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要買的東西——」戚宗弼的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前傾,眉頭微皺,容貌不怒自威,「告訴我他在哪。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定風波?」夜凡面色古怪,目光在戚宗弼臉色停留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找他做什麼?你還嫌死得不夠快?現在你身邊可沒有鬼見愁的無字號高手護著……」
戚宗弼挑起一邊眉毛。
夜凡擺了擺手:「我知道規矩,少打聽只做買賣——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知道的,聞風聽雨閣的嘴一向很嚴。」
「哈——」戚宗弼哂然一笑,「嘴很嚴……世上誰都能說這句話,唯獨你聞風聽雨閣不行——只要有錢,沒有你們說不出去的秘辛。」
「嘿……」夜凡打了個哈哈,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抬起一隻手杵著下巴,「你就說你說不說吧——你要不說,這買賣大不了我不做了。」
戚宗弼端起茶杯來淺酌一口,吐出一口氣道:「你也不用激我,哪怕我不說,以你們聞風聽雨閣的本事日後也定是查得到的。」
夜凡一攤手,不置可否:「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戚宗弼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地面上:「說來就有些複雜了……如你所見,現在我身邊確實缺少有本事護我周全的高手,錦衣衛已脫離我的掌控自不用說,鬼見愁的話……」
「鬼見愁從來都沒屬於過你。」夜凡插話道。
戚宗弼瞥了夜凡一眼,沉默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閣主果然消息靈通。沒錯,鬼見愁自三十年前被家師整編後便歸順了朝廷,當然此事鮮有人知。原鬼見愁的眾魁首是死的死,殘的殘,他們的位置都被家師當年身邊的人給接替,鬼見愁內一切事宜皆由總壇主與朝廷交遞,朝廷只需遙控這個傀儡,便可控制住鬼見愁。由於我與家師的關係,自我入相以來鬼見愁便交由我代為管理,這些年下來也發現過一些問題——歷任朝廷暗中任命下來的壇主,似乎多多少少都被掌管四殿的魁首架空了,但四殿魁首都是當年家師身邊的老人,所以我也沒有多過問此事,直到這次我師弟東去……」
「然後你發現你指使不動鬼見愁了?」夜凡微微一笑。
戚宗弼點了點頭,臉色沉重:「沒錯,開始我以為是岳竇搞得鬼,因為現在陛下把鬼見愁的權利交到了他手上。閣主應該知道,岳竇與我不和多年,鬼見愁在我手上這些年,岳竇也做了很多手段想往鬼見愁里安插自己的人。不過自我的消息渠道來看,這次岳竇掌管鬼見愁後並沒有太多動作,除了每月翻看新壇主華東升遞上里的文書外,一切和以前照舊的……有了這個前提,我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不得不佩服。」夜凡突然拍起手來,「能做到一國之相,戚相果然是聰明絕頂之人,僅靠著逆向的推斷便能想到這個地步,諦聽實在是佩服。就憑戚相能想到這一步,我免費送你一條消息——」
戚宗弼眉毛微微一皺:「請講。」
「華東升已死——就在兩個月前。」
戚宗弼瞳孔猛地一縮,嘴唇顫了顫,說道:「我沒猜錯?」
「誰知道呢?」夜凡攤了攤手,「不過把目前我知道的一切連在一起來看,看來你確實沒猜錯——你的師弟,要殺你。」
「或者說呢……」夜凡抬起頭看向門外,「從他向你獻計,大戰北羌之前,他就開始為殺你做準備了,北羌那邊我的消息沒有中原靈通,但想來他所是想要北羌提前知道閏朝的計劃,應該不會太難,當然這中間怎麼運作的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沒你們那麼聰明的腦袋瓜。」
「不對!」戚宗弼搖頭道,「閣主說錯了一件事。」
「哦?」夜凡歪了歪頭。
戚宗弼繼續說道:「太大費周章了,我之前對他毫無防備,要殺我方法千千萬,不止於此,他的目的絕不是要殺我這麼簡單。」
夜凡猛地睜眼,摺扇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難道是——!?」
戚宗弼嘆了口氣。
「他要殺的是……大閏。」
夜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說來,這麼說來……好狠辣的心機……他把你也算計進去了?」
