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魔現陣醒佛出

  高台上口誦佛經的中年和尚看不見風雪中的李修元,那是李修元不想給他看見。69🅂🄷🅄🅇.🄲🄾🄼

  當他完成了最後一道腳印之後,回到了風雪之中,站在了離高台二十丈外的地方。

  當他站在風雪中,望著三丈高台,披著一張人皮穿著僧衣的惡魔之時,冷冷地說了四個字。

  只是最為尋常的四個字,驚飛了城主府牌坊上築窩的老鷹,驚醒了渾渾噩噩的西門孤星。

  甚至驚醒了城主府里兩個以淚抹面的女人。

  飛鷹飛上高空,於風雪中警惕地望向不遠處,站在風雪中的少年。

  少年白衣勝雪,使得它看不清那是少年,還是飛雪,於是只好拼命地叫喚了兩聲。

  隱於風雪中的西門孤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跟城主府的兩個女人傳音,告訴她們稍安毋躁,風雪自有歸人踏雪而來。

  一臉淚痕的王憐花聞言一愣,放出神識怔怔地看著城主府外的一幕,忍不住跟面前落淚不止的莊婉兒驚呼起來。

  「親家,那殺神回來了!」

  莊婉兒抬頭望向風雪中的少年,卻忍不住為自己的女兒輕嘆一聲。

  心道:「人生若只是初見,當初為何要一門心思撞上西門孤星這道南牆?」

  多少年過去,自己等人一天天老去,而少年依舊是當年那個少年,就像歲月,從來沒有改變過少年的容顏一樣。

  閉上眼是少年當年的模樣,睜開眼,少年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要說改變,也只是少年的眼神比當年更加冷漠了幾分,身上的殺意更濃烈了一些。

  而這一道殺氣,不正是眼下的她想要的嗎?

  想到這裡,莊婉兒忍不住幽幽地說道:「南牆她撞了,故事我忘了,還好,少年已經歸來。」

  ……

  高台上正在念經的中年和尚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也聽到了那四個字,於是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風雪中,高台上下的人與魔,定安城主府,以及大半個定安城正在忙碌中的百姓,耳中突然聽到了四個字。

  如佛降臨,口誦真經。

  漫天風雪在這一剎那停止了呼嘯,天空中響起一道莊嚴的聲音:「如是我聞!」

  隨著一聲佛言,如時間靜止,風雪停在了半空。

  能聽到這四個人的百姓還聽到了接下來的聲音:「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於是,高台上的中年和尚,在風雪停下的一瞬間,終於看清了數十丈前的少年,少年站在那裡,便是風雪。

  之前看不見,並不是因為漫天風雪擋住了少年。

  而是因為少年就是風雪,少年挾漫天風雪而來,要洗刷這一方世界的冤屈。

  於是,高台上的中年和尚怒了,並不是因為少年一聲打斷了他的法事,而是少年站在那裡,擋下了滿天欲要飛來的無數冤魂。

  於是天空中的飛鷹看到了,一百隱身於風雪中的城主府護衛看到了,烏鴉看到了,西門孤星也看到了。

  依舊靜止的風雪之中,突然自四面八方飛來無數的磷光,星星點點,在陰霾天空的映照下,像是夏夜裡的漫天繁星。

  然後漫天的星光,跟漫天的風雪一樣,一瞬間停在了少年身後。

  隨著李修元嘴裡佛經一句句誦出,天地間一片寧靜,連風雪都停止了呼嘯。

  一道淡淡的金光自李修元身後緩緩升起,向著他身後,往定安城的天地瀰漫而去。

  只是片刻之間,原本風雪漫天的定安城中,突然間佛光閃耀,亮過漫天的風雪。

  而那些已經將要飛到高台附近的怨魂,隨著這一道佛光緩緩升起,化著一朵淡淡的金蓮,一朵巨大的金蓮,往天空中升起……

  就在高台中年和尚的目瞪口呆之下,無數自四面八方飛來的怨魂,消失在城主府前的風雪之中。

  風雪瞬間恢復了呼嘯,漫天的金光漸漸消失。

  若不是少年立於風中,若不是高台上的中年和尚在拼命地吼叫,就連西門孤星也會以為,之前那一瞬間,只是錯覺而已。

  一把黑劍,出現在高台中年和尚的手中,指向了風雪中的少年。

  只是,李修元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把自己站成一棵樹,把高台上的魔鬼看成了一方燃燒的劈柴。

  中年和尚怒了,怒指高台下的少年:「哪來的妖孽,敢壞佛門超度眾生的大事!」

  李修元嘴角動了動:「告訴我,你背後的主人是誰,我可以留下你重修一世的神魂。」

  中年和尚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幾個同伴,仰天狂笑道:「你只是一個螻蟻,憑什麼放我一條生路?」

  李修元將放出的神識,從城主府中收了回來,因為他看到了兩個流淚的女人。

  所以,他不想跟高台上的魔說話了,他也怒了。

  金剛一怒,便要揮劍斬魔。

  而今日的他連劍都不想揮,連輪迴劍都沒有取出來。

  只是跟風雪中的西門孤星說了一句:「面對敵人,能動手,儘量不要動嘴!」

  西門孤星聞言一凜,心道唯有這樣的豪情,才算得上他西門孤星的兄弟。

  烏鴉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殺神要殺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你看好了,今天這一切會很快!」

  李修元出手很快,捏在手裡的四張符文,如四道凝聚了若水之力的靈劍。

  二話不說,揮手斬向高台上的惡魔!

