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不知哭了幾回,夢裡不知笑了幾次,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做夢了。§.•´¨'°÷•..× ➅9𝓼Ⓗยχ.𝕔o𝐦 ×,.•´¨'°÷•..§
早起的赫連明月,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的一掛瀑布發呆。
河水悠悠,日夜不息,只是想去擁抱山下的江河,一路奔騰前往大海,奔向她厭惡的那片海。
這一方人間,她有些厭了。
還好,在這個秋天來到了這裡,讓她跟當日匆匆一面的少年在此重逢,打了一架之後,聊一些她無法跟別人傾訴的心思。
想想也不錯,畢竟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跟人動過手了。
大戰一場,痛苦一回,讓自己將心裡的不如意在那一剎那間發泄得痛快淋漓。
放出神識往山上而去,這一回,山上的大陣沒有攔她。
讓她看到了早起了山間漫步的老人,看到了洗漱一番,準備去佛前念經的少年。
心裡禁不住輕囈:「你又不是出家的和尚,難不成還要早起去佛前?」
正當她欲要收回神識去洗漱的時候,卻無意中看到了山下的兩位老人,以及準備背著其中一個老人,往山上去見佛的清風。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難道,這就是人間的煙火氣嗎?」
默默地看著背著老人的清風。只見他臉上神情沒有一絲的怨言,透著一絲淡淡的溫存,看在她的眼裡這溫存叫做慈悲。
一念及至,赫連明月輕嘆一聲,心中漸漸柔和了起來。
或許如清風這樣的男兒,倘若能放下山上的佛,說不定還真是若雪的良配。
山間晨霧未散,四下無人,參天古樹上時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山下的婦人坐在石階上,顯然是等著清風背完老伴,再背她上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日孟老頭夫妻兩人,想要上山看看佛,看看寺里的少年。
赫連明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緊閉著的房門,顯然赫連若雪還在夢裡。
閉上眼睛,赫連明月放出神識去觸摸山間的晨霧,去聆聽鳥兒的歡唱,去感受兩位老人的喜悅,去體會清風的慈悲。
沒過多久,當李修元在佛前念了半卷佛經的時候,清風扶著兩位老人進了大殿。
兩位老人也不打擾正在念經的李修元,而是點燃了清香供在佛前,然後跌坐蒲團之上,靜靜地聽起了佛經。
清風眼見兩位老人安靜下來,也跟著先生一起念起經來。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待到李修元念完一卷佛經,孟老頭才說道:「老頭口渴,先生可否拿水給我喝一口?」
李修元聞言一愣,想了想起身走到佛前,將清晨從山間找來供佛的泉水倒了兩杯,分別遞給兩位老人。
微笑著說道:「這是我清晨去山間找來供佛的泉水,兩位先喝一口,一會去客堂奉茶。」
孟老頭哈哈笑道:「這水就好,能喝到供奉諸佛的泉水,是我們夫妻兩人的福氣。」
清風聞言一愣,看著李修元問道:「先生,這不就是一壺山間的泉水嗎?」
李修元淡淡笑道:「山間的泉水可以澆花種菜,可以洗淨你的身體,還可以用來供佛,還能洗滌你的心」
孟老頭,老婦人聞言贊道:「先生佛法高深,實在是當世高人。」
靜坐客堂的赫連明月沒有睜開眼睛,聞言之下的她嘴裡輕聲呢喃道:「難道,你真的是人間的佛?」
清風沉默了一會,微笑著回道:「感謝先生。」
李修元轉過身來,看著兩位老人微笑說道:「公羊前輩已經在客堂煮茶,兩位要不要移步?」
孟老頭聞言拱手謝道:「多謝先生,我們夫妻就在這佛前再坐一會,完了再去見他。」
老人上山聽了李修元念的佛經,心裡平靜了許多,現在想安安靜靜坐在這裡,跟諸佛嘮叨一會。
李修元跟清風笑了笑:「清風在此陪著兩位前輩,一會吃過早飯兩位若要下山,再麻煩你相送」
清風回道:「先生放心。」
回到客堂,公羊博已經自山間散步回來,正在燒水煮茶。
看著走進來的李修元問道:「一會陛下就會上山,你是在半山待客,還是在這裡?」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一會讓花椒在涼亭里擺張桌子,我們去那裡。」
老人想想回道:「如此也好,在那墳前了結花椒跟孟府的因果,也能讓她看看這山上的風景,不錯。」
李修元一時默然。
他心裡已經有了濃濃的離意,卻沒想到最後的日子裡,那個最初來到山上見佛的老人,又來了
這是天意,還是偶然?
在轉身倒水的那一刻,他默默地往供佛的水壺裡,滴了二滴來自神河之水
他不需要兩位老人感謝他,他只想給老人一線希望,給山下的村民一個希望
就像他跟公羊博說的那樣,做人總得心懷希望,萬一哪天真的實現了呢?
