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域情思,酒樓偶遇

  卻說富春江上的小鎮,杏園後院。

  花落雨正跟劉氏喝茶,歐陽東籬在捧著一本書自己逍遙。

  劉氏拉著花落雨的手,悠悠地嘆道:「這世界可真是神奇,沒想到華生竟然還有一個妹妹,這要不是你幫我解釋,我說什麼也不相信。」

  花落雨盈盈笑道:「那是你眼裡的世界只有五域,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很大。」

  劉氏淡淡笑了起來:「我才不管那麼多,只要華生跟王如意,富生能回來就是好事。」

  花落雨一聽樂了,咯咯笑道:「他可是給你帶了一個媳婦回來,這才是撿了大便宜啊。」

  劉氏一聽不禁發愁地看著花落雨,苦笑道:「他們也不知道何時能才成親,華生說要跟他乾爹學,先修行,才去想成家的事情。」

  花落雨瞪了她一眼,認真地說道:「華生現在跟明惠大師的修為一樣,華玉兩人才元嬰境,你不要干涉他們的事情啊。」

  在花落雨看來,就算華生要成親,也得等到澹臺小雨和妹妹華玉跟他的修為差不多,才會考慮。

  想了想,花落雨輕聲說道:「與其催華生,你倒不如先考慮讓皇家學院的兩個傢伙,還有王如意跟富生了。」

  劉氏一聽笑了,王如意倒是跟富生很配,只是可惜了二狗的妹妹脾氣太要強了。

  想到這裡,忍不住說道:「二狗妹妹小蓮,打小就跟在華生後面,現在華生又帶回來一個澹臺小雨,她一氣之下,竟然跟著老和尚走了。」

  「走了好,她跟著耶律明珠和老和尚才會走到更高的天空,哪像我們只能在這裡待著,總之你不要去管她們的事了,一切隨緣。」

  在花落雨看來,就跟葉知秋一樣,從來不管李修元喜歡誰,一切隨緣。

  後山的小溪邊,華生坐在岸邊看著魚兒游來游去。

  想了想跟華玉和澹臺小雨說道:「我當年跟大姐來這裡時,還不會捉魚呢。」

  華玉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大姐還不回來,我們要不要去皇家學院看看她和大哥?」

  華生搖搖頭:「我要在這裡陪爹娘,多待一年是一年,你可以跟師姐去皇城逛逛,國師府和花滿樓都可以去。」

  澹臺小雨搖搖頭:「華生不去,我也不去,小鎮挺好的,我就在這裡修行了。」

  華玉氣得看著她罵道:「師姐你沒出息。」

  澹臺小雨呵呵笑道:「我可滿足得很,想想要不了幾年就能突破到分神,這就跟做夢一樣哩。」

  華生看著兩人笑了笑:「這事慢慢來,不要著急。」

  華玉想了想,拉著華生的衣袖問道:「哥哥,我們還能再見到乾爹嗎?」

  華生抬頭望著在空上的雲朵,淡淡地說道:「修行路漫漫,總會有重逢的一天。」

  ……

  天山之上的杏花谷。

  這一年的春杏特別甜,個頭也比去年大了一些。

  明惠讓山澗下的猿群摘了許多,又用蜂蜜醃製了一些,等著阿貴夫妻上來吃。

  清虛則是喜歡上李修元種的靈茶,每天都要煮上兩壺,說是這可是五域唯一的寶貝了。

  畢竟方寸山上的茶,可沒有這個滋味。

  這裡有菜地,有靈田,便是靈米的種子也是李修元帶回來的。

  如此一來,兩人倒是可以自給自足,用不著經常往天山下跑了。

  連阿貴和小紅也喜歡上了這裡,說是以後每年春天都要上來住上半年,一邊種地一邊修行。

  明惠想著已經離開的師弟,忍不住看著清虛問道:「老道士,你在玄天觀呆了這麼些年,有沒有感悟到五域的天力之道?」

  清虛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我那徒兒可是遊走諸天,經歷了無數的生死,無數的悲歡離合,才回到此間化凡。」

  「你我所經歷的不如他的十之其一,要想感悟五域的天道,還得用磨水的功夫,好在你已經可以繼續破境、修行。」

  明惠再嘆,悠悠說道:「想不到師弟回來,倒是為五域眾生帶來了更多的希望。」

  清虛哈哈一笑,指著枝頭盛開的花兒說:「希望,不一直都在人間嗎?」

  ……

  走在春風化雨的街頭,拉著小黑的手,李修元卻在想著十五後的事情。

  張良跟盧元的一番打鬥,早被他揮去了腦後,趁著春日尚好,帶著小黑出來逛街。

  見到捏糖人的匠人,買了二個,一個捏在手上,一個給小黑拿著舔。

  小黑一邊舔著手裡的糖人,一邊看當街賣藝的人玩雜耍,看到興致高的時掏出二個銅錢打賞。

  兩人逛了不知道多久,小黑賴著不肯走了,指著眼前的一座樓子說:「哥哥,小黑餓了。」

  李修元一愣,這才想起來兩人來了皇城這麼久,還沒有出來吃過館子。

  皇城多酒樓,從來不會缺少客人。

  守在樓子門前的夥計眼見來了客人,自然要上前熱情招呼。

  李修元想想,便拉著小黑往裡走,跟在夥計身後一路上了二樓一個窗邊的雅座坐下,吩咐夥計將拿手的菜炒上幾樣。

  正當李修元拿出一小壺酒,欲往碗裡倒入,身後響起了一道老人的聲音。

  「二位來得早,如何也喜歡這種地方?」

  驀然回首,只見一個身高六尺,一頭白髮,不現年歲的老人看著兩人說道:「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李修元一愣,隨口回道:「相請不如偶遇,先生請坐。」

