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山河橋
悠悠百載，人世滄桑。姬飛晨雖然有諸多化身行走人世，但面對張元初的話，心中仍有所觸動。
「我本尊玄冥閉關百載，不如趁此機會外出看看。」思量後，姬飛晨以「道廚圖」在龍山吐出一縷道炁，凝成仙芝玉草，借甘露精華落成化身走入人間。
這縷化身沒有所謂的修為道術，僅僅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承載玄冥道身的意志，與天地交感，等閒仙魔莫敢招惹。
從龍山走出，姬飛晨行於山野間，看到在諸山川流之間構架的一座座橋樑，不覺升起好奇之心。
那些橋樑以雲霧構成，延伸至虛空，茫茫然，看不到盡頭。
「這就是喬元的山河橋吧？相當於所謂的乾坤傳送陣？」
百年前，雲中界歸來。玉芝仙姑從縞洲得到啟發，請來喬元等鍊氣士商議，在神州之上打造山河橋體系。這個體系本來就是喬元一直所努力的方向，是他跟「清泓道人」的構想。如今有玉芝仙姑等人相助，花費百載時間真正在中土世界布成。
姬飛晨走到橋口，看到左側佇立的橋公雕像以及右側的一塊方碑。這橋公像和橋口並不對凡人開放，而是仙人輾轉山河的隱秘通道。凡人前來，只能看到山邊靈岩枯石，而無法看到橋口邊緣的雕像和方碑。
他走過去，見方碑寫道：「余和故人『清泓真人』開創山河橋，方便天下仙人出行。凡有意出行者，供奉五滴星露。」接下來，是山河橋的具體使用方式。
看到自己的名字，姬飛晨眉頭動了動，沒有說什麼。
人不在世間行走，但處處都是自己的傳說啊！
「沒辦法，誰讓我英明一世，千古流芳呢。」
五滴星露，三滴用來開啟山河橋，一滴作為喬元的供品，還有一滴被雲霄閣截取。但凡仙人到來，可向橋公獻上五滴星露。然後橋公開放山河橋，將人傳送到其他地界。
姬飛晨想了想，伸手虛抓，陽溟神君自動送來五滴星露供他催動山河橋。
橋口突然瀰漫白雲青煙，形成一座看不到盡頭的長橋。
「東山！」姬飛晨揚聲喊出一個地點，雲橋彼岸立刻對接東山的山河橋。朦朧虛幻的彼界浮現東山的巍巍峰巒。
姬飛晨快步走上橋，兩側是氤氳祥雲香霧，還有縷縷天音在耳畔迴蕩，打發路上的時間。
「這應該是雲霄閣布置的吧？是木笙那丫頭？雲霄閣用這方法賺錢，可能賺的不多。但至少能將雲霄閣的名頭打出去。而且掌控神州傳送體系，對雲霄閣大有好處。唐少初他們苦心經營百年，努力成效還是不錯的。」
姬飛晨原本所在的位置距離龍山不遠，但架設山河橋後，直接傳送到東山橋口，全程耗時不過半柱香。
在東山，也有一座橋公像和方碑。
「喬元那傢伙構架山河橋，等他布置整個玄正洲後，算是一個簡易版本的地網。他的地仙道果也快了，希望能趕上新大陸爭奪吧。」
姬飛晨這次醒來，便隱約察覺東海之上的新大陸將有一場歸屬之爭，才刻意出來主持大局。
隨後，姬飛晨走在東山故道，尋找昔年秋姨的故居。
百年光陰，東山依稀還能看到昔日故景。至於那竹屋和墳塋，卻被某種力量隱去，一般仙魔根本察覺不到。
「師妹這些年一直在皂風洲……這麼說，動手遮掩故居的人應該是彤管？」
對彤管的做法，姬飛晨有些不滿。畢竟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姐妹倆的事，然而在明知李靜洵身份的情況下動手，姐妹情難免有些涼薄。
百年來，姬飛晨的魔龍身倒也跟彤管相互針對過幾次。只是彤管穩掌太上宮，讓他數次計劃徒勞無功。
見故居和墳塋隱去，姬飛晨不便祭拜，遙遙對那個方向作揖鞠躬後，下山尋找凡人村落。
東山之下的確有一個樊村，這樊村據說是百年前一對夫婦所建。這裡，也是妖族和人族關係較為和睦的一處村落。
樊村入口矗立著一尊青銅大鵬鳥。傳說，在數十年前有魔獸於東山腳下為禍。彼時有妖族天鵬前來伏魔，從而跟這裡的村民結緣。在這件事後，村民在入口處鑄造鵬鳥銅像鎮壓邪魔，而村民也養成培養本命鳥的習慣。
當樊村嬰兒出世時，不論男女都會選擇某一種鳥，作為他的本命象徵。待七歲時，尋相應鳥蛋進行孵化，成為伴隨一生的本命鳥。由此，樊村村民擅長馴鳥之術，也算是遠近聞名的美談。
但是在姬飛晨眼中，所謂馴鳥之術又有另一個解釋。
「這裡……是塗山挑選的試驗點嗎？」
所謂的本命鳥，不就是他跟塗山研究的「妖甲之術」嗎？
不過本命鳥的方式更加粗淺，唯有村民修行入道後，才會真正激活妖甲之術，將本命鳥化作自己的鎧甲和妖獸戰鬥。