「我只是其中的一環,」戚宗弼把地上的摺扇撿起來抵還給了夜凡,「他知道要滅大閏必然繞不開我,我是攔在他路上最大的一塊石頭,他這番謀劃渾然天成,他知我對北羌勢在必得,也知我與先帝矛盾已深。遂仗著我對他沒有防範之心,所以先是給我個不容我拒絕的計劃,引得閏羌起戰,北羌提前得知自有防範,導致大閏戰事失利,在朝廷看來錯在於我,先帝正好可以拿著這個由頭來取我性命。」
夜凡接過摺扇,敲了敲桌子:「滅了大閏,利在北羌。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戚宗弼舔了舔嘴唇,「他所圖的並不止大閏,應該還有北羌。」
「一計滅兩國?」夜凡癟嘴,「要不要這麼誇張?」
戚宗弼輕輕搖頭:「我這師弟心中執念太深,他定是認為若不是因為北羌和大閏,家師當年也不會死。這些年他給我說的什麼北羌不滅誓不出樓也定是為了迷惑我的。」
「所以他必然還有後續的謀劃。」戚宗弼語氣篤定,「現在北羌勢不可擋,他若對北羌還有想法,必然還有針對北羌的謀劃才對,只是現在我也不知道會是什麼。」
「還有個問題。」夜凡舉起一隻手來。
「但說無妨。」戚宗弼道。
夜凡想了想:「照你這麼說,三關失守那時,先帝就可取你性命,那時你本就該死,只是恰逢遇上先帝駕崩——難道先帝會駕崩他也猜到了?」
「不至於。」戚宗弼搖了搖頭,「我師弟常說再好的謀劃也比不上變化,先帝駕崩應該是他也沒想到的,也正因為先帝駕崩,新帝繼任瑣事太多,沒空來理我,我才得以喘息活到現在,要知道我畢竟是一國之相,要殺我可不是一句話說殺就殺了。」
夜凡回憶了一下:「若是我沒記錯,先帝駕崩不久,他就離開京城東去了。」說到這,夜凡不著痕跡地看了戚宗弼一眼,道:「……就在令夫人走後。」
提起亡妻,戚宗弼的神色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接話道:「沒錯,若是沒有這件事,我也不會懷疑到師弟身上。」
「哦?」夜凡疑惑道,「怎麼說?」
「那時我還在涼州府,」戚宗弼緩緩說道,「他派人捎口信與我,說夫人亡故,朝廷怕我兵變,壓下了消息生怕我知曉。當時還不疑有他,不過不久之後我便收到了夫人送來的最後一封書信,是家中老奴一路喬裝躲避,終才送來。信中夫人所言頗多,皆是交代後事以及叮囑之言,不過其中卻提到一事,說我師弟掛念於我,特來府中與夫人道出肺腑之言……」
「是,是他……」夜凡咽了口唾沫,「……逼死令夫人的?」
戚宗弼臉頰上青筋一跳,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這是他的遺漏。」半晌後,戚宗弼才繼續說道,「卻使我眼前豁然開朗。本來在他的計劃里,那時先帝就該召我回京赴死,但先帝駕崩,我一時半會死不了,所以他索性便想了這一招,讓我與朝廷的矛盾加深到不可調解的地步,反正在他看來就算我那時不死,日後也是逃不脫的。」
「我明白了。」夜凡點頭道,「所以你現在要找個高手,護衛你去東海鬼見愁總壇,去見司空雁?還是說你想殺他?我可勸你一句,那可是鬼見愁總壇,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就算定風波再厲害,你倆去了也是有去無回。」
「殺他?當然不是。」戚宗弼連連搖頭,「且不說他在總壇是龍歸大海誰也殺不了他,現在是不能殺他,如今戰事已起,北羌正是勢大的時候,若是他出了事,誰又來找北羌的麻煩?我這次去只是看看能否從他那裡得知他的後續謀劃,我需要護衛只是以防萬一,他要是真與我撕破了臉,我需要一個能護衛著我殺出去的人——我現在還不能死。」
「可你遲早都要死。」夜凡攤手。
「至少不是現在。」戚宗弼微微一笑。
「哈哈——」夜凡也笑了,「皇帝要殺你,劍氣近要殺你,定風波要殺你,你師弟也要殺你,你覺得你還能活多久?」
戚宗弼苦笑搖頭:「那我儘量活久一點……我死了,我怕就真的沒有人攔得住司空極樂了。」
夜凡也沉默了,從今夜聽到的來看,戚宗弼說的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可是……」半晌後,夜凡開口問道,「為什麼是他?定風波?你應該知道他也想殺你的……長風鏢局那事。」
戚宗弼垂下了眼瞼,緩緩說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我實在是找不到人了。司空雁身邊的傅一然,他的武藝我大概有個概念,在整個鬼見愁也是數一數二的,能和他纏鬥那麼久,我能想到的只有定風波了……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或許你都不清楚,甚至就連定風波自己都不清楚。」
「?」夜凡一皺眉。
「定風波其實不是鬼見愁的人……你知道嗎?」戚宗弼緩緩說道。
「啊?」夜凡一愣,「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知道定風波是怎麼進鬼見愁的嗎?」戚宗弼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發笑。