  在他看來,自己兩人占了一個靠窗的雅座,著實有些過分,他和小黑也不在意多一個人。

  老人一聽,當即在窗邊澆座,說道:「我看你也是一個妙人,陪老頭喝一杯酒如何?」

  李修元點頭微笑,給老人面前的碗裡倒入酒水,笑道:「正好,我跟弟弟想臨窗賞景,喝上一杯,先生嘗嘗這酒如何?」

  小黑看了兩人一眼,也不吭聲,伸手抓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來。

  只要有哥哥在,有吃的,他一般都不會主動跟陌生人說話,這是兄弟兩人訂下的規矩。

  因為小黑在神龍大陸時怕了。

  只喝了一口酒,老人便皺起了眉頭,看著李修元問道:「我喝慣了這裡的酒,這酒不是樓子裡的……」

  「這酒確實不是酒樓里的,是我自己釀的,先生以為如何?」

  李修元自己喝了一口,看著老人淡淡回道:「在下市籍,開了一間小酒肆。」

  「好好好,這酒,這才算得上酒,我之前喝的都是水了。」

  老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說道:「你那酒肆在何處,我改天得去好好喝上一回。」

  李修元回道:「錦觀坊跟市亭之間一處二十四巷四十七號,就是在下的閒來酒肆。」

  老人一愣,眼睛快速轉了一圈,那神情跟小黑有時候的表情有幾分相似。

  隨後喃喃自語道:「那麼僻靜的地方,你開一間酒肆,這是想著酒香不怕巷子深麼?」

  李修元搖搖頭,喟然一嘆:「酒賤常愁客少,月明多被雲妨,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還是僻靜一點好。」

  老人點了點頭:「弋言加之,與子宜之……你這一句酒賤常愁客少卻勝過了我的意境,不錯,你是一個妙人。」

  李修元眉頭微挑,看著老人說道:「這位先生,我看您不像是為官之人倒像是書院的夫子。」

  老人愣了愣,隨後摸著小黑的腦袋說道:「孩子,你要不要來跟我學習?十五就是書院的春招之日哦。」

  小黑張了張口,李修元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我還跟張良說呢,他說會介紹我弟弟隨他去書院……我想送小黑好好學習!」

  眼見老人高大的身影,李修元總覺得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一般。

  奈何一時卻一時想不起來,搖搖頭看著小黑說道:「這下好了,這裡便是現成的先生。」

  老人一怔,沒想到李修元竟然真的為了弟弟求學的事情,還牽扯到了張良那傢伙。

  老人放下手裡的碗,看著兩人回道:「按道理是要考試一番才能入學,可是你卻認識我那弟子張良,如此一來,倒是可以免去。」

  李修元一怔,脫口問道:「這樣合適嗎?」

  老人脖子一梗:「我說合適就合適,難不成我還要聽誰人的命令不成?」

  李修元一愣,隨後拍了拍小黑的小手道:「小黑,趕緊見過書院的夫子,以後他就是你的老師了。」

  既然說起張良,老人便免了小黑的考試,面前之人自然便是書院的夫子了。

  沒想到兄弟兩人只是出來閒逛一通,竟然遇上了傳說中的夫子,這實在讓李修感到人生的際遇不可思議。

  要想的總也得不到,有些人卻又每每在轉角遇上。

  小黑倒是乖巧得很,也不嫌地上有灰塵,趴在一旁連忙給老人磕了三個頭,一邊說道:「小黑見過老師。」

  夫子撫須微笑,跟李修元問道:「你教過他什麼?」

  李修元搖搖頭回道:「我只是讓他描寫而已,等著夫子為他開智呢。」

  夫子一愣,隨後一手拉起了小黑,笑道:「我喜歡一張白絹,可以從人之初開始,而不是教他如何分辨善惡美醜。」

  李修元一怔,脫口說道:「善惡由心,原來在夫子眼裡一切都是美好的事物。」

  夫子搖了搖頭,提起酒壺往碗裡倒入。淡淡地說道:「人之初怕本善,那是聖人的道理,若是這張白絹先生教得不好,也可能變成一叢惡草。」

  李修元眼見不妙,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老人討論什麼是對錯,什麼是該與不該。

  酒樓四處漏風,沒準下一刻麻煩就過來了。

  他不是來征戰,而是來見證的,於是在小黑喝了半碗肉,喝了幾口酒之後,跟夫了約了去書院報名的日子。

  帶著小黑匆匆離去。

  此間雖好,只是風月與我無關,他要回家想想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小黑還沒盡興,便被哥哥接出了酒樓,心裡難免有些失意,小聲嚷嚷道:「哥哥,小黑還沒吃飽呢!」

  李修元望著漸黑的夜空,拉著小黑說道:「小黑,去了書院記住不要多說話,更不能動手打人。」

  小黑一時沒明白過來,心道自己在五域的時候也沒有闖禍啊,為何來到這方世界,哥哥反而變得謹慎小心了。

  於是問道:「哥哥是怕夫子罵人嗎?」

  李修元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我是怕還沒有看盡世間的繁華,就被一腳踢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