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七章——為臣之路

  頭頂雷聲滾滾,不時就有電弧在雲層中滑過,見大地照亮一瞬。Google搜索

  兵荒馬亂中,寇顧恩只覺天昏地暗,哪裡都看不清楚,耳邊儘是奔跑聲和呼喊聲,他一時竟搞不清方向了,還好身後親兵迅速趕來,拽住寇顧恩馬兒的韁繩繼續往前奔去。

  「讓開道路!讓開道路!」親兵揮手呵斥著前面擋路的卒子,一步都不敢停。

  寇顧恩回過神,稍稍冷靜了些,忙問道:「閏國大部隊不可能這麼快!定是騎兵先追上來了——探子何在?敵軍有多少?」

  親兵回頭大聲答道:「不知道,派出去探查後方的探子都沒回來!但大軍後方已經亂了陣腳,怕是敵軍人數不少!」

  寇顧恩一咬牙:「快撤!傳令下去,前陣步卒往右翼拉開斷後,掩護大軍從西面撤退!」

  「是!」

  從高處看去,整個北羌軍陣已經快亂得沒了陣型,隨著旗幟舞動將軍令傳遞出去,與邊營卒子交鋒的士卒緩緩往東面拉扯,堪堪截住邊營卒子的攻勢,而其餘大軍則飛快朝著高丘西面奔逃。

  高丘上,包長壽三人正遠遠瞭望著戰局,見此情形,包長壽有些著急:「怎麼辦?北羌要逃。」

  宋功業聞言也看了過來,年長的石公樹不知從哪裡撿來一把軍刀握在手上,他搖了搖頭:「他們要逃,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兩千人用腳跑著去攔十萬大軍?卻不說怎麼攔,就是追也追不上,況且面前還有步卒擋著。」

  宋功業沉吟了一下:「壯士斷腕的手段,看來北羌是打算犧牲這幫步卒來爭取時間了。」

  「能吃下多少吃多少。」韋堯點了點頭,「宋千總,速速傳令下去,我們往北羌後方打,去支援葉總旗。」

  「後面有多少我們的人?」夜色中宋功業根本看不清北羌大軍後方的情況,只隱約能看到那裡騷亂的軍陣輪廓。

  「一個。」韋堯悶悶答道。

  宋功業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就一個!」包長壽把嗓門提高,「趕緊打過去!」

  「是!」宋功業趕緊應了,沿著土隆往另一頭跑去了。

  ……

  一刻鐘後,齊宴竹見到了葉北枳。

  眼前的葉北枳已經半張臉被血污染紅,身上有幾處不顯眼的焦黑,那是被電蛇舔舐後的痕跡。

  葉北枳還是那副平淡沉默的表情,齊宴竹也不打算在他身上費口舌,直接沖旁邊的包長壽發問:「邊營傷亡如何?北羌撤走多久了?」

  包長壽抱拳答道:「回將軍,幸好我們來得快,邊營竟打算直接攔在北羌去路上,差一點就被敵軍沖陣。兩千卒子死傷百餘,未傷筋骨。北羌以為我大閏大軍來攻,慌忙中只留下兩個營的步卒拖延,已被邊營盡數剿殺,敵軍大部隊已經離開一刻鐘,怕是不好追了。」

  「哈哈,無妨。」齊宴竹騎在馬上爽朗大笑,「便是要讓蠻子提心弔膽,疲其軍心,屆時他們就算入了雁遲關,也只是一幫勞困之師罷了。我等以逸待勞,直接殺往雁遲關,等後面的步卒輜重大軍匯合,便是雁遲關收復之日。」

  葉北枳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一副毫不關心的模樣,坐在馬背上等擦乾淨了刀,徑直往前去了。

  「葉總旗!」齊宴竹喚了一聲,目光有些擔憂。

  葉北枳回頭看來,盯著齊宴竹沒有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齊宴竹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葉總旗殺敵廢了力氣,可在此休息,等後方大軍到來。」

  葉北枳沉默了片刻:「……等不起了。」

  齊宴竹一愣,問道:「此話何意?」

  「……北羌天人,頂多三日就到。」

  說罷,直接策馬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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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京城城門。

  打扮成商隊雜役的錦衣衛輕輕叩著車窗。

  「篤,篤篤。」

  空響聲將蘇亦吵醒,他聽見錦衣衛在外面輕聲喚著:「大人,到京城了。」

  蘇亦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撩開車簾,看見甬道內排著長龍,早起的農戶,進城的商隊,排著隊等待城門守衛查驗文牒。

  「去知喚城守,我們不等了,速速進城。」

  錦衣衛輕聲應了一句,小跑到前面去與城守交談,順便從懷裡亮出了令牌。

  城守見後,訝異地朝馬車看了一眼,連忙喚來了其他城守,吆喝著騰出了一條路來。

  蘇亦此番突然回京,原因無他——

  左相樊少霖於半月前溘然長逝。

  早在蘇亦還未任東宮太師時,樊少霖對蘇亦就一直多有提點,甚至自降身份主動交好蘇亦,蘇亦對樊少霖亦是一直執長師之禮。

  所以於情於理,蘇亦都覺得自己應該回來這一趟。

  再加上涼州府已經安穩,北羌東路軍潰退,冀北的北羌西路軍無奈分兵北上馳援,剩下的部隊在經過救援於世邦一役後已無繼續南進的資本,可以說是大閏北部已經穩如磐石。接下來打仗的事情已是齊宴竹這個將軍的職責,蘇亦能做的已經做完,剩下的事情他需要操心的已經不多了。

  其實蘇亦回來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他知道經過陳忠君那件貪糧案,陳勛已經對他有些不滿了。卓不茹和林客標所代表的東廠和錦衣衛,可以說是蘇亦能在朝堂攪動風雨的一對雙刀,可這二人被陳勛一番狠狠敲打,如今已經有些使得不那麼趁手了。而且據聞風聽雨閣悄悄送來的消息說,陳勛最近對「蘇黨」很不滿,似乎是想拿蘇亦這一脈的官員開刀了。

  這些日子來,蘇亦時常迷茫,每每想起自己和陳勛,他總是會不自覺地把戚宗弼和先帝陳開名的身影重合。

  他發現自己好像不知不覺走上了戚宗弼的老路。

  蘇亦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幻覺,自己和戚宗弼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但自己不在京城這些日子來,陳勛做的一切,都似乎再將二人的關係往戚宗弼的老路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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