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平安的小手,掌教走在前往天道峰的山路之中,濃濃夜霧之中,山道上沒有一個弟子的身影。→
「師公,哥哥會死嗎?」平安皺著眉頭問道,在他眼裡的哥哥比師傅還要厲害。
「應該不會吧!」掌教想了想回道?
「為什麼?哥哥受了那麼重的傷,師公不是說那是靈箭會死人的麼?」
「因為你孟爺爺出手了,有他在,你哥哥應該沒事。」掌教嘆了一口氣。
「孟爺爺比師公還在厲害嗎?」平安有些不相信,在他看來宗門裡最厲害的應該是掌教了。
「他呀,自然比我還在厲害了。」掌教淡淡地回道。
「這樣啊,那平安就放心了,我明天去竹峰」平安認真地說道。
「不急,等你師傅養好身體之後再說。」在掌教看來,眼下的竹峰只怕無人能去了。
走在彎彎曲曲,風雪飛舞的山道上,兩人的身影顯得異常的蕭瑟。
贏了跟雪原聖地的比試,保住了樓蘭城,替天雲山贏得了喘息和發展的機會。
卻也失去了一個天才弟子,這在掌教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竹峰的大殿之中,納蘭若玉緊皺著眉頭坐在桌前。
陳小燕帶著小靈兒去煮飯燒水,便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活著的人還得繼續。
從納蘭若玉踏進竹峰的剎那,便將護山大陣打開,徹底斷絕了所以人前來打探消息的門路。
眼下的她,在等著孟神通回來,給她帶回最準確的消息。
而竹峰後山之巔的竹棚之中,此時亮起了一盞孤燈。
在將垂死之下的李修元送進山洞之際,李修元便讓老人退了出去。
就著最後一絲的力量,打開了山洞外的那道於老人算不上什麼的禁制。
即使是這樣,李修元還是讓自己的老師離去,他不想讓老人看見自己最悲慘的一幕。
在洞山禁制升起的剎那之間,站在洞外的老人呆住了
怔怔地望著夜空,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說不出半句話來。
山洞裡的李修元在金光閃耀的剎那,伸手將插在胸口的靈箭拔了出來,一道污血如箭往前噴出。
叮鐺一聲,靈箭掉在地上,耗光最後一絲力量的李修元瞬間失去了知覺。
如果洞外的老人還在這裡,就會發現自己心愛的弟子腑臟全部碎了,胸口變成了爛絮一般碎肉。
雪原聖地的靈箭,可是分分鐘要奪人性命的兵器。
便是李修元的鳳凰涅槃之體,在堅持了這麼久之後,也終於瞬間崩潰。
按理說若是二人正常對決,歐陽軒手裡的靈箭是不可能插得如何深,因為當時的李修元完全沒想到堂堂的聖地天驕會暗箭傷人。
一陣青光在李修元胸口往外瀰漫,緊跟著的是一道淡淡的紫氣,合著點點星光,緩緩將少年的殘軀重組。
玉碟空間中,捏著一株靈藥的老人搖搖頭,將藥汁打入李修元的身體,望著空中那團漸見濃郁的混沌之氣嘆了一口氣。
「這剛剛完成鳳凰涅槃,就急不可待去跟人拼命天上地下,可沒人敢像你這樣拼命,還好我在這裡」
揮手間,將手裡的藥渣扔進小河裡餵那永遠吃不飽的魚兒。
「他這一回是傷的不是時候」
便在此間,玉碟的天空傳來了老道士的聲音:「看來我得跟他留言教訓幾句,這走到哪裡都愛管閒事,可不成。」
回到樹下躺下的老人怔了怔,隨口說道:「這事也只有你能說他了,是得管住他,否則可經不起他這樣折騰。」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笑道:「我也沒想到那傢伙會如此陰毒如此也好,讓他更加看清世間人心的險惡。」
「接下來,主要有什麼安排?」
老人想著開春之後李修元還要去大雪山冒險,不由得有心耽心,真要在外出個意外,那可不好辦。
老道士想了想,說道:「由他去吧,老是關在這深淵之下也不成,或許那火山噴發過後的雪山禁地,真的讓他找到一絲機緣。」
「我看他這一回傷的很重,生機都快被那靈箭磨滅了」
想到李修元的慘狀,老人忍不住問道:「主人要不再給他一絲那紫氣?」
老道士冷冷地回道:「不能這麼慣著他,這回要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生死之間的恐懼,你我都不要出手」
「那麼,估計這回他幾日的功夫才能醒來?」老人想著要不了多久就開春了。
「三天?還是五天,看天意吧。」
老道士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只是警告他一聲,莫要在玄武大陸把小命玩沒,以後你也得看著點,莫要動不動就跟人拼命。」
洞外的竹棚之中,孟神通端著一杯靈茶,一邊喝著,一邊大笑。
守在竹棚之中靜靜地呆了半個時辰,直到確定山洞之中李修元的身體已經開始緩緩修復。
這才望著洞口瀰漫的星光,背著手往山下走去。
納蘭若玉三人估計還在等著他回去吃飯,他不能一直呆在這裡。
回到搖光殿裡,陳小燕和小靈兒已經將飯菜擺上。
納蘭若玉看著老人臉上的神情,終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小靈兒說道:「小傢伙餓死了,趕緊吃飯吧。」
小靈兒也沒有去拿筷子,而是看著老人問道:「孟爺爺,我哥哥還活著吧?」
老人坐在桌前,看著三人沉默了很長時間,隨後微笑了起來。
