樹上,在老人的身上熊熊燃燒起來。

  蜉蝣一生,朝生暮死。

  鳳凰涅槃,剎那永恆。

  熊熊燃燒的生命之火,將漫天的風雪焚燒一空,將地上已經開始腐爛的大樹連著樹根焚燒一空。

  在枯屍一樣的老人身上燃燒起來。

  在失去最後一絲神智的剎那,老人的耳邊傳來了一陣佛經的念誦聲。

  「玫瑰琉璃珠,今正是其時,皆已成佛道。」

  老人在火焰將她吞噬的一剎那,嘴裡呢喃道:「今我喜無畏,但說無上道。」

  「嗡」

  一陣清鳴聲中,石碑上的蝌蚪文在剎那間飛出,化為一個又一個燃燒中的佛經,往那金色的火焰撲去。

  如那撲向熊熊燃燒火焰中的飛蛾一樣,消失在李修元的面前

  「玫瑰琉璃珠,今正是其時。」取自於《法華經卷一》正合公主當下悟道一剎,請各位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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