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只是下雨沒地方給你練劍,你時時捏著這劍幹嗎?難不成你還想學那些土匪不成,劍在人在?」
櫃檯里的小光搖搖頭,忍不住罵了一句。
李白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捏著鐵劍說:「我第一眼見到小光哥哥的時候,你差一些就讓人砍了。」
小光氣得一拍櫃檯:「我那是中了毒好不好?要不要換成你試試?」
李白呵呵一笑:「我哪有小光哥哥的本事,先生說你是大唐第一劍客。」
其實李白想說的是,自己何時能成為大唐第一劍客。
雨越下越大,街邊的雨水如小溪往酒鋪的石階衝來,北門口成了雨的世界。
李白坐在門檻上,一邊跟小光聊天,一邊擦劍。
他在想,是不是等某一天自己可以一劍斷風雨的時候,就不用小光哥哥跟在自己身後殺土匪了?
忽然間,心生警兆,李白忍不住抬頭往雨里望去。
雨中來了一人,一個撐著油紙傘的中年人,一身黑衣的中年人出現在北門口。
漫天的雨水淋濕了黑衣人的長衫下擺,甚至腰畔的劍鞘也在往下滴水。
雨水打濕的黑衫更後,前襟後擺明顯是不同的顏色,看上去有些悚人。
只是,雨中而來的中年人沒有一絲的狼狽感覺,撐著油紙傘站在店門口,默默地注視著店裡的兩人。
李白直接選擇了無視,而繼續擦拭手裡的長劍。
在店裡站了片刻,中年人一步踏進了店裡,看著小光著說道:「我找了很久,想不到你竟然藏身此地。」
小光靜靜地回道:「怎麼,當年一戰你不服氣?還是你現在想要趁人之危?」
「是也不是。」中年人冷冷地回道:「能殺死你,是我的心愿。」
「你想殺我?你可以試一試啊!」小光呵呵一笑,從櫃檯里取了一個碗,擱在櫃檯上往台倒了半碗酒。
「哦!你竟然學會了釀酒,這……看起來不錯。」中年人嗅著淡淡的酒香,嘆了一口氣。
「你白痴啊。」
小光自己也倒了半碗酒:「我不釀酒,吃什麼?難不成跟你一樣,成天找人拼命,到處殺人?」
中年人將油紙傘放在櫃檯邊上,掏出絲巾仔細地擦乾淨了臉上的雨水,又小心將胸口的雨水擦乾。
「為了殺你死,敬你一杯。」中年人端起碗,冷冷說道。
「我不想殺你,隨便了。」小光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當年一戰之後,我一直很難過,我一難過就會想你」中年人喝了一口氣,嘆了一口氣。
小光呵呵說道:「你眼瞎了嗎?我已經是半個廢物了」
李白一聽,頓時握緊了手裡的劍。
中年人沉默了半晌,看著櫃檯上空空的碗底,嘆道:「你不死,我睡不好覺。」
小光看著李白漸漸陰沉的小臉,回道:「其實我已經很久不殺人,要不要一再逼我。」
李白忍不住了,大聲說道:「想殺人去店外,杵在酒鋪里做什麼?小光哥哥也只是替先生打工的……」
中年人一愣,回頭看了李白一眼,笑道:「我不會在店裡殺人,我在等雨停。」
「秋雨纏綿已經持續半月了,我一會就要關門打烊回屋睡覺了。」李白針鋒相對地回道。
李白有些生氣,這是從妹妹被土匪綁架後的第一次生氣。
「秋雨綿綿好殺人,這是好天氣。」
中年人看著小光靜靜地說道:「既然老天讓我在這小城遇上了你,怎麼你也得給我一個交代吧。」
「你的對手是我,不是那孩
子。」小光心裡更不樂意,他也有些生氣了。
面前這傢伙孤魂不散,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從長安一路找到了這裡。
「你已經是半個廢物了,如何跟我一戰?」中年人得意了笑了起來。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小光看了李白一眼,冷冷地回道。
那意思很明顯,你打不過他,也不要試著拿起你手裡的劍想著去刺他。
「那就試試吧,我也想看一看。」
中年人輕輕抖了一下黑衫上的雨水,淡淡地說道:「早些結束這一切,你我都安心,是不是?」
李白見小光不讓自己動手,也不再說話,只是低頭擦汗。
小光看了一眼中年人腰畔的長劍,問道:「只分勝負?」
「一決生死!」中年人頭一揚,跟喝一碗毒藥一樣,喝光了小光給他添上的半碗酒。
「去店外吧,莫要打壞了店裡的東西,我賠不起。」小光嘆了一口氣。
「祝你去死!」中年人一擺黑衫,往酒鋪外走去。
李白看著手裡的劍,看著小光問道:「小光哥哥,你不怕死麼?」
中年人的目光落在李白的劍上,問了一句:「這小傢伙是你的徒弟?」
李白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回道:「我是不是他徒弟,跟你有什麼關係?都說了,這是我家先生的鋪子。」
中年人點了點頭,一手拿起櫃檯邊上的油紙傘,笑道:「如果他死了,我可以考慮收你為徒。」
小光嘆了一口氣,看著李白說道:「我說,今日無論生死,都不需要你去冒險!」
李白問道:「你能打贏這傢伙?」
小光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試試。」
小光握著一把幽黑的鐵劍,臉上的神明漠然冰冷,踏出酒鋪走進了北門口的雨中。
中年男人一手挽劍,一手打著雨傘,生怕身上的黑衫再讓雨水打濕。
「噌!」的一聲輕響,中年男人手裡的長劍出鞘,指向了風雨中的小光。
不知何時,小光的手裡已經捏著一把鐵劍。
望著茫茫雨霧中離自己不過三尺之地的長劍,眼神瞬間安靜了下來,手一揮,一把黑劍擋住了自雨中刺來的一劍。
噹噹當!兩人劍在空中相遇,中年左掌拍出,以猛虎出山之勢,拍向小光的胸口。
小光一晃,躲過了中年人的致命一掌。
就在他閃避的瞬間,肩膀卻被對方掌風重擊,差一點栽倒在雨里
李白輕呼一聲。
小光也嘆了一口氣,畢竟自己境界跌落,還在緩慢地恢復之中。
便是有心一劍斬敵,也顯得力不從心。
雨中的小光神情漸漸凝重,右臂有些吃力地握著手裡的黑劍,徐徐地吐了一口氣,動作瞬間遲緩下來。
「看劍!」手中的黑劍自下往上,往前斬去……他要給對方一個錯覺。
「來得好!」中年人的長劍揮上半空,以開天闢地之勢,往小光而來。
「當……」的一聲響起,小光的黑劍被中年人的長劍震開,往他頭上直劈下來,眼見小光就要倒在對手的劍下!