夜凡想了想:「好像是為參軍後便進了鬼見愁,至於怎麼進的我便不清楚了……」
戚宗弼搖了搖頭:「鬼見愁的人無非兩種,一種是從小養大的『家虎』,另一種是從江湖上選進來的『野狼』,之前定風波在應天府分壇犯了事,我專門去查過他,結果發現他不是通過這兩種方法進來的,哪種都不是,仿佛是憑空多出來的這個人,我心中有了疑慮,順藤摸瓜查下去才發現蹊蹺,結果你猜怎麼著?」
夜凡癟了癟嘴,對戚宗弼賣關子很不滿。
戚宗弼冷笑一聲:「他是早年被岳竇安插進鬼見愁的暗子中的一個。」
「還有這回事?」夜凡目瞪口呆,「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戚宗弼哼了一聲:「你怎麼聽說?這事恐怕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當年岳竇與我斗得激烈,通過朝廷安插了許多人進鬼見愁,這些人大多都是走投無路之人,岳竇相當於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為了不讓我查出倪端,岳竇甚至未向這些人表明身份,他還打算著在真正用得上的時候,讓這些人能發揮奇效——而定風波,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沒想到還沒到岳竇用上這些人的時候,鬼見愁的掌管權卻自己來到了他手上。」
夜凡咂摸了一下嘴唇,似乎還在理這裡面的關係。
「所以定風波是最合適的人選。」戚宗弼說道,「我現在無錦衣衛高手可用,鬼見愁也站在了我的對立面,而定風波又正好不是司空雁的人,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
戚宗弼繼續說道:「說到長風鏢局那件事,定風波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才牽連了鏢局,所以恨我,其實若是沒有定風波,長風鏢局還是逃不脫的。」
「這又是怎麼個說法?」夜凡納悶了。
戚宗弼回憶道:「當時定風波屠了應天府分壇,我又查出他是岳竇的人,自然是不打算放過他,遂開始全國緝拿他。但外人不知道的是當時還發生了一件事,鬼見愁那時還歸我掌管,那時鬼見愁壇主還是朱陰,他給我遞來條子說有總壇內有一件至寶被竊……」
夜凡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點睛石!」
戚宗弼看了他一眼:「沒錯,就是點睛石。點睛石有多珍貴自不用我多說,我當時立即派錦衣衛嚴查,最後一次查到的消息正好就是點睛石由長風鏢局押運去了眉州富商周屏府上,結果錦衣衛去時,卻發現周屏已經被人鎖在箱子裡,給沉到了花園水池中,搜遍全府都沒尋到點睛石,我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黑吃黑,點睛石被長風鏢局給吞了。」
夜凡長長舒了口氣:「我明白了,所以定風波和長風鏢局這兩件事只是撞上了,正好被你給一併處理了。」
「沒錯,」戚宗弼無奈點頭,「就是這麼巧合,我也沒想到定風波就躲在長風鏢局。」
夜凡想了想:「話雖如此,但我覺得這不是他不殺你的理由。長風鏢局對定風波有恩,你確定還要去找他?」
戚宗弼臉上的肌肉繃緊,似乎也猶豫了下,片刻後,重重地點了點頭:「你說罷。」
夜凡在心裡嘆了口氣。
「……懸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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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封密信輾轉數人之手,橫跨了整個中原,再穿越了整片大荒,終於在夜裡悄悄送進了北羌元陽國都,皇城。
在皇城的一角,有一處專門分割出來的地方,除了住在這裡的人,此處鮮有人來。
這個地方叫做岐黃社。
但可不是所有岐黃社的人都有資格住在此處,岐黃社四品明目,安神,通絡,續命,唯有續命一級才有資格常駐在此。
以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回天。
夜色下的小樹林裡,有人背靠樹幹站著,悄然無聲,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手中那捲紙條,只見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當歸,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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