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總說,別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這話林北從來不相信。
因為隨隨便便就能舉出反例輕鬆駁倒。
比如你給他個高數題你讓他做,愁死他,也做不出來。
別說高數了,簡簡單單來個高中三角函數的題目,就能難倒無數人。
但林北不信歸不信,總有人想通過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
這不,打電話求和解被拒絕後,就有不死心的,準備找林北當面「溝通溝通」。
有些人打電話的時候硬氣,可現實中碰一碰,他立馬就軟趴趴了。
這個道理,在苦窯蹲過十年,在社會上打拼二十來年的馬洪軍深有體會。
馬洪軍是黑省人,窮苦出身,當過廚師,拉過黑車,鑽過煤窯……什麼都幹過。
本來是個挺老實本分的受苦人,就想本本分分賣力氣賺點錢娶老婆,可生活總是不那麼如意,在上世紀末那個年代,社會治安遠不如現在這麼好,地痞流氓非常囂張,各種流血暴力事件也是層出不窮。
馬洪軍在一個黑煤礦上辛辛苦苦幹了大半年,工資一直壓著,礦上說年底統一發放,結果到了年底,到手的錢連一半都沒有。
馬洪軍找老闆理論,被老闆雇的打手打了個夠嗆,然後就那麼扔到野山上,大冬天的差點沒凍死。
三天後,撿回一條命的馬洪軍一個人拎著一把剔骨刀重返煤礦。
據知情人士透露,煤礦老闆肚子都被捅爛了,腸子流了一地,當場就咽氣了,煤礦上的打手有一個被捅瞎了一隻眼,有一個丟了個耳朵,其他人倒是沒受傷——跑得快。
第二天馬洪軍去自首,判了十二年,因表現良好提前兩年半出獄。
出獄後馬洪軍乾脆就混起了社會。
靠著一人單挑一個煤礦,乾死老闆,干殘打手的「輝煌戰績」,馬洪軍在社會上還是有點名氣的。
靠著這個名氣,攬了點拆遷的活兒,完成原始資本積累,隨後路子就寬了,先是租了幾輛小貨車去農村收菜弄到城裡賣,慢慢的規模越做越大,一度壟斷了周邊幾十個農村的蔬菜。
後來錢包厚了以後,就開始跑長途運輸。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流血鬥毆。
馬洪軍就是這麼一步一步打拼過來的。
他的人生經歷,絕對比很多黑道小說都要刺激。
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不一樣了,打打殺殺那套也玩兒不起來了,馬洪軍被敲打過幾次之後也收斂了不少。
但骨子裡還是有股狠勁兒。
更別提這次還是他親閨女馬曉悅被人告上法庭,而且很大概率要坐牢。
馬洪軍當然坐不住了。
直接聯繫林北,想花錢消災。
但林北油鹽不進。
沒辦法。
馬洪軍便帶著兩個哥們兒,輪番開車一刻不停,從冰市趕到龍城。
想當面跟林北盤盤道。
「哥,你在車裡歇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逼崽子罷了,我和永輝去就行了,很快搞定他。」
龍城,星河灣小區前街道。
一輛黑A牌照的黑色路虎攬勝停在路邊。
主駕,一個滿臉橫肉的光團壯漢回頭衝著坐在後排,穿著針織衫,身材魁梧,留著郭德綱髮型的壯漢說道。
副駕則是個身材精瘦的男子。
三人都四十來歲的樣子。
身上描龍畫鳳,大片大片五顏六色的紋身刺青,渾身上下散發著彪悍的氣息。
大金鍊子,小手錶。
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坐後排的正是馬洪軍。
前面兩個是他很多年的老哥們兒弟兄。
說話的壯漢叫「凱陽」,副駕的男子叫「永輝」。
凱陽說完,永輝也笑著說道:「咱哥幾個都多少年沒動彈過了,這次就在龍城搖滾一回,找找青春回憶。」
「哈哈!」
凱陽大笑。
馬洪軍淡淡道:「我得親眼看看這個一口咬死我閨女不鬆口的小子,是三頭六臂還是銅皮鐵骨,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給了他這麼大的勇氣,敢駁我的面子的人,可不多。」
「呵呵,現在的小孩兒,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永輝笑呵呵地搖著頭說道:
「還是沒受過社會的毒打。」
「現在這社會,就像個溫室,那些孩子們被保護得太好了,完全不知道社會的險惡,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次,咱好好給這小孩上一課!」
「走吧。」
馬洪軍冷笑一聲,推門下車。
凱陽和永輝緊隨其後。
三個四十來歲的老混子,叼著煙,說說笑笑地來到星河灣小區門口。
直愣愣就要進門。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找誰?」
保安卻攔住了他們。
凱陽歪著脖子道:「小子,你算哪根蔥,我們找誰用得著你廢話?」
保安一看這架勢,目光閃爍了兩下,知道這三個人過來絕對沒好事兒。
看他這樣子,凱陽輕蔑一笑,覺得他肯定心虛害怕了。
拍了拍保安的肩膀:「一個月兩三千你玩兒什麼命啊,麻溜一邊兒待著去,別給自己找麻煩。」
結果……
「喂喂喂,有人鬧事,東門,都來一下。」
保安當場後退一步,歪著腦袋沖別在胸口的對講機喊了一聲。
很快。
七八個膀大腰圓的保安就來了。
星河灣是高檔小區,這裡的保安可不是六七十歲的老頭,都是正兒八經二三十的青壯年。
不但年輕,而且身材也都高高壯壯的,最起碼沒有太瘦的。
當然——
其實面對這種情況,老頭反而更有發揮的空間。
你敢打年輕人,你敢打老人?
但凡你敢碰老頭一下,他順勢往地上那麼一躺,哎,你直接汗流浹背。
不過年輕保安也有年輕保安的好。
八個壯小伙往你面前那麼一杵,瞪著大眼珠子,氣勢還是挺足的。
「哎我草?」
凱陽摸了把自己的大光頭。
「幾個小逼崽子,老子在社會上混的時候,你們還沒生下來呢。」
「挺坤巴狂的啊。」
永輝也是直接就擼起袖子,瞪大了眼珠子。
不管心裡虛不虛,反正面子上必須夠強勢。
「大叔,省省吧,年代變了。」
「有沒有買醫保啊?」
「萬一扭著腰,摔著腿,沒醫保可得大出血了。」
一個保安抱著胳膊輕蔑不已地說道。
「草!」
凱陽頓時就火了。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氣。
攥著拳頭就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