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夜光杯的故事 上

  李修元聞言淡淡地笑了笑:「好吧,我喜歡聽故事。」

  三藏雙手合十道:「善哉,請為和尚說法。」

  李修元起身,去酒窖地拿了一瓮最為尋常,老人在春天釀製的黑豆酒放在秦湘玉的面前。

  笑道:「在我的眼裡,每一瓮都是美酒。」

  秦湘玉輕輕地點了點頭,自拎著的布袋裡拿出一個錦盒。

  打開錦盒裡面還有一個繡了金絲的錦袋,只見她伸出纖纖玉指,小心從錦袋裡拿出一個用白玉雕刻。

  比李修元拿出的酒杯大上兩倍的杯子,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李修元小心往裡倒了一大杯黑豆酒,隨著一道清洌的酒香蔓延開來。

  秦湘玉才得意地笑了笑:「講故事前,先讓你們看看這個酒杯。」

  只見琥珀色的黑豆酒在杯中輕輕地搖晃,酒杯里頓時升起一道縹緲的霧氣,就像是夢幻之中的仙氣一樣。

  若隱若現,吸引著眼前之人。

  一道天光自琉璃瓦落下,照在酒杯之上,剎那間如同在杯里升起了一道彩虹的影子,好似夢境一樣絕美。

  便是三藏忍住沒有摘下自己臉上的黑布,腦海里這道黑色之色的彩虹,也令他禁不住驚嘆了一聲。

  喃喃道:「好一個絕美的酒杯,怕是不用喝酒,光是看著便醉了。」

  李修元更是怔怔地看著,有一種無從何下手,捨不得伸手端起桌上酒杯的感覺。

  眼前就像升起一個幻境,令人不忍去破壞它。

  秦湘玉卻看著三藏發起了呆,忍不住看著李修元問道:「和尚也能看見杯中的靈酒?他是神仙不成?」

  李修元哈哈一笑,說道:「我說和尚,你既然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便沒有在我這裡苦苦地折磨自己了吧。」

  然後才跟秦湘玉回道:「和尚在修行佛法……」

  三藏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布,露出了本來的面容。

  看著眼前美輪美奐的一幕,讚嘆道:「佛說無色聲香味觸法……果然有道理,這世界能迷惑人心的事物實在也太多了一些。」

  李修元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對著頭上落下的一抹天光,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杯子。→

  只見白玉酒杯加上琥珀色的酒,在天光的照射之下,竟然發出了如彩虹一般的光芒。

  不由驚嘆道:「若是這會兒天空有一道陽光,豈不是更加絢麗?」

  「沒錯,正如如此。」

  秦湘玉得意地笑了笑:「這個酒杯還有一個好聽名字,叫做夜光杯……這還是前些年,一個來自大漠的朋友送給我的……」

  李修元一聽樂了,看著三藏說:「和尚,你若他年去到西域,倒是可以帶回兩個供於佛前,想來也是一件美事。」

  其實他想說的是,正好我也想去西域看看。

  既然有這麼好玩的寶貝,自然不能錯過了,多買幾個,一個給老和尚,一個給師父老道士。

  三藏聞言一怔,抬頭看著李修元問道:「會不會太貪心了?」

  秦湘玉一見和三藏的神情,乾脆一咬牙說道:「和尚你也別糾結了,這個夜光杯我就送給你了,看在這院子的份上。」

  三藏搖搖頭:「佛說看見即擁有,施主斷不可讓和尚染上三毒。」

  「貪個屁!」

  李修元看著三藏認真地說道:「佛說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無明……為何又在佛前供花,供上三杯靈酒?」

  「佛說諸法空相,只是要你明白這個道理,不執著於一法一理,只要你心裡不貪,便是擁有又有何妨?」

  「他日你從西域帶回,可以自己把玩,也可以供於佛前,這難道有錯嗎?」

  三藏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道理,我需要好好地想想。」

  李修元將夜光杯輕輕地放回秦湘玉的面前。

  認真地說道:「和尚不會要你的寶貝,同樣我也不會要,我們都計劃往大漠裡中西域走上一回,會有機會的。」

  秦湘玉看著兩人苦笑道:「哎喲,你們倆可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但凡見過我這夜光杯的傢伙,無不想據為己有。」

  「本想小女子無心為報,想要將這心愛的寶貝送出,沒想到,真是要謝謝兩位了……」

  秦湘玉嘆道:「這世道,像兩位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李修元往三藏杯里添上黑豆酒,三藏看著琥珀色的酒,只覺得清香撲面,當下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酒?」

  「黑豆酒,二文錢一碗。」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這是之前的價,現在五文錢,只在店裡喝,不賣一瓮……」

  三藏嘗了一口,口覺得跟杏花酒相比,完全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滋味。

  秦湘玉一愣,捧著夜光杯淺淺地喝了一口,隨後皺起了眉頭:「這麼美味的酒,為何不賣多一點給客人?」

  李修元雙手一攤:「我懶啊,喜歡就在店裡喝好了。」

  怕秦湘玉就賣酒的事情糾纏上,他趕緊換了話題道:「秦掌柜你這酒也喝了,請繼續講故事吧,和尚也想聽。」

  三藏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請講。」

  秦湘玉點了點頭,看著兩人淺淺一笑:「別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話說家在西域樓蘭的馬風宇,少年之時家境雖然貧寒,他卻是一個有才識,喜歡結交各有方朋友。

