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重陽泛舟,故人齊聚
九九重陽日,塗山一大清早醒來。先是洗漱一番,然後稍微用一些點心鮮果,便開始上午的公務處理。
妖族在塗山手中執掌千年,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王庭體系。他只需早朝時垂聽一二即可。
朝會上,諸多妖臣稟報近日發生的情況。若論大事,恐怕只有重陽大會和清靈仙道的殺劫。
「清靈仙道的殺劫定然要把主意打到我們妖族身上,你們且約束門人,不可隨便涉足紅塵。至於那些動物園,也要看護好了。若動物園中的妖精打算離開,可著他們前來妖界暫避。」
「至於重陽大會——寡人也受到請柬,到時候一看便知。」
「陛下也有請柬?」幾位妖王眼睛一亮,想要跟上去見一見清泓。但塗山緩緩搖頭:「這次大會另有玄機。本來他招待人族修士即可,非要拉上我,恐怕要談一些正事,爾等不方便前去。」
等辰時過半,塗山交代妖庭屬官小心看護妖族,便起身前往河邊,趕赴重陽大會。
清泓道人送來的請柬很特殊,上面並沒有提及大會的地點。只是說,讓賓客們將請柬投入河流、井口,利用玄正洲的水系進行傳送。
畢竟清泓為水部主神,管轄天下一應川流。當塗山的請柬投入河流,迎風化作一艘精美的龍舟載塗山前往大會的會址。
靜湖,昔年道君初次和姬飛晨相遇的地方。這次重陽大會,姬飛晨把會址選在靜湖,於水面上開闢華美的白玉天宮。
塗山乘舟駛入湖口,正看到不遠處韋清琛和景軒二人並肩立在另一艘龍舟,同樣來到靜湖。要說不同的,便是龍舟船首的浮雕,韋清琛那邊的浮雕更加猙獰兇猛,彷如一條入江的蛟龍。
「咦,他們倆怎麼一起來了?」塗山心中暗道奇怪。刻意放慢速度,將龍舟驅使過去:「兩位,你們玄元兩道格格不入,怎麼突然一起行動?」
「沒什麼。」景軒淡淡道:「偶然相遇,便索性一起來了。」
「哦?」塗山上下打量二人,最後目光落在景軒手腕搭著的藏青色外套上。那件衣袍恰好把二人的衣袖和手掌遮住,讓人倍感奇怪。
忽然,天狐少年露出笑容:「你們倆刻意遮住手,莫不是兩人的手受傷?再不然,你們在手拉手?」
塗山忍不住摸摸胳膊:「哎呀,什麼時候你們倆感情這麼好?都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了!」
韋清琛怒視塗山:「惡不噁心,你一隻吃雞的狐狸,裝什麼裝!」
再看塗山仍以少年郎的模樣出現,韋清琛撇嘴嘲笑說:「你也是千年的狐狸,成天在人前裝嫩。這少年模樣好意思弄出來見人?」
怎麼不好意思?
黃庭道君為保持自己全盛期,都要將自己的形象定格十四歲。作為分靈的塗山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畢竟這個時期的模樣,對祂們而言意義重大。
「不是因為你倆在調情?那是在掰手腕?在對拼法力?再不然,總不能是你們倆被手銬給綁在一起吧?」
瞬間,景軒和韋清琛表情露出一絲不自然。
「還真是手銬?」塗山沒漏掉二人的表情,嘖嘖稱奇:「天底下有誰能把你們倆給綁起來?莫非是清泓那傢伙?」
景軒皺了皺眉:「我說塗山,你是不是早知道消息,故意過來嘲笑我們倆的?」
「還真是他?」塗山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跳上景軒二人的仙舟:「不是哦,我是隨便猜的。但以我的聰明才智,猜到這件事還不簡單?」
景軒和韋清琛一臉不信。誰不知道,妖星塗山謊話連篇,他的話能信嗎?