「禽鳥類的妖甲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多一對翅膀，可以隨意飛行。」
走入樊村，看到村民們正大擺饗宴，宴請四方賓客，共同祭祀雨師。
「對了，今朝是二十四節氣之芒種。」在樊村街道上，八人挑著神龕，正迎雨師神像前往祭壇進行祭祀。
看到自家祭祀，姬飛晨表情愉悅，跟著人群一起走。
雨師信仰，這些年來的香火越發旺盛，已經被列為國之大祀。二十四節氣，如今也成為大齊法定的二十四個節日。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個節氣時，皇帝甚至會親自主持祭祀。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在祭祀日、月、天、地時，配祀雨師神君，可謂大齊祭祀最多的神靈。
而在二十四節氣的其他二十個節氣中，皇帝也會命朝臣夾雜一些小神同雨師並祀。什麼五毒神君、原山公、水府龍君等二十位神君，都挑選相應的節氣作為自己的法定日。他們在享受祭祀的時候，會一併帶上雨師。
這天是芒種，自然少不得雨師的祭祀。
「先生是第一次來樊村嗎？」旁邊，忽然傳來悅耳的女聲。
姬飛晨扭頭看去，旁邊站著一位穿淺紅綢衣的少女。她相貌可人，氣質清爽，讓人眼前一亮。
「你是……」
「我是樊村人士。如果先生是第一次來，需不需要幫忙引路？今天是雨師大神的盛典，我們樊村有規矩，每當雨師祭的時候，都會免費設宴款待四方遊客。當然，他們需要對雨師大人進行『四物』祭祀。」
祭祀雨師和一般的神靈不同。在祭祀雨師的時候，需要有特定的儀式和貢品。在所有神靈中，都可謂最挑剔的一位。
雨師二十四節氣，每十五日祭祀一次。祭品需要「四物」「四神」。即配祀四位當月守職神靈，一般從天、地、水、火四部中各自挑選一位神靈配祀。今日芒種，擇天部心月狐星君、地部東山姥姥、水部龍妃娘娘和火部穀神娘娘作為雨師的配祀。
而所謂的四物，則是取春、夏、秋、冬四個時節的特有產物進行祭祀。
比如這次，樊村供奉去年秋天瓜果曬乾後的秘藏果脯，隆冬臘月的山泉水所釀米酒，今年初春桃杏所製作的花糕，還有夏時捕獲的肉乾熏魚。
總之，祭雨師可以不需要太多華麗的祭品，但糕、酒、果、肉必須一應俱全，且必須對應四時節氣。
這個規矩並非單純針對樊村，而是整個玄正洲通行的手段。整個中土所有鄉村、城鎮在祭祀雨師時，都必須準備「四物」。
「畢竟，這要讓九個丫頭吃掉啊。」
沒錯，在祭品獻上後，會被陽溟神君座下的九位龍女吃掉其中精氣。而剩下的祭品因為沾染龍氣，被凡人分食後也會提升他們的體魄。這種變化被凡人誤以為是「雨師恩典」，更加用心準備四物。
玄門人士曾經暗搓搓懷疑過這件事的內幕。但元昊夫婦站出來幫忙遮掩，宣稱這件事是水宮龍宮的巡查使者所為，總算沒有引起懷疑。
「四物？」姬飛晨心中好笑，我自己準備什麼「四物供品」？
但畢竟是喜慶的節日，姬飛晨也不好破壞規矩，便點頭答應。隨手從袖袍中一掏，讓陽溟神君送來一個花環。上面有象徵春夏秋冬的四色鮮花：「此物如何？」
「可以。」少女收下花環，帶著姬飛晨參加雨師祭，順帶給他講解樊村的來歷。
「傳說，我們樊村祖先是百年前從東山腳下找到的女嬰。那日，一位樊姓老人見東山湧現七彩虹光，上山探尋時發現我們家先祖。據說，先祖是東山姥姥送下來的聖女。」
「樊梅對吧？我略有耳聞。」說話時，姬飛晨眼中閃過莫名之色。
「沒錯。梅祖長大後找人入贅，在此建立村落，取名為『樊村』。我們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是梅祖後人。」說到梅祖，少女面帶得色：「梅祖小時候得九靈元妃賜福，精通廚藝，就連皇帝都被她驚動。如今中土十二菜系中的東山菜，就是她一手研創。」
樊梅，的確是一個奇女子。其父母不詳，是樊姓老人在東山中撿到的女嬰。百日能言能走，七歲時便生火做飯照顧老人。至十三歲時，憑藉一手女紅冠絕天下。十八歲時因為廚藝而入宮拜見皇帝。但後來，她拒絕留在京城。回到東山，在山下建立樊村，並且拉人入贅。
若論對樊梅的了解，姬飛晨自問比其他人都清楚。畢竟，他那些化身都是親眼看著樊梅長大，並且看著樊梅死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