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漂泊鏢師

  方定武現在是真的相信自己就是掃把星轉世了。Google搜索

  做鏢師,腦袋別在褲腰上打打殺殺好幾年終於混成了鏢頭,結果鏢局被滅了滿門;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隱姓埋名風餐露宿好不容易來到這望北關,好嘛,北羌又打過來了。

  他現在的名字叫做武大方,來到望北關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望北關的人也很快接納了他,這裡似乎沒有人會在意他的過去,也沒有人在意他為什麼會來這兒,望北關對於這樣的生面孔已經司空見慣了,每年總會有一些和他一樣的人來到這裡,也許是在中原犯了事,或者是得罪了達官貴人,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在中原混不下去了。

  記得那日方定武從鏢局出來,帶上了自己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大半銀兩,連夜縱馬趕往瀘州的方向,想要追上葉北枳和池南葦提醒趕快他們跑路,但連根頭髮都沒找到。於是他又趕往大儒李沐閒府上要人,結果卻是連門都沒能進去,便被李府的侍衛家丁打了出來。

  在瀘州盤桓了一日,萬般無奈之下方定武只得掉頭回嘉定州。

  一進嘉定州的城門,方定武就察覺出來不對勁了。街上行人很少,空氣中似乎都飄蕩著一股緊張的味道。

  出事了。

  方定武的心驟然提緊了。

  越是往鏢局走,街上的官差也就越多。方定武棄了馬改為步行,一路順著小道,往鏢局快步走去。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鏢局那殘破的大門頓時就印入了眼帘。

  方定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不就此癱倒在地上,他渾身遏止不住地戰慄著,牙齒在口腔里上下敲擊,磕磕作響。

  到底發生了什麼……鏢局的大門敞開著,一半已經倒在了塵埃中,牌匾上「長風鏢局」四個燙金大字依然閃著光,只是一抹猩紅的血跡潑灑在它的上面,紅得刺眼。

  血跡從門口一路延伸到了鏢局深處,早已乾涸成了深紅色,血腥味濃郁到連方定現在武所站立的這個位置都能聞到,直令人作嘔。

  不時有腰掛佩刀身著魚服的官差進進出出,方定武認得出來,那是錦衣衛。他極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擺出一副平淡的表情,從鏢局門前緩緩走過,門口站著兩名錦衣衛,上下打量著他這個路過的百姓,而他甚至都不敢抬頭往裡面再看上一眼。藏在袖子裡的手握緊了,指甲刺進肉里流出了血來,疼痛能讓他稍稍冷靜一些。

  嘉定州不能待了。

  方定武把頭埋得深深的,心裡祈禱不要有人把他認出來。

  在走到城門邊時,他看到一條告示:緝拿長風鏢局餘孽,舉報有功,賞銀千兩。

  方定武愣了,他這下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了。

  不管去哪,至少不會是在這。方定武心裡暗暗發狠——活下去,才有一切。

  他還沒有找到葉兄弟和池家妹子,按理說他們是在瀘州,那他們就應該還活著。但方定武也清楚,自己現在是自身難保,暫時是沒有閒工夫去管別人了。

  逃亡路上曲折苦難自不必細說,後來方定武接納了一個道上朋友的建議,來到瞭望北關這座朝廷都不願意管的小城。

  在來望北關的路上,方定武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試想過這裡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城市,是惡霸橫行?還是殺人放火猶如家常便飯?

  結果都不是。方定武想了無數種這個城市的樣子,但唯獨沒想到它會是這樣,鄰里和睦,安居樂業,雖然戈壁里條件困苦,但好像人人都活得很開心。

  於是方定武就在這裡住了下來,自然得仿佛水到渠成。他找了個鐵匠的活,每個月掙的錢足夠養活自己,並且少了以往的打打殺殺之後,方定武每天都過得很輕鬆,他覺得自己快要離不開這裡了。

  如果沒有看到剛才那個人的話,今天應該和以往一樣輕鬆。

  關上門,方定武靠在門後喘著粗氣,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方定武就把他認出來了,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形同鬼魅的傀儡,和那雷霆萬鈞的一指。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方定武心中的石頭漸漸放了下來——看來他沒有認出自己。記得這人……是叫鳳求凰的,想起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葉兄弟,池家妹子,和長風鏢局那上百亡魂。方定武抿了抿嘴,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不知道葉兄弟和池家妹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逃脫朝廷的追殺……方定武心中暗暗想到。

  「大方——!」門外傳來喊聲,那是隔壁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姓邢。一個月相處下來已經和方定武熟絡了,今天約好了去他家喝酒吃飯。

  「誒——!」方定武隔著門板應道,「這就來了!」

  打開門,一名男子就站在門外,笑吟吟地看著方定武,見方定武開了門,男子打趣道:「搞什麼名堂?嫌棄我家的酒不好喝不願意來了不成?」

  「哪兒的話!」方定武笑著摟過男子肩膀,沖他擠了擠眉毛,「邢哥家的酒——嘖嘖,那滋味兒!」

  「呸呸呸!」邢哥笑罵道,「你個龜孫酒量不咋樣,廢話倒是不少,有這閒工夫不如陪我多喝兩杯,趕緊的,你嫂子弄了倆下酒菜,再耽擱就該涼了。」

  「那就走著!」方定武攀著邢哥的肩膀進了屋。

  幾杯濁酒下肚,兩人人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方定武抿了一口酒,眉頭微微皺了皺:「邢哥,這北羌軍馬上就要來了,我看你怎麼都一點都不急似的?」

  「急?」邢哥沖他翻了個白眼,「急個毛,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我急什麼?再說了,哪年北羌不來鬧騰一番?朝廷的軍馬也不是吃素的。」

  「北羌軍都到家門口了,朝廷的軍馬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方定武咕噥道,「要是真讓北羌大軍打進了城裡來,受苦的還不是咱們老百姓?」

  「你這就是典型的己人憂天。」邢哥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哈出一口酒氣。

  「是杞人憂天……」方定武嘆了一口氣,「邢哥,這打仗可開不得玩笑,是真的要死人的。」

  邢哥又白了方定武一眼,悶聲悶氣地說道:「我沒讀過書,管他誰憂天,反正老子不憂——你也不想想,這望北關乃邊關第一城,朝廷可能讓北羌打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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