  中年和尚冷冷笑道:「區區一張黃紙,也想傷我,真是一個白痴!」

  酒坊里的李秋水,用神識默默地注視著城主府外的一幕,看得她心情起伏激盪。

  跟面前的皇甫青梅說:「公主,我那弟弟脾氣越來越不好了,他現在連劍都不會用了,我有些害怕。」

  皇甫青梅跟她一樣,冷冷地注視著城主府外的一切。

  一個一句回道:「若那高台上的是魔非佛,那便統統該死,不要髒了他的劍!」

  在她的心裡,李修元手中可是一把神劍,神劍豈能用在定安城裡斬魔?

  李秋水點了點頭,回道:「好像也是,眼下他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不屑再用神劍殺敵了。」

  皇甫青梅恨恨地說了一句:「凡人,也能殺魔!」

  風雪中的李修元沒有回話,因為他已經出劍,四道金劍,便代表了他當下的心意。

  「嗡嗡嗡嗡!」

  四道金劍並沒有與高台上中年和尚的黑劍相遇,也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爆裂之聲。

  只是如秋天麥田裡的鐮刀揮手,便有一把麥穗倒下一樣。

  就在中年和尚一劍斬空的當下,四道金光,化為四道降妖除魔之劍,在高台上旋轉飛斬,跟著便有八顆大好頭顱飛出。

  跟著便是八道黑血的污血飛濺,瞬間將白茫茫的雪地染成了黑紅之色,看上去異常醒目,無比恐怖。

  還沒等一百護衛和西門孤星喊叫出來,撲通、撲通,從高台上有八個巨大的屍體往下栽倒。

  人還沒有落地,卻也化形恢復了原來的本體。

  入眼處,卻是八個頭上生著一對黑色犄角的人形怪物,怪物身長一丈,絕非人類修士。

  還沒等西門孤星看仔細,八個惡魔瞬間化為一團黑霧,緩緩升起,欲要逃逸。

  「轟!轟……」

  八道淡淡的火焰瞬間騰空而起,這些想要逃逸的黑霧瞬間燃燒起來,發起陣陣刺耳的喊叫。

  眼前一幕看在王憐花的眼裡,忍不住大怒:「這些惡魔竟然敢闖進定安城裡作妖法!」

  慶婉兒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沒看見,之前那少年已經將無數的怨魂超度了嗎?」

  王憐花嘆道:「人間果然有魔。」

  莊婉兒回道:「還好,佛也來了!」

  就在八個妖魔燃燒的瞬間,整個定安城醒了過來,那長街上的大陣,那大湖邊上的大陣,那城門外的大陣。

  統統醒了過來、

  一時間,定安城中金光滿天,滿天都是無數的金光閃耀,就像是滿天神佛在這一刻誦起了經文。

  酒坊里,坐在櫃檯里的李秋水,看著長街上閃爍的金光震動不已。

  喃喃自語道:「便是數十年過去,那些法陣依舊記著主人的氣息。」

  皇甫青梅並沒有被門外長街上的金光震動,而是看著那風雪中的少年發起呆來。

  心道你一個沒有靈氣波動的人,如何能調動這滿天的神佛,如何能讓這一方天地聽你的調遣?

  金光漫天,讓城主府門牌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嚇得躲在

  甦醒過來的定安城,用滿天的金光,用滿天的佛言,歡迎當年的少年歸來。

  三丈的高台也積了厚厚的雪,卻在這一刻,一樣往下跌落。

  風雪中的李修元望著高台上的中年和尚冷冷地說了一句:「現出你的本體吧,趁著你還活著。」

  雪花落下,在三丈高台下壘出一道雪牆,將少年跟惡魔隔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光明里的少年如如不動,雪風裡的中年和尚在微微顫抖。

  眼前為自己護法的八個僧人瞬間被斬,打回了惡魔的本體,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高台上的中年和尚雖然有些狼狽,但他神情依舊平靜,因為他的手裡還有劍,有劍便不會害怕這突然飄落下來的雪花。

  他看著李修元說道:「你是哪裡來的惡魔,要將定安城的佛子化為人間的惡魔。」

  李修元一手拈花,手裡的紙劍化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卍字。

  遠遠地,望著高台上的中年和尚說道:「我代表諸佛消滅你,你說我是佛還是魔?」

  中年和尚怒道:「憑什麼?」

  李修元呵呵一笑,說道:「因為這座城早在數十年前就攔不住我,因為這一座定安城就是一座大陣,無論你想要逃往何處……」

  中年和尚問道:「那你為何現在才出現?」

  「因為直現在,我才忙完了一些事情。」

  李修元一手拈花,看著這座雄城,得意地說道:「就算定安城外的那一座寺院,那也是我的地盤。」

  李修元說道:「我曾將那裡燒了兩回,後來才建了這座寺院,如果上面已經被你們占領,我不介意再燒一回。」

  中年和尚聞言,氣得怒吼道:「我來的時候,那寺院便在,你憑什麼說那寺院是你的,你憑什麼燒毀佛門之地。」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因為我來的時候,你還不配出現在我的眼前,否則,當年我便斬了你。」

  看著不遠處的西門孤星,李修元說道:「集結你的人馬,去城外的寺院,烏鴉會幫你分辨人與魔,記住,不要帶著魔回來見我。」

  說完這句話,他扭頭望向高台上的中年和尚口吐佛言。

  「欲修無上菩提者,乃至出離三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