「鋥!」一聲輕響。
雨中一劍刺來,眼見小光有危險,李白終於衝進了雨里,仗劍刺來。
中年人一聲輕笑:「一個孩子,也敢對我出劍?」
只是回劍斬出,便將李白刺來的一劍斬飛,轉身劍化游龍,繼續斬向小光……
「鋥!」又是一聲劍鳴!
一把長劍斬開雨幕,以電閃雷鳴之勢,斬向了中年人的後背。
中年人這一回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往小光斬去,他要先將小光解決。
一個孩子,能傷得了他?
只聽「咔嚓!」一聲響起,長劍斬破雨霧,瞬間撕裂中年人的黑衫,斬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鐵劍斬進中年人的手臂,鮮血湧出。
只是,這個時候中年人的長劍已經跟小光的劍纏在一塊,他若回劍,必然死在小光的劍下!
李白一劍入體很痛,所以那又如何,中年人想要硬扛這一劍,先殺了小光,再回頭斬了這少年。
只是,李白手裡的劍沒有停下!
長劍剎那之間收回,在李白的眼裡這漫天的風雪,變成了漫天的飛雪!
飛雪連天,他要一劍斬雪!
於是大喝一聲躍上半空,人在空中一劍斬雪……鐵劍落處,正是中年人手臂上的傷口!
沒等中年人回劍相護。第三劍瞬間再斬!
少年如虎,於電光石火之中,連斬了三劍!
沒有人知道李白是如何做到,只是剎那之間,在中年人大意之下,竟然連斬三劍!
三劍竟然斬在同一處傷口之上。
中年人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少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道,連續三次斬在自己同一處傷口!
中年人甚至來不及驚呼之下,「咔嚓!」一聲,一隻握著長劍的手臂跌落在地。
如小溪一樣的雨水,瞬間染紅。
中年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斷臂,連看向小光也是一抹錯愕的神情。
「鋥!」又是一聲劍鳴,這一回卻是小光回擊了,中年人頓時倒飛而出,濺飛了一地的雨水。
「怎麼可能?!」中年人趴在雨水橫流的青石板上,看著小光吼道。
「都跟你說了,他不是我的徒弟!」
小光沒有等他緩過氣來,手裡的黑劍斬過雨霧,跟李白一樣,斬過漫天的風雪!
「咔嚓!」一聲,一顆頭顱飛了出去……
握著黑劍,小光仰天狂呼道:「神來斬神!」說完重重地坐在雨里喘著大氣,嘿嘿笑了起來。
畢竟,誰不想活著?
李白走上前,一手握劍,一手扶起小光,大聲問道:「小光哥哥?這傢伙怎麼辦?」
這裡是北門口,隨時會有人路過這裡。
小光靜靜地收起手裡的黑劍,嘆了一口氣,看著地上的中年人搖搖頭。
「這事我去處理,你去把鋪子門關了,換件乾淨的衣服等我回來……」
撿起地上的斷臂人頭,小光拖著中年人的屍體往後山而去……
雨里的小光一邊走,一邊渾身都在發抖。
本來以為自己就要死在北門口的雨里,沒想到李白竟然以一劍斬雪,一連三劍斬了這傢伙的手臂……
近乎不可思議的一劍,殺死一位修行者,挽救了命在頃刻的他。
天空的暴雨沒有停下的意思,要不了一會,青石板上那一灘的血水,便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這討厭的雨天,適合在家裡睡個懶覺。
也適合在雨中殺人。
「哥哥,今天我又殺人了!」當小光回到酒鋪時,李白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煮了一壺茶坐在櫃檯里等著。
小光看了一眼緊張不安的李白,靜靜地說道:「你怕了嗎?這又不是你頭一回殺人。」
順上關上大門,小光往後走去,他要清洗一下身體,再換一件衣服。
一邊跟李白說道:「難不成,你要看著我死在你的面前?先生回來,你怎麼辦?」
李白怔了怔,問道:「先生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