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李修元望著自面而來的金光,不由得喃喃自語道:「當下的因果卻又為何要算在弟子的身上?」
老道士淡淡地笑道:「當年你跟先生出行,在春雨中的杏花樹下,受了那女孩的因果,難道你忘了嗎?」
「小蓮?」
便是無數年過去,李修元依舊記得那年杏花春雨中,拎著竹籃的小女孩在茶棚里陪著奶奶,等著路過的客人買花喝茶。
只是歲月如沙,任他修為逆天,卻也回不到過去的那一剎了。
望著頭頂緩緩飛來的金光,李修元笑了起來:「原來,小蓮的孩子也成長到可以引動五域神光的高度啊!」
「是也不是,一切的因果自然還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老道士看著他說:「若不是你寫的那些神符,若不是你親手所鑄的那些符箭,今日那孩子怕是無法熬過去……」
老道士手一揮,讓李修元看到了華生於生死之間,將手裡三枝符箭射出,引爆蛇窟中那數十道神符的一幕。
便是李修元也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華生眼前的一幕,當年他在五域可沒有遇到過。
這已經超過了他對華生的預期,這是生死一剎的危機啊!
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炸,李修元不由得為華生耽心了起來。
如此恐怖的場面,華生要如何從蛇窟逃生?
老道士似乎知道李修元的心思,一手揮收回了眼前的畫面,靜靜地說道:「你怕什麼,還有一隻烏鴉在陪著他呢。」
想到小黑,李修元終是鬆了一口氣,有小黑陪著華生,自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說到這裡,望著越來越近的金光,李修元忍不住問道:「莫非,這道金光欲往天山之巔而去?」
以眼下李修元的修為,是斷不可能前往天山之巔。
只因他感覺到眼下的自己怕是力不從心了,或許,這便是凡人的感覺吧。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是說,身在佛堂不見佛嗎?」
「若是我此刻帶著你前往天山之巔,你怕是無緣得見這千萬年來的神跡了。→」
「那麼,弟子要做些什麼?要如何方能引動天山之巔神廟裡的那道神光?」
李修元看著金光自杏花谷中飛過,往天山之巔而去,忍不住跟老道士大聲嚷嚷了起來。
「急什麼?那你一年在天山之巔念了什麼經文,今日再念一回就是了。」
老道士心裡暗自嘆道,這樣的神跡,整個五域怕也只有自己的這個寶貝徒兒方能引動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啊。
大到驚動五域的天道法則,大道連他也不得不趕來跟李修元細述。
李修元聞言一驚,當即跌坐屋檐之下,一手攤開,一手拈花,嘴裡輕聲念誦起來。
一切諸佛土,即時大震動。佛放眉間光,現諸稀有事,
此光照東方,萬八千佛土,示一切眾生,生死業報處。
嘴裡輕誦,面生歡喜,讀至妙處,李修元忍不住將當年雕刻在天山之巔神廟上的兩句佛謁讀出。
一時間崖坪上佛光大盛,一道濃濃的金光往四下瀰漫開來……
無論是山澗嬉戲的猿猴,還是山坡上覓食的狼群,亦或是天山上的眾生,耳中皆是聽到了李修元念誦的佛經。
一時間猿猴、狼群和天山眾生靈紛紛駐足聆聽。
只聞一聲莊嚴之聲在天山天地間響起:「如是我聞……」
「嗡!」的一聲於天地間響起,只見天山之巔有一束金光緩緩升起,如金龍盤天,又似鳳凰現世。
就在天山之巔金光升起之時,自南疆陰山之巔升起的金光,跨越千里萬里,最後跟天山之巔的金光匯成一處。
化為一道巨大的光柱,往天空緩緩而去。
……
就在這一剎那,方寸山上的般若寺中。
明珏正帶著一幫弟子在金殿內為佛都的信眾做法事,有當值的弟子將天空中的異象告知。
嚇了一跳的明珏當即來到殿外石階之上,望著天山上空的那一道巨大的金光,雙手合十道:「善哉!」
於是吩囑眾僧將祈福道場搬到大殿前的廣場之上。
當數百僧眾再次念誦經文的瞬間,一道金光自般若寺上緩緩升起。
如當年冬日的雪那般,方寸山上般若寺里的佛光,於瞬間跨越千山萬水,向著天山之巔的那一道光柱飛去!
