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想不到的

  寬敞山道上,戚宗弼快走了幾步趕上葉北枳,兩人並肩前行,黃鸝護在戚宗弼身後,短劍握在袖子裡,手心潮濕,已經出了汗。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四殿魁首不遠不近地吊在後面,靜靜趕路,緘口不語。

  葉北枳不喜言語自然是不會說什麼,戚宗弼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說道:「看那四個老僕的意思,今日似乎是凶多吉少。」

  葉北枳瞥了他一眼:「怕了?」

  戚宗弼哂然一笑:「要說心裡不怕是假的,我以為我早就把自己當做了將死之人,沒想到事到臨頭了卻還是難以免俗,人總歸是對死亡有著天生的懼意。」

  看得出來戚宗弼確實有些緊張不安,話語也多了起來,似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緩解:「我最開始以為自己會死在京城,天子一紙詔書,或被斬首,或被凌遲。後來開戰遠赴邊疆,我又以為自己會死在陣前,或死於亂軍,或被處於統軍不利的罪名。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有可能會死在鬼見愁總壇,如今看來,這般死法竟然是最有可能的。」

  葉北枳淡淡回了一句:「那是你……不是我。」腦子閃過一道倩影,那倩影站在相思樹下,遙遙相望。

  「……有人在等我。」這一句說得極輕,也不知是對戚宗弼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戚宗弼笑笑,對葉北枳的話不以為意,他繼續說道:「換個角度看,其實我們也算有緣,算上這次,我們已經有三面之緣了吧,京城,涼州府城下,現在。在京城時你要殺我,在涼州府算是我們互相放過對方一馬,如今你卻是要護我周全,呵——世事弄人。」

  葉北枳癟了癟嘴:「涼州府……那是我放你一馬。」

  「涼州府……」戚宗弼眉頭突然一皺,喃喃念道,若有所思。

  「嗯?」葉北枳疑惑。

  戚宗弼突然話鋒一轉,手按在葉北枳肩膀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點睛石在哪?」

  葉北枳腳下一頓,然後又繼續往前走去,緩緩搖了搖頭。

  「你在撒謊。」戚宗弼眯起眼,跟上葉北枳的步子。

  葉北枳沒有回頭:「你想說什麼。」

  戚宗弼嘴角掛笑:「不提涼州府我還真沒注意到——當時城門下,劍氣近身邊那女子……居然還活著?若是我沒記錯,那女子便是在京城替我擋了一劍的虞美人?受了那麼重的傷,能不死已經讓我很驚訝了,居然那麼快就能下地行走於常人無異?是不是點睛石一直在你手上!是你拿點睛石救了她的命!?」

  不待葉北枳回答,戚宗弼又道:「想來也無其他可能了,當時在京城那女子就已經瀕死,世間除了點睛石,再無它物可以救她——我道為什麼錦衣衛翻遍了整個長風鏢局都沒找到點睛石,原來一直在你身上。」

  葉北枳晃了晃肩膀,掙脫了戚宗弼的手,淡淡說道:「你問劍氣近去罷。」

  「你當我不知道劍氣近在哪兒?」戚宗弼嗤笑一聲,「邊關斥候早注意到大荒戈壁上的沙匪寨子被人屠戮,從留下的劍氣痕跡,再與時間一對,不難猜出那些沙匪是惹到了劍氣近頭上,順著這條路線下去,劍氣近定是去了赫連山無疑。」

  「然後呢?」葉北枳淡淡道,「你敢去找他?」

  戚宗弼一頓,被葉北枳噎住了,他確實不敢去,若真的去了,只怕劍氣近根本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他至今還記得那駭得他肝膽俱裂的一劍,多少次夢中看到那蘊含了天地威壓的一劍,都令他午夜乍醒,背後冷汗淋漓。

  戚宗弼咽了口唾沫:「算了,就當是了了樁心事,你這也算是承認了。」

  說話間,不知不覺殺心殿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此處已經是整座小島最高的地方,眺目看去,殺心殿就建在山崖上,背後兩側就是萬仞懸崖,海天一色。

  四殿魁首走上近前,宋文宣道:「大公子請吧,殿主就在裡面。」

  戚宗弼冷哼道:「怎麼?司空極樂現在這麼大的架子?都不肯親自出來迎接自己師兄了?」

  掌刑殿掌印羅夢寒冷笑道:「這裡是鬼見愁總壇,殿主最為尊貴。」

  戚宗弼臉色變換,看了眼葉北枳,葉北枳沒有理他,當先往殿門走去。

  戚宗弼咬了咬牙,邁步跟上。

  前殿內錯落地掛著黑色紗帳,四周的窗戶敞開,陽光灑落進來又被紗帳分割成零散的光斑,紗帳不時被風吹動,光斑也隨之晃動著,一片靜謐。

  司空雁就在前殿內恭候,前殿最靠里的高台上,擺著軟塌木幾,腳下還散落著不少書籍典冊,司空雁就歪歪斜斜靠在靠背上,面色慵懶享受。

  高台下有兩人分兩側站立,正是阿三和傅一然。

  「別來無恙……」司空雁打了個哈欠,望向戚宗弼,「……師兄。」

  司空雁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赤著腳走了下來:「我很好奇,你這次來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是死?是活?若是想活,你不會來這裡;若是想死……」司空雁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然後指向葉北枳,「若是想死,那你又何必帶著他來?」

  「還是說你抱著僥倖心理,」司空雁吃吃笑著,「覺得帶著他來這裡,他就能護你周全,你就能活著回去?」

  戚宗弼冷眼看著司空雁,沒有說話。

  司空雁大笑:「可惜都不是,全錯。」

  司空雁一步步走到戚宗弼面前,黃鸝下意識要來阻攔,司空雁眉頭一皺,厲聲喝道:「退下!」

  黃鸝被他氣勢一懾,竟然不敢再上前半步。

  司空雁來到戚宗弼面前,兩人相隔不過三拳之距,幾乎臉貼著臉。

  只聽司空雁說道:「你想了這麼多,全錯。誰說你來這裡我就要把你的命留在這?我根本沒想過要殺你,要殺你的人太多了,不差我這一個。甚至你來找我,你想問什麼,我也都知道。讓我想想……你是想問,為什麼要騙你諫言出兵?北羌為什麼能提前洞悉閏朝計劃?或者……我到底想做什麼?再或者……嘿……嫂嫂的死是不是與我有關?」

  戚宗弼眼角跳了跳。

  司空雁咧嘴大笑:「從小就沒有變過……師兄,我總是能知道你在想什麼。」

  「是麼……」戚宗弼嘴唇微微動了動,「好像還真是。」

  司空雁眼中笑意更甚。

  戚宗弼抬起頭看著司空雁的眼睛,眼中似乎有火在燃燒。

  「誒?」司空雁笑意凝固在臉上。

  「那這一下呢——!!!」

  戚宗弼突然暴起,寬大的袖袍飛舞,一巴掌狠狠抽下!

  「——你想到了嗎?!」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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