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六章——大荒邊的散營

  「那這一次呢?」葉北枳問道,「有把握嗎?」

  蘇亦哭笑不得:「你這話說的,打仗這種事誰又敢說有十全的把握?枉你還是當過兵的,居然問出這種話來。記住本站域名」

  葉北枳無意識摩挲著刀柄:「我當初也只是個小小步卒,上面說怎麼打就怎麼打,說打誰就打誰,哪裡懂得這些兵法謀略。」

  話說到這,蘇亦突然想起,便問道:「當初飛鳧營常年駐守大荒邊境,那若是在隆冬季節,你們如何同北羌兵馬交戰?可與熱和時節有甚不同?」

  「冬天啊……」葉北枳張了張嘴,回憶了許久才繼續說道,「其實冬天更多時候我們是在應付大荒上的馬匪,不過偶爾也會遇上北羌軍馬,你知道的,不光是馬匪在冬天沒吃的,北羌那邊本來就很缺糧,所以也時常有騎兵營冒著凍死的風險越過大荒來打草谷。」

  「冬季嚴寒,不利行軍。」蘇亦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們跋涉過大荒本就勞頓,又要打仗,想必會好對付得多?」

  「錯了。」葉北枳搖了搖頭,「恰好相反。」

  蘇亦愕然:「怎麼說?」

  葉北枳緩緩說道:「他們本就是因為沒吃食才冒險南下,所以心裡更是清楚,若是搶不到糧食,就算不戰死沙場,便也會餓死在從大荒回去的路上,唯獨只有搶到糧食才有生路,所以打仗時個個悍不畏死……相較於熱和季節過來的北羌軍馬,反倒更難對付。」

  「原來還有這個說法在裡面。」蘇亦低頭思忖,「那你覺得這次的大戰怎麼說?也是在隆冬時節開戰的,他們是否也會如此?」

  葉北枳看了一眼蘇亦:「怎的問我?若是非要我說,我倒覺得無甚兩樣,頂多是悍不畏死的人更多罷了。隆冬缺糧,天氣嚴寒,北羌卻仍執意在此時開戰,那肯定便是報了決一死戰的心了。」

  蘇亦嘆氣搖頭:「枉我之前還覺得在隆冬開戰對我們來說是優勢,現在看來是我欠考慮了。」

  葉北枳詫異道:「優勢?怎麼可能。雖說北羌的冬季更冷於中原,所以往年每到冬季都修養生息,但此番在冬季開戰,與我們而言反倒不利,閏朝將士又可曾在冬季動兵?同是在這個時節交戰,但要論耐寒,閏朝人是拍馬都趕不上北羌人的,所以嚴寒對大閏將士的影響反而更大一些。」

  蘇亦被葉北枳連翻反駁,也有些不悅:「光知道有什麼用?你有什麼好辦法?」

  葉北枳撇嘴:「你剛剛不也說了,大荒邊境有閏朝游擊巡視的散營,就如當初飛鳧營那般的,這幫人應是最擅在冬季作戰的營隊,你可將這幫人召集起來,自成一軍,或讓其中老兵下放到各營去傳授經驗——總比打起來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蘇亦雙眼大亮:「善!」他臉上喜色浮於言表,好似恨不得抱住葉北枳親上一口:「還說你這小步卒不通謀略,我看你完全不遜色與我嘛!」

  葉北枳不耐煩拉住蘇亦:「你可別急著高興,這幫人若要下放到各營,你也得派人小心看著了。」

  「這又是為何?」蘇亦卻更加不解了。

  葉北枳面色古怪:「怎麼?蘇太師難道不知這些游擊大荒邊境的散營從何而來?」

  蘇亦語氣一滯:「這……我還真不清楚,只隱約知道這些散營似乎並非是正規的軍隊編制,在兵部那裡也只是掛了名罷了。」

  葉北枳盯著蘇亦眼睛:「也是,你堂堂太師,不知這些小事倒也正常。」

  「你可別譏諷我了,你便直接說罷。」蘇亦擺手。

  「游擊大荒邊境的散營,他們的作用是牽制南下的敵國軍馬,還有在戰時通傳情報。」葉北枳娓娓道來,「朝廷的正規軍馬大多都駐守邊城,是不會來大荒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那這些散營的兵卒又是哪來的——全是犯了事被抓的罪人,被判充軍,就到了這些散營里。」

  蘇亦瞳孔一顫:「那你……」

  葉北枳揮了揮手,哂然一笑:「當初我家裡人私販鐵器,全家通斬,我那是年歲不大,依律不得賜死,便被判充軍了。」

  蘇亦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

  葉北枳卻渾然不在意,繼續說道:「散營的老兵無不是在死人堆里滾爬出來的,有多半當初都是殺人放火的狠人,把他們下放,你可得看緊了。」

  「……我明白了。」蘇亦點頭。

  「但若是用得好了,這些散營兵卒的戰鬥力亦不可小覷。」葉北枳再次提醒道,「你想,這幫人可不同駐守邊城的老爺兵,散營常年都在打仗,不是跟北羌打就是殺馬匪,一個個都是被血泡過的,哪怕是步卒都敢跟北羌的騎兵對沖,用在戰時,正是能鼓舞士氣以振軍心的隊伍。」

  蘇亦也是乾脆,把車簾撩開,衝車外護衛的錦衣衛道:「拿紙筆來。」

  車隊停下,蘇亦將就就在車轅上揮毫,龍飛鳳舞間一封書信已成,吹乾墨跡,收進信封再印上烤化的紅漆,蘇亦將信交由一名錦衣衛:「快馬送去涼州府齊宴竹將軍,讓他照信上行事。」

  錦衣衛領命,取了快馬離去。

  回到車上,蘇亦對葉北枳道:「我已命齊宴竹去收攏大荒邊的散營,希望他們真的如你說的那般厲害。」

  葉北枳微微笑著:「我也是有私心的,若他們不厲害,自然不會拿出來說。」

  蘇亦瞪了他一眼:「哼,我當然知道你有私心,不就是飛鳧營那事兒嗎?我既然答應你了,自然不會食言。」

  「但重建飛鳧營後,我也不願飛鳧營還只是在大荒邊游擊,直至哪一天又被北羌滅了。」葉北枳認真說道,「朝廷應該給這些散營正規編制,將他們重視起來,雖然他們都是犯人,但為朝廷殺敵,為朝廷拼命,如此幾年,也該夠贖罪了,而不是要一輩子留在那裡,直到某一天被敵人殺死……這便是我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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