有見諸佛土,以眾寶莊嚴,琉璃玻璃色,斯由佛光照。
眾僧雙手合十,齊齊念誦經文,一時間聲動般若寺,讓無數信眾紛紛跪下,見證五域的神跡。
玄天觀中,清虛正坐青石小院,靜靜地看著一樹青梨。
突然之間,方寸山中響起一道莊嚴的誦經之聲,接著便有一道連接天地的金光,自般若寺上空升起。
在他目瞪口呆之前,往東方而去。
當年李修元在天山上引發神跡之時,他已經跟酒痴和皇后娘娘飛升離開了這方世界。
今天得見神跡之下,忍不住喃喃問道:「明珏師弟,這是為何?」
正在殿前誦經的明珏聞言一怔,望向玄天觀的方向,輕嘆一聲道:「這是師弟當年在天山上整出來的神跡,沒想到數十年過去……」
停了片刻之後說道:「師兄有空來寺中喝茶,我將當時發生的一切細細與你訴說。」
便是明珏,也知道當年清虛在李修元下山之前,前飛升離開了玄天觀。
清虛一愣,心道原來是自己弟子整出來的神跡。
當下禁不住撫掌嘆道:「難不成,你要以一己之力,補全這方殘缺的天道麼?」
……
五域皇城、皇宮之中。
坐在花園裡的耶律燕望著自白玉城上空升起的金光,禁不住驚叫起來。
跟身邊的雲龍說道:「皇上快看,當年的神跡再現,莫不是國師在天山上整出來的?」
坐在一旁的夏若雨拍了拍手,望著天空的金光,忍不住問道:「母親,當年乾爹已經那麼厲害了麼?」
還沒等皇帝回話,只見皇宮中有一聲「嗡!」的聲音響起。
一道金光升上天空,合著白玉城飛來的那道金光合二為一,向著天山的方向飛去。
這回,輪到夏若雨驚叫了起來:「看啦,皇宮裡也有金光升起,往東方飛去了。」
耶律燕拉著她的手坐下,看著她靜靜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待到來日請你花姨過來跟你慢慢細說。」
皇帝想了想,看著耶律燕說道:「花落雨和歐陽先生怕是已經在前往南疆的路上了吧?」
耶律燕笑道:「怕什麼,不是還有納蘭明的母親麼?」
皇帝想了想,哈哈說道:「請皇后下指,請花天下帶著明兒過來聚一聚吧。」
此時白玉城的清涼寺中,正如當年一般,玄悲帶著一幫僧人在殿外誦經,任憑寺中飛出一道金光。
越過千里萬里,往天山的方向飛去。
富春江上的列夕小鎮,後山的明惠正見佛心喜,望著佛寺里緩緩升起的金光,喃喃自語道:「佛在,我在。」
已經見識過當年般若寺中的神跡,當下的明惠自然不會慌亂。
撿了一塊蒲團於屋檐之下靜坐,嘴裡輕誦佛經,眼裡卻默默注視著天山的方向。
望著那道自南疆飛來的金光,想著今日的神跡又是因何而起?
師弟這會還在天山修行,那麼唯一可能只有兩人。
要麼是老和尚的寶貝弟子耶律明珠,便是李修元的乾兒子華生了。
他甚至更看好華生,因為華生有一種不服輸的脾氣,很像當年在方寸山上的師弟李修元。
只是他也知道,不管這道神光因誰而升,要不了多久老和尚就會回來了。
到時間問問老尚,自然是一清二楚。
又見諸菩薩,深入諸禪定,身心寂不動,以求無上道。
嘴裡經文輕誦,臉上卻是漸來漸歡喜。
風雲城外的大佛寺里。
一道金光自寺中飛出,往天山之上而去,一如當年冬日那般。
眾僧於寺中廣場上靜坐誦經,期盼神跡再現,天降恩澤,給五域眾生再次帶來破境的契機。
便是來寺里上香見佛的信眾,也跟著眾僧一起齊聲念誦道:「爾時四部眾,見日月燈佛、現大神通力,其心皆歡喜……」
這一日,五域中的千萬人等,均在靜靜地注視著天空的神跡。
無數的修士仰首期盼,期望天空中的神跡能重演當年的天降恩澤。
……
天山之上,杏花谷中,崖坪神廟的屋檐底下。
手捧一杯春茶的李修元望著天空中如龍似風的金光,發起呆來。
喃喃自語道:「師父,那道金光會不會直上九霄,讓我的先生和爹娘他們看到?」
因為那一年的狗蛋在杏花谷里,聽到母親和師娘說,有一年的冬天,來自五域的一道金光,驚動了九天之上的一幫親人。
而那一年的他卻身在神廟不見佛,只是沉醉於自己的心境之中,而沒能看到天山之巔的那道異象。
而眼下的他,才算是真正地體會到當年天山之巔的那一道神跡。
老道士搖搖頭,靜靜地說道:「不會,但是這一回你們父子二人卻給整個五域帶來了千萬年的福澤。」
「怎麼說?」望著天空的李修元被深深震撼了。
「仔細地看!」
老道士微笑著說道:「我也沒起到,老和尚只是去了一趟南疆,竟然讓華生找到了陰山之下的神廟,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師徒兩人靜靜地注視著天空中的那道如龍似風的金光,漸漸地幻化成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只見那光照諸天的女子一手托起諸天,一手捏著一塊金光四射的泥土,欲要往天空中的某個窟窿而去。
「女媧補天,這不是上古洪荒發生的神跡麼?」
李修元嚇了一跳,看著天空中的一幕跟老道士吼道:「師父,這太不可思議了,五域的天空又沒有窟窿,何須千萬年前的神女只手補天?」
老道士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誰說五域天空沒有窟窿?你忘記為師曾跟你說的那些話了?」
李修元聞言再驚,禁不住脫口而出:「難不成,但凡諸天之道,便有殘缺?」
老道士點了點頭:「此非女媧,只是華生在陰山深處,引動那裡的神廟……加上五域諸多寺廟跟皇道之力……」
「最後匯合天山神廟之力,做了你打算讓歐陽東籬若干年後要去做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