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〇章——活佛坐高台

  下雪這種事情對於烏思草原來說再平常不過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夜大雪後,把整個伽藍寺都染成了白色,再被陽光一照,銀白色的光輝照得人直睜不開眼。

  唐錦年一身褐黃僧袍,坐在斷崖邊,望著山下密密麻麻的民居出神。

  從他來到伽藍寺那日算起,已經快一年了。

  「噠噠。」他掏出煙杆在地上敲了敲,拿火石點燃了菸絲。

  「呼……」青煙裊裊。

  「菸草這種東西,損心肺,蝕精氣,還是少碰些好。」活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禮佛歸來。

  唐錦年沒有理會,又猛吸了一口。

  活佛上前走到唐錦年身邊站定,問道:「最近你愈發焦躁,是有心事?」

  山下鎮子裡的烏思人就像是小小螞蟻,望著這一幕,唐錦年沉默了許久後說道:「你每天坐在這裡,看著山下,這樣俯視眾生是什麼感覺?」

  活佛答道:「天人之下,盡皆螻蟻。」

  唐錦年又問:「那蒼天之下,誰又不是螻蟻?天人不過是大一些的螻蟻罷了。」

  活佛笑了:「你能明白這個,說明你離天人又更近一步了。」

  「可是我不想當天人。」唐錦年站起身來,「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螻蟻挺好的。」

  活佛歪了歪頭,目光落到唐錦年身上:「你想做什麼?」

  唐錦年轉過身面對活佛,問道:「你有家人嗎?」

  活佛微微一笑:「不,你應該問的是,我有情感嗎。」

  唐錦年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差不多。」

  活佛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大情大感都避不開大生大死,我既已看破生死,自然不會再拘泥於情感。」

  唐錦年皺著眉想了想,片刻後搖頭道:「聽不懂,不過我也不想懂——我要下山,放我離開。」

  活佛笑道:「無用功。」

  唐錦年又道:「我沒時間了,馬上就一年了,我必需要回去。」

  「我能感覺出來,這一次你比任何一次都要果決。」活佛好奇地看著唐錦年,「為什麼?」

  唐錦年吐出一口青煙,緩緩說道:「我在家中留了個人照顧老母,為防他有二心,所以給他下了猛毒,每半年給他解藥,這次出來我留了一副解藥,只夠他撐上一年。那人叫周玉柱,武藝不低,再不回去,我怕他狗急跳牆。」

  「哦!」活佛恍然,「那個東海縛龍三千尾的縛龍手周玉柱?原來是被你擄了去。」

  唐錦年點了點頭:「沒錯,當初是我順手將他綁來,囚禁在老母身邊。」

  活佛笑道:「囚禁周玉柱,這是你種的因,如今他即將毒發要對令堂下手,這也是該你得的果,都是定數,既然都是定數,那就不需要去改變什麼。」

  「就像你囚禁我這樣?」唐錦年冷笑道。

  活佛笑著搖頭:「當然不一樣,你覬覦點睛石是因,被我囚禁是果。所以說,一切的因都是由你而起,而果,自然也是由你承擔。」

  唐錦年嘆了口氣:「我也是傻,和一個和尚爭辯什麼?說不過你。」

  「所以何不安心留下?」活佛問。

  「所以你還是不讓我走?」唐錦年反問。

  活佛點了點頭。

  「呵。」唐錦年輕笑一聲,抖掉菸灰,把煙杆收起,「我說了……我必需要走。」

  「嗯?」活佛察覺到唐錦年眼中閃過的一絲決絕。

  唐錦年抬起頭看了活佛一眼,張開了雙臂,他的身後就是萬丈懸崖。

  「你……」活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唐錦年打斷了活佛,說出最後一句話:「我要走是因為還有人在等我,而你,活佛……這世間已經沒有人等你了,所以只能日日待在這斷崖,俯瞰人間煙火。」

  「真是可悲……」

  最後一句細不可聞,像是呢喃。

  唐錦年閉上眼,身子緩緩後仰,然後跌落懸崖。

  活佛卻只是靜靜看著這一幕發生,沒有阻攔,甚至沒有上前一步,知道唐錦年的身影消失在斷崖上,他才微微一笑,說道:「有點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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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龍港。

  雖然唐錦年離開時把扇子還給了饒霜,也說了兩不相欠,但饒霜卻並沒有離去。

  至於原因饒霜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是擔心唐錦年罷。

  現在看來這也擔心並不是多餘的——唐錦年已經離去快一年了。

  近一年來,饒霜日日陪在唐徐氏身邊,伺候起居,二人反倒是極為親密。

  一年之期將到,饒霜的最近的心情也愈發急切起來,嘴角都起了燎泡,但偏偏在徐老太面前還不能表現出來。那周玉柱暗地裡已經悄悄來找過饒霜幾次,三番五次的詢問唐錦年的消息,就盼著他早日歸來賜下解藥。

  自兩個月前,饒霜已經不讓周玉柱送飯了,因為她生怕周玉柱破罐破摔,直接在飯里下毒——若是唐錦年在自是不怕,他深諳毒理,就算是被下了毒,也能配出解藥了。

  唐錦年久久不歸,徐老太也不高興,每每在餐桌上時就會抱怨,說家中老娘目不能視,現在又有了媳婦,卻還是整年不歸家。饒霜心知這話看起來是抱怨,其實是對自己說的,徐老太雖然上了年紀,但心思還是細膩的,就怕饒霜心裡有怨,所以故意說幾句自家兒子的壞話,好讓饒霜知道至少自己與她是一頭的。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饒霜離開餐桌,打開門來,周玉柱滿眼血絲站在門外。

  饒霜皺了皺眉:「有事?」

  徐老太在屋裡喊道:「是誰呀?」

  周玉柱沒了往日的乖順,沒有回徐老太的話。

  饒霜朝著屋裡答道:「是大柱。」

  徐老太應道:「大柱呀,進來吃晌午啊。」

  饒霜朝周玉柱眨了眨眼,問道:「進來一起吃點?」

  周玉柱卻死死盯著饒霜,壓低了嗓音道:「饒姑娘,唐公子回來了麼?」

  饒霜笑笑:「還沒,應該快了。」

  「上次你也這樣說的!」周玉柱怒目圓睜,形似癲狂,「我要解藥!我要解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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