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雪急匆匆進了城主府的客堂,將拎在手裡的靈茶擱在司徒天行的面前。
看著陳如道埋怨道:「你這急著出門,把給城主大人的春茶擱家裡,怎麼能空手上門呢?」
陳如道嘆了一口氣,看著司徒天行苦笑道:「讓你笑話了,我這是替大長老著急,啥也沒想就來了這裡。」
司徒天行的神識在城主府掃了幾遍,只看到躺在屋裡養傷的神算子,沒有找到李修元的影子。
不甘心之間,又在樓蘭城中掃了一遍,也沒有少年的影子。
心道這傢伙果然有些意思,說不讓人找到,就連自己也失去了他的蹤影。
看著夫妻兩人淡淡一笑:「不瞞兩位,我剛才又在城中細細地尋找了一番,師爺去了藥鋪,一會兒你們可以問問他。」
怕兩人不相信,只好又接著說道:「兩位若是不信,可以用神識在樓蘭找找,一個瞎了雙眼的少年,能跑去哪?」
夫妻兩人沒見過神算子,司徒天行心道這傢伙是算死了陳家的主人啊?
陳如道和東方雪齊齊一愣,忍不住放出神識,在樓蘭的大街小巷裡仔細尋找了起來。
司徒天行給東方雪撿了一個茶杯,倒上靈茶,擱在她的面前。
嘆了一口氣說道:「昨天那骷髏沒辦法辨認,但是那死去的傢伙,卻是被皇城通緝的雪原十虎之一的十虎。」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堵住了夫妻倆欲要找麻煩的理由。
莫說李修元跟陳家的大長老約了風中一劍,真要理論起來,他還能扣一頂阻攔緝拿殺手的罪名給陳家。
眼見自己的夫人後來,沒有聽到前面的話,陳如道只好解釋起來。
「夫人,那少年已經離開了城主府,便是玉龍雪山要找的人,城主大人也不能留下他,此事就這樣吧。」
東方雪一聽,禁不住問了一句:「為何城主大人不能留下他?」
司徒天行沒有回答,陳如道苦笑道:「因為玉龍雪山不是鳳凰皇城,他們長老的話不是王法。」
東方雪聞言怔了怔,喃喃自語道:「可是,城主大人那可是玉龍雪山的機緣啊?」
司徒天行眉梢一展,看著她正色回道:「我們受命於皇城,怎麼能聽玉龍雪山的命令,一個出世宗門也想入世不成?」
陳如道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好安慰東方雪道:「夫人莫爭,既然那少年離開了樓蘭,便不會再找大長老的麻煩了。」
司徒天行這才點頭說道:「他們只是約定了風中一劍,並沒有生死相向,夫人又何必耿耿於懷?」
東方雪聞言之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兩人說道:「昨天我家天恩受了驚嚇,到現在還沒醒來,我這不是替孩子擔心嗎?」
司徒天行嘆了一口氣,心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早知如此,又何必寵溺那孩子?
想到這裡,只好多說了一句:「陳家小姐品性不錯,希望你們夫妻倆不要把那孩子慣成了樓蘭城的小霸王。」
多的話,他也不想再說。
孩子能不能教好,全在自己的爹娘和府中的長老,連下人也有幾分責任。
倘若真的變成一個霸王,只怕若干年以後,當年一幕還會在樓蘭上演。只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了。
東方雪聞言一凜,看著司徒天行問道:「莫非大人從那少年嘴裡聽到什麼話,還是他要詆毀我家天恩?」
司徒天行聞言大怒,心道就你家少爺的模樣,需要李修元去詆毀?
搖搖頭,揮揮手說道:「昨日之事我沒看見,倒是師爺帶著人去四道城門巡防,看了一個清清楚楚。」
他這話更絕,意思是你家公子的事情可不關我的事。
上百號的護衛,連著城門外的商人小販,可都看了一個仔細,是好是壞,由眾人去評說。
干我何事?
東方雪聽出一城主大人的幾分火氣,當下只好跟司徒天行說道:「你們慢慢聊,我只是來給大人送靈茶。」
說完,揮揮手連招呼都沒跟司徒天行打,便出門而去。
司徒天行望著東方雪的背影,想著她一臉的不屑,心想老話果然沒錯,當爹娘的哪裡容得了別人說自己的孩子壞話?
這一日,陳家的主人主母最後在城主府碰了一鼻子灰,因為司徒天行就只有一句話。
那少年領了賞之後,便揮手而去。
這話就算放在鳳凰皇城,也沒錯,誰也不能攔著斬了殺手來領賞的少年不放。
這一日,師爺陪著老婆婆吃了一碗牛肉麵,吃得他滿臉的淚痕,一老婆婆的一番開導之下,終於放下了已經逝去多年的母親。
一碗牛肉麵,一塊果脯,吃得師爺像年輕了十歲一樣。
最後在面鋪外跟婆婆一揖倒地,約好的老婆婆倘若再有麻煩,可以去城主府找他。
黃昏之後,戌時。
樓蘭城外響了一個時辰的劫雷,等到想看熱鬧的修士,包括陳家的長老們想出門看熱鬧之時。
才發現今日四道城門提前關閉。
城主大人有令,說陳家大長老剛剛發生了大事,這幾日都要提前關閉城門,誰也不許進出。
如此一來,整個樓蘭,誰也不知道城外的荒原是誰在渡劫?渡得什麼劫?