指著大殿外說道:「天雲山的風雪停止下了」
納蘭若玉一聽,禁不住站起身來,如一道旋風自大殿處往門外飛了過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大殿外便傳來一聲驚呼:「天啦!這究竟是神跡?還是天意?」
過了半晌,背著雙手一臉笑容的納蘭若玉自大殿外走來,看著不迷惑的小靈兒和陳小燕笑道:「看什麼,趕緊吃飯,那傢伙沒那麼容易死掉的。」
老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若不是天意,那麼肯定有一雙神秘的大手,在默默地安排著一切」
陳小燕看著二人歡喜的神情,起身去取了半瓮納蘭若玉喝過的靈酒過來,靜靜地倒了三杯。
「既然師兄沒事,我們就小小地慶賀一下。」
這是陳小燕頭一回替師傅做主,因為直到納蘭若玉說李修元沒事,她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竹峰只有三個弟子,自然一個都不能少。
小靈兒看著三人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說道:「哥哥真是太厲害了,恐怕山下的師兄、師姐都想不到吧?」
陳小燕想的跟小靈兒不同,回想到高台上師兄以劍拄地,血染高台的情形,她心頭一酸,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無人理會竹峰三個弟子的心情,雖然眼下的司馬靜雲不在,只有她跟後山之巔的李修元。最後那一場大戰,師兄將雪原聖地的師兄逼到了使用暗箭的地步,在外人看來竹峰的大師兄很厲害。
只有她知道,師兄贏的很辛苦,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替天雲山贏取一線的生機。
納蘭若玉掏出一方絲巾遞給她,輕聲說道:「這事沒完,我們沒放出消息,你們二人誰也不要往外松嘴。」
小靈兒一聽,當下重重地點了點頭:「小靈兒什麼都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有事問玉尊姐姐和孟爺爺」
孟神通一樂,摸著她的腦袋笑道:「再等幾天,爺爺帶你去後山烤肉吃。」
「這也算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至少以後掌教和元尊他們,沒辦法再指揮李修元為天雲山拼命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端起面前的酒杯說道:「你我的弟子就好像是一匹來自荒原的野狼,也是時候讓宗門養尊處優的弟子們驚慌、著急了。」
納蘭若玉嘆了一口氣:「還好王強那傢伙戰平了一場,否則真不知道最後會是怎麼樣的結果。」
老人點了點頭,看著陳小燕說道:「否則,他也配不上陳家的小姐。」
陳小燕一聽頓時紅了臉龐,看著二人問道:「師尊,師兄要多久才能回到這裡?」
「不知道,隨他去吧!」
納蘭若玉拉著陳小燕的手,靜靜地說道:「真是想不到,才過去千年而已。偌大的天雲山,竟然沒有一個男人!」
老人嘆了一口所道:「待到開春,就讓宗門裡的那些弟子分批去天荒山歷練,不經歷生死磨難,他們如何成長?」
陳小燕一愣,看著納蘭若玉問道:「師尊,我跟師姐也要去麼?」
「到時候,帶上這小傢伙一起去!」納蘭若玉靜靜地說道:「還有平安那小傢伙,以後的生死經練,要從孩子開始。」
迎賓館裡,歐陽漫雪躺在床上,顯得極為虛弱,想著明日就要離開天雲山,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且不說宗門擴張的計劃跟她無關,便是一身殘廢的師兄,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到之前的境界。
又想著開春之後,自己就要去雪山的深處探險,她也沒知道天雲山竹峰少年此刻是死是活。
抬頭望著窗外,漫天的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漫天星光照耀著這方天地。
禁不住喃喃自語道:「你還活著嗎?倘若春天來到,你會來大雪山嗎?」
眼下的她,不再相信李修元是故意搗亂贏的她,她要找個機會,跟那個沒有凝聚靈脈的傢伙,好好請教一下琴道。
便是自己弟弟的那一場比試,在她事後想來,也肯定是少年有意所為。
為了自己,也不了弟弟,她要親手揭開這個謎底。
她知道今夜將全有很多人失眠,且不說那些看熱鬧的弟子、長老們。
光是歐陽長老等人,恐怕便是徹夜難眠,一來為了宗門的比試失敗,二來為了師兄歐陽軒身受重傷之事
而天雲山的眾位諸者只怕也是徹夜難眠,因為她從孟神通離去的那番話里,聽出了老人的憤怒和決然。
更不要說竹峰的玉尊和師妹等人,在她看來最生氣的應該是李修元的師尊納蘭若玉。
眼見自己的弟子最後一刻能斬了雪原聖地的師兄,卻因為掌教而不得不放棄。
在她這個冷眼旁觀者的眼裡,竹峰的師兄算是放了自己師兄一條生路。
今夜的天雲山,無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