塗山翻白眼:「你們再這樣,我就不幫你們解開手銬了!」
他不等二人反應過來,直接掀開外套。看到二人被金環手銬綁在一起。兩個金環一模一樣,表面浮現神秘玄奧的陰陽篆文。彼此之間,有一條鎖鏈把二人綁定。
景軒一聽,忍不住抬起胳膊,驚訝問:「你能解開?」他這一動,差點又讓韋清琛摔倒。
韋清琛眉宇閃過怒色,狠狠將鎖鏈一扯,又把景軒拉到身邊。
「你做什麼!」
「應該是你幹什麼!我們倆綁在一起,你行動的時候能不能小點動作!」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塗山蹲在二人身邊,笑眯眯看著二人打架。
等二人動作停歇,他才慢悠悠說:「清泓的手銬沒怎麼注入法力,你們倆連這個都解不開?好歹你們倆的實力能媲美天妖吧?」
韋清琛和塗山關係不好,站在一旁眺望遠方水色。唯有景軒老老實實回答:「我們倆都不擅長解咒,這件事也不願意聲張。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再不多,你們去找楊飛不成嗎?他又不是大嘴巴的人。你們去找他或者日聖女,用太陽聖火一燒,就能把手銬燒掉。」
塗山敲擊手銬,輕慢道:「而且,就算你們不願意麻煩別人,自己也有辦法解開。」
「什麼辦法?」
「很簡單啊。你們把韋清琛的手掌砍下來不就得了?」
「砍手?」
二人齊齊一愣。
是啊,韋清琛的魔功已經達到天人境界,可滴血重生。這區區一個手銬算什麼?把手砍掉後,重新按上手掌不就得了?
景軒一拍腦門:「倒是沒想到這個法子!」
韋清琛麵皮發黑:「你還真準備砍我的手?」
景軒不以為然:「就算不砍你的手,把我的手砍掉也成。反正用仙藥重新癒合傷口就是。哎呀,居然沒想到這個方法。」
畢竟景軒和韋清琛都有身外化身。二人雖然被姬飛晨銬了這麼久,但有化身幫襯,也沒太大妨礙。按照二人的打算,早在所有人之前趕去找姬飛晨,解開手銬即可。所以,根本沒想太多。
「不過現在碰到我,也用不上了。」塗山的手指在手銬上摸索一圈。只聽咔嚓兩聲動靜,玄白之氣從景軒二人手腕散開。
「這就完了?」
「他的手銬由陰陽二氣凝練。彼此之間催生陰陽元磁,外力難以摧毀。可我用無相之力擬化陰陽道炁,正好化解陰陽元磁之力,自然可解。」塗山拍拍手:「行了,這下就保全你們倆顏面,不過記著,你二人欠我一個人情!」說完,塗山返還龍舟,繼續前行。
不久,三人趕到靜湖天宮。
巍峨宏偉的天宮在白霧繚繞間若隱若現。唯有一座金燦燦的門戶停在水面。
門前泊著一艘龍舟,清泓道人正跟彤管坐在船頭飲茶。
「咦,他們倆怎麼在一起?」
塗山露出驚容,忍不住從座位跳起來。須臾間,狐耳聽到身邊二人的輕哼聲。
「咦?」塗山目光在韋清琛和景軒臉上來回掃視,似乎想要看出什麼:姬飛晨和李靜洵這次怎麼不隱藏了?就不怕韋清琛和景軒察覺?還是說,這倆傢伙已經知道?該不會是這倆人察覺不對勁,然後清泓從他們面前帶走彤管,並且給二人上了手銬?
聰明睿智的天狐少年很快便明悟真相,索性跳上停泊的龍舟,沖姬飛晨二人說:「你們喝什麼茶?算我一個!」
李靜洵淺淺一笑:「不是什麼好茶,就是昔年天寶食肆留下的陳茶。」
「天寶食肆的茶?清泓親手做的?外頭都炒到萬金一兩,珍貴無比。來來來,快讓我嘗嘗!」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說笑,景軒和韋清琛遙遙站在一旁眺望,根本不摻和。
「你怎麼看?」
「塗山毫不驚訝彤管的模樣,態度親熱,應該知道真相。」韋清琛想到這,心中一陣憋火。連塗山都知道,自己竟然不清楚!