如此恐怖,漫天的劫雷整整響了一個時辰。
連躺在屋裡的神算子也在尋思,究竟是何方神聖,在這樣一個日子裡破境渡劫?
雖說他失去了李修元的消息,但是他知道眼下的少年,絕對不可能在樓蘭破境。
這三天,他要解決跟陳家的恩怨,哪有心思破境渡劫?
陳家花園,花廳里。
歇息了一日的大長老,在陣陣雷聲驚擾之下,來找陳如道聊天。
望著天空中滾滾而下的劫雷,老人眉頭緊皺說了一句:「樓蘭何時來了大修士,在這樣的日子裡破境渡劫?」
陳如道搖搖頭,望向花廳外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喃喃說道:「城主大人怕那少年再進城,找你的麻煩,早早就關了四道城門,怕不是樓蘭的修士。」
大長老聞言之下,這才鬆了一口氣,淡淡地回道:「不是樓蘭的修士就好,不然多一個妖孽,我們就多一分潛在的麻煩。」
亥時一刻。
城主府的客堂里,一壺靈茶剛剛煮好,師爺捧著靈茶的手有些發抖,鬢角的一綹白髮已經悄然變黑。
司徒天行嘆了一口氣,怪笑道:「這傢伙,說不出來,就不出來,這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來跟我喝一杯?」
師爺搖搖頭:「他怕是腦袋變大,頭疼無比,這幾天怕是沒有心思喝酒了。」
司徒天行想著李修元跟陳家的舊事,跟公冶無忌的恩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喝了一口靈茶,嘆道:「換成是我,我也頭疼,一個是仇人,一個師妹,還有兩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哼哼。」
師父望著杯里的一片靈茶,兩行淚水悄然落下。
怔怔地說道:「我母親離開多年,不曾想今日想起了她,就讓我在街上遇到了菩薩」
司徒天行想著當年的一些舊事,忍不住出聲安慰道:「若不是看在你是一個孝子,我也不會請你來做我的師爺了。」
師爺聞言一怔,趕緊起身拱手直謝:「多謝大人。」
司徒天行揮揮手:「這是你的孝心感動了老天,才讓你遇上菩薩,一日之間聞道破境。」
是日,樓蘭城的師爺在城主大人的護道之下,於樓蘭城外破境,從合體境的修士,成了大乘二重的尊者。
除了司徒天行,無人得知,連著離城主府最近的陳家,也不知情。
在城主府里安養了一日,換過靈藥之後的神算子臉上總算有了幾分血色。
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出門,只是想著李修元趕緊把身上的麻煩解決,然後兩人一同前往鳳凰城。
莫說鳳凰城中原本的那些麻煩,單單一個公冶野望,就足夠掀起一些讓人頭疼的風波了。
只有他知道,無論是一身修為,還是心性。
公冶野望的本事,都不是死去的銀狼可以比擬,所以,他很想知道,那傢伙到了鳳凰城,會不會掀起一道驚天的波瀾?
在家悶了一天的大長老陳冬臨,想著過兩天陳家上下就要祭祖之事。
一大早就來見陳如道,看著夫妻兩人說道:「後天就是祭祖之日,我前些日子在錦衣坊訂了兩套長衫,得去過取回來。」
東方雪聞言之下,這才想起這件大事。
於是看著陳如道問道:「夫君,這祭祖之事你都安排好了嗎?我這兩日一急,把這事給忘了。」
東如道淡淡一笑:「這等大事怎麼能忘了,你我還有天恩,包括燕兒的新衣今日他們就會送過來。」
東方雪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陳冬臨說:「大長老你放心去吧,家裡有我們呢,那瞎了雙眼的少年已經離開了樓蘭。」
大長老聞言愣了一下,隨後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快?」
陳如道笑了笑:「這是城主大人說的,我昨天是城主翻了幾遍,也沒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放心吧。」
大長老這才點了點頭:「如此,我去去就回。」說完,提步往花廳外走去。
看著大長老離開的背影,東方雪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夫君,大長老之事,不會再有麻煩了吧?」
陳如道搖搖頭,想著司徒天行說的那一番話,淡淡地揮了揮手。
正色說道:「他們只是約定了風中一劍,若有麻煩,那天大長老便不會安然回到樓蘭。」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大長老剛剛出門,還沒招來一輛馬車,天空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撐開一把雨傘,大長老站在街邊等著路過的馬車去拿自己的新衣裳,卻在抬頭之間,看見了一把油紙傘,舉在他自己的面前。
仔細一看,只見傘下站著一個青年僧人,一臉慈悲之意的僧人正微笑望著他。
大長老先是嚇了一跳,然後瞬間回過神來,看到僧人問了一句:「和尚來自何處,因何站在陳家的門前?」
一手舉著油紙傘,一手行了一個單手的揖禮。
青年僧人微微一笑,回道:「貧僧無名,來自銀川城外的亞色寺,不知施主可曾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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