  話說當時樓蘭城西有一處號稱鬼宅的風家大院,裡面古樹參天,無數年久失修的樓台。

  世人傳說裡面經常的靈異之物出現,無人敢在此居住,時間一長就成了一處廢墟,無人願意打理了。

  就這樣,院子裡漸漸長滿了各種比人還高的荒草。

  就算隔得很遠,也會感覺有一道陰涼之氣撲面而來,就算是艷陽高照也無人敢進去闖上一回。

  這一日,馬風宇在東城跟一幫朋友在茶肆中相聚。

  大家茶喝了三道,瓜子嗑了一地之後。

  有好事者嚷嚷道:「咱們兄弟中有誰敢去風家那院子裡過夜,我情願出錢……不,兄弟們一起出錢,去酒樓里請客上一桌,如何?」

  眾人一聽,頓時默不出聲,無人接言。

  馬風宇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去試試,等我出來你們可別不認帳。」

  眾生一聽,當下喝彩道:「你要敢去,我們包你如意。」

  於是說干就干,一幫看成熱鬧不嫌事大的大家,一路從城東來到城西的風家大院外。

  幾個膽小的傢伙不敢進去,遠遠地望著大門說:「我等暫且不急著離開,你若進去害怕了,就趕緊出來,不丟人。」

  馬風宇笑了笑:「東風吹戰鼓擂,我馬某出來怕過誰?」

  說完,便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一路往裡走,果然跟外面傳說的一樣,這裡的荒草長得跟他差不多,根本看不清路,看來是好些年無人打理了。

  還好他膽子比較大,一路撥開野草往裡面去,試著上了院子裡的樓台。

  馬風宇一路摸索穿過幾重院落,直接衝到了後院,登上樓台,眼見樓台上的涼亭沒有長草,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在此過夜。

  等他收拾出一方乾淨的地方,準備躺下時,一輪新月已經掛在了樹梢。

  想著城裡都在傳說院子裡的靈異之事,躺在石台上的馬風宇不由得念了幾句跟廟裡和尚學來的佛經。

  望著天空的月牙,想著諸佛佑我,何懼鬼神?

  佛經沒念一會,一陣清風拂面,頓時想要做夢去了。

  就在他半夢半醒的當下,樓下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有許多人湧進了院子,更有人往樓台上而來。

  想著同伴說的那番話,於是馬風宇枕著石台轉過身去,直覺告訴他,有人拎著燈籠上了樓台。

  來人突然看見已經入睡的馬風宇,禁不住吃一驚往後退了幾步。

  跟夜?」

  院子裡有人抬頭相問:「看仔細點,是誰膽子這麼大?」

  拎著燈籠的女子搖搖頭:「我不認識。」

  話沒說話,有一個老翁上了樓台,繞到馬風宇的前面,就著燈籠看了看,隨後笑了起來、

  說道:「這是城裡的馬風宇,既然他已經睡在這裡了……別管他,我們的事情繼續吧,就算馬公子醒來,也不會責怪我們的。」

  於是一幫我相繼進到樓台上的廂房裡,一時間,幾座樓台的門窗都敞開了,一時間燈火通明。

  沒過一會,外面的人聲響起,像是來了許多的客人。

  前後不過一刻鐘的光景,整個院子裡燈火輝煌,於眨眼之間恢復了生機。

  半夢半醒的馬風宇微過身來,打了一個哈欠,廂房裡的老翁一聽馬風宇醒了,趕緊走了出來。

  看著他拱手說道:「小老今夜家有喜事,小女嫁人……沒想到貴人會來造訪,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馬風宇爬起來揖手還禮,跟老翁說道:「應該是在下不請而來,打擾了貴府喜事,很是慚愧,還請見諒。」

  老翁哈哈大笑,說道:「馬公子貴人光臨,又替我們念了佛經祈福,我們已經很感恩了,請公子一起參加婚禮吧。」

  馬風宇拍了拍手:「如此打擾了。」

  跟隨著老翁一起來到已經擺好的大堂之中,只見這裡的一切已經大變樣,變得富麗堂皇。

  沒過一會,有侍女陪著一個端莊富麗的女人走了出來。

  老翁跟馬風宇介紹道:「馬公子,這是我的妻子……」婦人聞言,微笑著跟馬風宇行禮、

  馬風宇一見之下,趕緊拱手還禮,就在這時,樓下響起了一陣笙管鼓樂,以及優美的絲竹之聲。

  下人跟進來跟婦人喊了一句:「夫人,他們來了!」

  老翁急忙帶著婦人出門相迎,馬風宇一見之下,只好跟著一起,沒過多久的工夫,便有侍女客人帶著新郎一路而來。

  馬風宇一看新郎比自己大了幾歲,相貌英俊,算是樓蘭難得一見的模樣,一時間,老人讓新郎與馬風宇見禮。

  沒過一會,準備好了一併儀式的下人,帶著新郎新娘一起行禮。

  拜過天地之後,翁婿之間又互拜了一番,一陣熱鬧的喊叫聲中,客人們已經入席,等不及要喝美酒了。

  年輕的侍女們一個接著一個,端著熱氣蒸騰的佳肴美酒上桌擺好,一時間玉碗映金杯,映照得客人個個臉上亮。

  酒過數巡,幾個丫鬟僕婦,簇擁著新娘子出來,只聽得環佩叮噹作響,香氣四散。

  老翁叫女兒跟馬風宇行禮,馬風宇還禮之後,新娘挨著自己的母親坐下。

  馬風宇看著翡翠鳳釵,明麗動人的新娘,不由得撫掌道:「今天,可真是一個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