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飛鳧血(二)

  一棵碗口粗細的樹被林九牢攔腰撞斷,磅礴的力道也終於是消失殆盡。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只見林九牢手腕一翻,斬馬刀挽了個刀花,腳下在地上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再次疾掠而來!

  視野中,林九牢來勢極快,轉眼間便到了近前。葉北枳眼中精光一閃,左手順勢抓住了身邊一棵樹木的枝椏,在上面摳出了五道深深的印痕,去勢立刻被生生阻住。

  只見林九牢在樹木間幾次連踏,幾經借力之下,瞬息間便來到了葉北枳上方,雙手高舉斬馬刀,衝著葉北枳便是當頭劈下!

  此時葉北枳左手抓著樹枝,整個人就懸掛在半空中,正是無處著力的處境。面對當頭而來的一刀,葉北枳右手唐刀向上直刺遞去,刀尖正刺在劈來的刀刃之上,不差一絲一毫。只見他當機立斷,左手立時鬆開樹枝,借著斬馬刀向下的力道,整個人重重地往地面上落去。

  「轟——」

  地面上濺起塵土飛揚,看不到葉北枳的身影。

  「定風波——你還在等什麼?」原先葉北枳抓著的樹枝上,林九牢正站在那裡,望著下方翻滾的塵土,「快點讓我看看——所謂天下第一的刀法,到底是什麼樣的?」

  塵埃平息,一個人影漸漸顯露了出來。

  葉北枳站在樹下,持刀而立。

  「唰——」迅疾如電的刀光閃過,葉北枳面前的這棵樹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聲——可容三人環抱的樹身被一刀斬斷,開始緩緩傾斜。

  「下來。」葉北枳抬頭,望向頭頂的林九牢,「……我給你看。」

  樹身已經傾斜,林九牢站立不穩,握刀一躍而下,刀尖向下,徑直就朝著葉北枳頭頂刺了下來!

  「來啊——!給我看看!!」

  所謂刀法,掃、劈、撥、削、掠、奈、斬、突。

  「你這也叫使刀?」營長一把奪過了葉北枳的軍刀,把他推到了一邊。

  「營長……我,我不會用刀。」葉北枳垂著頭,有些不敢看營長的眼睛。

  「他娘的盡說廢話,你要是會使,我還讓你練個卵子的刀?」營長的嗓門很大,唾沫星子幾乎快噴到了葉北枳臉上。

  「是,是……」葉北枳唯唯諾諾地點頭。

  營長的眉頭又皺起來了,像是更生氣了:「是是是是你個蛋蛋,你他娘的不會是個娘們兒吧?來給老子看看——你小子到底有沒有那活兒?」說著就要伸手往葉北枳胯下掏。

  葉北枳大驚,嚇得連連後退,嘴裡還不停地喊著:「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我呸——是男的就把刀撿起來!」營長一口啐在了地上,把軍刀扔在了葉北枳腳邊。

  葉北枳戰戰兢兢地把軍刀撿起來拿在了手裡,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可是,可是……我不會用刀啊……」

  「那就等死吧你!」營長罵罵咧咧地,「他娘的,怎麼比老子還笨?老子什麼時候要你會用刀了?」

  「啊?」葉北枳有些發蒙。

  「啊個屁啊!」營長一巴掌拍在葉北枳肩膀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老子讓你拿刀,是讓你去殺人!難道你還想練刀練出個武林高手來不成?!」

  葉北枳支支吾吾地,不敢出聲了,只聽營長指了指營地里的眾人,沖葉北枳吼道:「你去問問這飛鳧營里,有幾個是會武功的?他娘的……現在你明白了沒?我們提起刀是為了殺人,不是為了練刀法!」

  葉北枳忙不迭地點頭,此時就算不明白他也不敢說出來了。

  營長從旁邊拿起一把刀來,一邊演示一邊給葉北枳說著:「用刀,無非就那幾樣,掃、劈、撥、削、掠、奈、斬、突,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就算有——老子也不會!再說了,等上了戰場,誰還給你時間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難道你打仗之前還要先跳段舞不成?所以就這幾樣,直來直去,能殺人就成。」

  葉北枳聽得有些雲裡霧裡,有些像是懂了,也有些像是不懂,他大概知道營長是要讓自己去殺人,用他說的掃劈撥削突還是什麼的去殺人。

  殺人,好像離自己很遙遠的樣子。

  好像還是不怎麼明白。

  但這種疑惑也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營長教了自己怎麼殺人後的第二天,就接到了上面的軍令,據說是北羌往西邊去了,那裡兵力不足,需要前去支援,要求飛鳧營立刻拔營動身。

  北羌每年的這時都要來打草谷,葉北枳對此很清楚,只是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事會離自己如此之近。

  他們急行軍了三天,在最後一天的中午終於是抵達了目的地。

  但連晌午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守城的參將大人便要求飛鳧營立馬出城迎敵。

  葉北枳能聽見身邊的營長在小聲抱怨,說是將士們連夜趕路,此時顆米未進,正是士氣最低迷的時候,怎麼可以直接迎戰。

  但營長畢竟沒有參將的官大,所以他們整個營還是出城了。

  一上戰場,葉北枳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上次那慘烈地場景,鮮血,烈火,殘肢斷臂,內臟腦漿,還有屍體。

  身體不可遏制地打起了擺子。

  葉北枳咽了口唾沫,悄悄拉了拉身邊的營長,小聲地問道:「營,營長——我會死嗎?」

  沒有想像中的罵聲,葉北枳看到營長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當你把眼前的敵人都殺光了,就沒人能殺你了。」

  這句話葉北枳聽懂了。

  北羌善騎,對於飛鳧營這種不是重型步兵營的小營來說,騎兵就是他們的噩夢。

  當葉北枳看到那如潮水般湧來的騎兵群後,不由自主地又看呆了。

  隊伍前面有人飛了起來,身體落在葉北枳腳下,葉北枳低頭看去,這人整個胸膛都凹陷了下去,嘴裡正不停地吐著血沫子,間或還有血塊吐出來——那是被撞碎的內臟。

  「發什麼傻——?!快躲開!!!」

  恍惚中有人重重推了自己一把,耳邊傳來營長的怒喝。

  葉北枳不由自主往旁邊倒去,轉頭一看,正看到營長推開自己後,和自己往相反的方向倒去了,一匹大馬擦著二人的身子掠過。

  葉北枳環顧四周,飛鳧營已經被無數的北羌騎兵切割成了好幾個小塊,正在被逐一蠶食。

  刀劍入肉聲,馬蹄奔跑聲,喊殺聲,慘叫聲。

  一時間葉北枳只覺仿佛身在修羅地獄。

  這就是打仗啊……葉北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仿若石鑄。

  「咚——」一匹馬不堪重負,倒在了葉北枳的腳邊,馬上的騎士掙扎了幾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眼便看到了跟前的葉北枳,抽出腰間的彎刀就要撲上來。

  葉北枳微張著嘴巴,驚恐的神色漸漸覆蓋了他整張臉。

  「拔刀——砍他啊!!!」

  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響,猶如醍醐灌頂將葉北枳的神兒拉了回來。

  像是本能的反應,他的手飛速地按在了腰間,軍刀一眨眼便到了他的手上,下一刻,揮刀——

  「唰——」

  葉北枳從沒見過這麼璀璨的光芒,美麗,耀眼,卻只有一瞬,就像曇花。

  人頭滾落到腳邊,葉北枳單手握刀,血珠順著刀刃緩緩滴落到地上,浸進了土裡。

  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