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涼州涼(九)

  當兩千羅漢軍踏著泥濘的水窪歸來時,望月羆已經在吩咐旗下的將士們安營紮寨了,他們在涼州府五里外的一個小山丘處安頓了下來,這個位置居於高出,四周環顧之下盡收眼底,並且居高臨下的環境也利於騎兵衝鋒——望月羆也並非就是那種有勇無謀的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望著林中豹從斜坡上走了上來,望月羆指了指遠處的城牆,問道:「怎麼樣?」

  林中豹咧嘴笑道:「那群閏朝土豺嚇壞了。」

  望月羆也笑了,他說道:「我當然知道,我是問那兩千兒郎們——要是兒郎有人受傷了,你就自己去領罰罷。」

  林中豹笑著搖了搖頭:「將軍太高看閏朝人了,他們的箭就像床上的娘們一樣軟綿無力,兒郎們幾乎連盾都不用舉起來,根本傷不到人。」

  「哈哈——」望月羆大笑,他拍著林中豹的肩膀,「你除了女人還知道什麼?準備開伙吃飯罷,等吃了飯天色暗下來了再去嚇嚇他們。」

  林中豹拱手應了,就準備轉身離去。

  「誒,等等。」望月羆突然喊住了林中豹。

  林中豹回身,問道:「將軍還有吩咐?」

  望月羆摸了摸腮邊的鬍髯:「我記得羅漢軍這次是帶了飛爪的……」

  林中豹臉色一變:「將軍是想……」

  「要不……」望月羆眯眼看著林中豹,「試一試?」

  林中豹苦笑:「將軍……大帥可囑咐過了,讓我們作為先鋒來到此處可不是為了攻城,我們只需做出佯攻之勢便可讓涼州府城內人心惶惶了,待大帥率領的大軍抵達便是探囊取物,沒必要再去冒險……雖說軍中配有飛爪,但用來攻城未免太過勉強了,且不說有幾人能上了城牆站住腳跟,只怕傷亡也不會低……」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望月羆舔了舔嘴唇,「涼州府內頂多就只有幾萬守軍,我們耗得起,再加上羅漢軍個個都是百里挑一出來的勇士,屆時讓他們打頭陣,奪下城牆想必不算難事,剩下的兒郎們只需跟在後面爬上城牆……說不定涼州府就被我們打下來的,到時候大帥一到,哪還會怪我擅自行動?再說了,若真是不可為,上不了城牆,我們及時撤回來便可……二十萬騎兵打下來涼州府,這功勞可算頂天了!」

  「將軍……」林中豹還想再勸,卻被望月羆打斷了。

  「就這樣——這裡我說了算。」望月羆直接抬出了自己身份,他吩咐道,「吃了飯即刻整軍,不得延誤。」

  ……

  涼州府,周仝還站在城牆上沒有離開,不一會便有傳令兵過來匯報了。

  周仝問道:「傷亡怎麼樣?」

  那名傳令兵答道:「傷亡不多,暫時傷者五十三人,死者六人。」

  周仝默然地點了點頭,神情凝重,他知道現在這點傷亡確實不算什麼,但更嚴重的卻是另一件事——北羌騎兵來去輕鬆的架勢給守城兵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敵軍兩千人隨隨便便的一輪齊射給守城兵的士氣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周仝環視著周圍,城牆上,除了個別的一些老兵以外,他都能從這些士兵的眼中看出那潛藏的恐懼,他再次望向遠處北羌軍紮營的那個山丘,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了炊煙。

  周仝對傳令兵吩咐道:「傳令下去,讓將士們趕緊開伙造飯,皆備不可鬆懈,晚上值守多加兩班,今晚他們隨時都可能打過來。」

  「是。」傳令兵拱手應到,然後便轉身去了。

  交代完了該交代的事,周仝再次把手扶上城牆望向遠方的軍營,雨水早就打濕了他的衣服,頭髮沾在額頭上讓人有些不適。面對城外那二十萬軍隊,周仝心裡泛起陣陣的無力感,他也不知道自己交代傳令兵去做的事到底有沒有用,但卻如果不做這些事,他也確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畢竟那是二十萬人,而自己手中只有五萬,所以哪怕是盡人事,自己也必須要把這些事做好,就好像哪怕北羌每次打來都只是佯攻,自己也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是一個道理。

  「將軍。」一名傳令兵走了上來,在周仝身後輕聲喚道,「飯做好了,去吃飯吧。」

  「嗯。」周仝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往城牆下走去,在他要走下城牆時,周仝突然看到,在距離城牆不遠處的一條街道上,有兩個戴著斗笠的人影就站在街角的屋檐下,齊齊望著這邊。

  「是在躲雨麼……」周仝喃喃道,也未曾多想,便走下了城牆。

  ……

  「那老頭在看誰?」雪沏茗靠在屋檐下的門柱上,這間屋子之前可能是間酒樓,牌匾上寫著「九品香」三個字。

  「……看我們。」葉北枳過了一會才答道。

  「看他那樣子,像是個當官的?」雪沏茗把斗笠取了下來,拿在手裡轉著。

  葉北枳點了點頭:「……城守。」

  「哇——」雪沏茗吹了個哨子,「那可是大官,不過他看我們作甚?難道他認出來你就是那個腦袋值千兩黃金的通緝犯了?」

  葉北枳回頭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雪沏茗攤了攤手:「好吧當我沒說——不過你若是真要出城去,也得有個計劃吧?難不成你真打算拿命去玩兒?」

  「……」葉北枳沉默著,望著牆頭上的人群。

  雪沏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喃喃說道:「看這樣子,只怕是想出城都難,更莫說出去以後再回來時,他們肯不肯開城門了。」

  葉北枳開口說道:「……等。」說罷,便直接地上找了塊乾的地方坐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塊干餅吃了起來。

  雪沏茗愣了一下,他看著葉北枳:「等?等時機?還是等人?你倒是說清楚啊……還有你什麼時候帶了吃的?」

  葉北枳不答,只是從手中那塊餅上掰下來一半遞給了雪沏茗。

  雪沏茗嘴裡嘟囔了兩聲聽不清楚的話,便也席地而坐吃了起來。

  「嘿……」雪沏茗剛吃一口,他突然笑了一聲,然後便一躍而起,走到了酒樓門前。

  葉北枳看著他,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麼。

  雪沏茗托起門上的銅鎖端詳了片刻,然後手上一使勁,便生生將銅鎖給掰了下來。

  「……」葉北枳瞥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吃著。

  不多時,便見雪沏茗從門內抱了一壇酒出來了,手裡還操著兩隻碗。

  「你又偷酒……」葉北枳淡淡說道。

  「怎麼說話的?怎麼能是偷呢?」雪沏茗眼睛一瞪,手裡卻沒停下,他把碗擺在地上,分別倒滿了酒水,酒香立時便瀰漫開了,他繼續說道,「——這分明就是拿!」

  葉北枳沒搭他的話,繼續吃著手上的餅。

  雪沏茗端起一隻酒碗,嘿嘿笑道:「光吃著玩意兒多干啊,喝口酒潤潤喉嚨。」

  葉北枳看了雪沏茗一眼,雪沏茗端著酒碗也看著他。

  對視片刻,葉北枳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干餅,伸手要去端酒碗。

  「嗯?」葉北枳突然一愣。

  雪沏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擺在地上的那隻碗中,酒水正泛起陣陣漣漪。

  遠處,似有雷聲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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