面前這個心地善良,卻沒能享受美好人生的老人,他決定給老人一個希望,也給赫連明月一線希望。
只要今日,赫連明月能放下女皇的矜持,能抹去心裡的仇恨,給他一個承諾。
他願意成全這兩個苦命之人,畢竟,生機在於天道,也在他的手裡。
想到這裡,李修元看著面前的老人笑道:「一會,我跟她先聊聊,你別去」
公羊博老臉一紅,還以為李修元要繼續昨夜的話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喃喃自語道:「也好,我陪陪孟老頭夫妻。」
吃過早晚,花椒和小蝶兒在山上的涼亭里擺了一張桌子,又將煮茶的一應事物搬了過去。
小蝶兒打了一桶山泉水放在涼亭里,看著花椒笑了笑:「師妹,今天師傅不會跟女皇打架了吧?」
「既然請到了山上,應該不會了吧?」花椒小心翼翼地回道。
等著兩人回到客堂,李修元卻跟花椒說了一通話,讓她帶著烏鴉和小蝶兒去鎮上逛逛。
小蝶兒一聽眼睛一亮,拍著小手說:「這下好了我去叫師弟起床。」
花椒嘆了一口氣,小心問道:「先生真的什麼都不要了?」
李修元微笑著回道:「你能背在身上不成?」
花椒點了點頭:「先生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一會我們多買些吃的。」
不到巳時,赫連明月帶著赫連若雪一路往上,來到了雲起寺。
在寺里轉了一圈,看了諸佛之後,清風才跟赫連若雪說道:「那個郡主,先生在涼亭中等著陛下,麻煩你」
「我帶姑姑去見先生吧,清風你忙自己的事吧。」
赫連若雪跟清風揮了揮手,淺淺一笑道:「看來先生今天心情不錯,想著去涼亭里招待姑姑。」
說完拉拉上赫連明月的手,一路往寺外走去。
正在抄寫佛經的清風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畢竟他昨天夜裡可沒見到女皇陛下。
走在山間,赫連明月淡淡說道:「老實說吧,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傢伙了?」
「姑姑」赫連明月有些尷尬地叫了一聲,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赫連明月似乎根本不在意,倒是眼光一轉,看到在涼亭中靜坐的李修元時,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幽幽地說了一句:「跟李修元比起來,清風還是差了一些,不僅僅是於佛法的修為。」
「姑姑亂說話,清風怎麼能跟先生比?」
赫連若雪嗔道:「先生能跟姑姑打到天上地下,不分勝負,清風哪裡敢跟你還手?」
赫連明月一怔,隨即失笑,伸手拉著她的手往涼亭走去,眼中滿是笑意。
遠遠地打招呼道:「我說,這已經立秋了,你在此煮茶待客,不怕我凍著嗎?」
坐在涼亭中的李修元沒有起身相迎,而是指著山下的桃花江嘆了一口氣。
「我坐在這裡,將一江春水,看成了一江秋水,才等到你,陛下又何必在意這一抹秋風中的涼意?」
赫連若雪站在姑姑的身後,一時說不出話來。
沉默片刻之後,跟李修元說道:「先生我去陪客堂的前輩,你跟姑姑在這裡看風景吧。」
說完也不等赫連明月說話,便扭頭匆匆而去。
少女的直覺告訴她,今日的先生怕是要跟姑姑說自己跟清風的事情了。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天空中一半陰雲,一半陽光,這樣的日子倒是適合在山間煮茶,欣賞著山上山下的風景。
微涼的秋風吹進涼亭,沒有讓赫連明月在意,因為她的眼睛放在了眼前的鐵柱的佛經之上。
伸手撫摸著冰涼的佛經,卻有二道劍意在感覺指間流轉。
而這二道不同的劍意,當下是很安靜,互不侵犯,給她一種冰涼溫潤的感覺。
感受著赫連明月的起伏的情緒,李修元淡淡地說道:「這鐵柱被郡主和清風的手,倒是打磨得光滑了許多!」
不等赫連明月回話,又繼續說道:「除了清風若雪,也不知道後來還有幾人能看到這字裡行間的劍意」
赫連明月靜靜地觸摸著一個個佛經,她在試著感受若雪當初坐在這裡時的情形。
過了良久才問道:「難不成,這兩道不同的劍意,卻是若雪跟清風第一個見到?」
李修元點了點頭:「清風看到了火焰,若雪感覺到了一滴若水,他們兩人都是有一顆乾淨、聰慧的心思。」
赫連明月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卻始終無法想到一個人如何能懷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還能在字裡行間流露出來。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過些日子要帶著若雪回宮,只怕她以後很難看到這上面劍意了」
「那也無妨,我昨天給了郡主一卷佛經,上面也有她想要看到的東西,即便是回到家中,也能細細揣摩。」
李修元一邊燒水,一邊回道:「只要心裡想,再難的事都有辦法解決。」
聞言之下,赫連明月眼中光芒閃動,看著他微笑道:「難不成,你將清風若雪,也當成了你的弟子?」
微微一笑,李修元搖頭回道:「我只是一個來去匆匆的過客,做不了兩人的老師,只能給他們留下一些他們想要的東西。」
赫連明月皺了皺眉,一時沉默了下來。
坐在涼亭,望著山下的桃花江,想著剛才少年說的那句將一江春水,看成秋水的話語。
心道究竟你有著怎麼樣的一顆玲瓏的心思,才會有這樣的感悟?
沉吟片刻,看著李修元說道:「我聽公羊博說,你要帶走那花椒姑娘嗎?」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她是我心甘情願收下的弟子,因為她的親人都離開了,我覺得能給她一個未來」
赫連明月目光流轉,忍不住輕聲說道:「你這心思太重,不如你出家為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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