「我記得,塗山曾經去蠻王殿盜取天魔典。那時候,他應該還不清楚才對。」
「那他是什麼時候得知的?」
「反正比你我要早。」
沒多久,杜越與方和乘龍舟而來。看到彤管,杜越目光一頓,但並沒有說什麼。
「太元宮的這兩位也是老熟人了。」塗山端著茶杯,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忽然有些不對勁。
方和當年被大鴻迫害,身上留下隱疾。在殺劫後跑去他方大洲煉法,憑藉左道秘術彌補缺陷,如今處於地仙第二境。至於杜越,他身上氣息隱晦,塗山憑藉自己的先天無相大道,竟然無法窺見分毫。
「不妙啊,這次大會果然水深。我記得百年前見杜越,他實力還不如我。現如今怎麼增長這麼快?」
那是,在道尊秘境中潛修十日,堪比外界千年。杜越比塗山多了千年道行,豈非一般人可比的?此刻杜越的道行還力壓平常狀態下的塗山。
就連姬飛晨和李靜洵,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李靜洵幽幽說:「看來,這次大會中,若不能領悟先天大道,恐怕連坐在上席的資格都沒有。」
「誰能想到,老傢伙這麼能下本錢。若我是他,這麼以大欺小,早就羞得躲起來了。」
「哦?」李靜洵似笑非笑看著對面男子:「那就不知道,是誰成天化身在外折騰,各大洲中隨意插手,這就不嫌以大欺小了?」
那不是為了地仙宏願嗎?姬飛晨笑了笑,沒有說話。
「哈哈,諸位來的好早!」杜越二人前腳剛到,陳洛和吳河便駕馭另一艘銀色龍舟趕來。
霎時間,水面風雷大作,天空布滿烏雲。比起杜越二人的出場,太霄宮的異象要大多了。
可雖然異象大,但在眾人眼中,他二人的道行卻不如杜越。
方和冷笑:「匠氣太重,平庸呆板,太霄宮也就這點手段了。」
景軒暗思:「難為陳洛了。早年修行時候少了『一元大秘』這關鍵一環,修煉至高神霄心法難免吃力。為太霄宮支撐千年,怪不得他越發喜歡用這等外相來壯聲勢。」
韋清琛索性坐回船艙,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太霄宮嗎?正好算一算昔年的帳!」
雷雲中忽有血光升起,宋紹明和鄭瓊隨後趕到。血腥之氣衝散雷霆,逐漸把雷雲壓在一角難以反抗。
陳洛和吳河臉色難看。吳河努力催動玄功,施展純陽神雷,可面對滔天血海之勢,漸漸有些撐不住了。
「說到底,這哥倆比起其他高手,終究差了一點。而且沒有先天大道傍身,恐怕這次大會僅僅是陪襯。」李靜洵心中一嘆,正要出手相助。
杜越也是如此,說到底三宮一體,豈能讓外人小看了?
兩位聖地傳人正要出手助拳,忽然天空一道驚雷乍起,霸道的神霄雷霆破開血海,青袍男子憑空落在姬飛晨所在的龍舟上。而隨後不久,一艘無人龍舟才慢悠悠飛來。
「秦武?」杜越驚愕不已:「你回來了?」
「大師兄!」陳洛和吳河趕忙過來迎接。他二人不如宋紹明,幸好秦武及時趕到,不然不就丟了太霄宮的臉面?
只是……吳河在欣喜之餘,忍不住偷看自家陳洛師兄的表情。畢竟這千年來,都是陳洛師兄挑大樑。大師兄歸來,不知他作何感想?
可陳洛一臉欣喜,毫不擔心自己的地位受損。
秦武上前拍拍二人,對陳洛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大師兄歸來,一切苦心都沒有白費。」陳洛和宋紹明短暫試探,便明白對方實力深不可測,也唯有得到祖師傳承的大師兄才能與之一較高低。
李靜洵看看宋紹明、鄭瓊,再看看秦武,忍不住又嘆一口氣。
姬飛晨伸手撫去她蹙起的娥眉:「天天皺眉幹嘛?容易老。不過是先天大道,你我又有何懼?」
「道兄,你怎麼跟彤管在一起了?」秦武過來,看到「彤管」和「清泓」對坐,語氣倍感意外。
韋清琛突然從船艙出來,朗聲道:「難得碰到一個實在人,難道秦武你還不知道『彤管』的身份?」在彤管的名字上,韋清琛加重語氣。
「什麼意思?」
秦武掃視一圈,姬飛晨、塗山笑而不語。宋紹明和鄭瓊面帶蔑色,杜越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唯有陳洛、吳河、方和等露出茫然之色。
「看來,我不在的這些年,錯過了不少好事?」
塗山捏著一塊糕點,含糊說:「是啊,是啊,這千年來實在好玩。而今天清泓把我們找來,應該有一場更好玩的事吧?」
姬飛晨點點頭:「我今天找大家過來泛舟遊玩,打算在靜湖比賽,看看誰第一個進入天宮。順帶的,我在天宮中留有不少寶貝作彩頭,根據名次先後贈予大家。」
「當然,我也知道大家看不上這些玩意,無非是一點心意。順帶在泛舟時瞧一瞧大家千年來的修行成果,看看誰才是當代第一人。」
「哦?」塗山扭頭問姬飛晨:「你送了幾份帖子?」
「沒多少,就是回來見見熟人。你瞧,我連自己的徒弟都沒找過來呢!」
姬飛晨道:「一船兩人,可輪流駕馭,算上我和師妹,共計九艘龍舟。當然,如果大家想要小賭一把,彼此之間另開一局也無不可。」
「兩人一組?」塗山掃視一圈,發現除卻自己和秦武外,貌似其他人都是兩兩一組乘舟而來。
「你早就準備好了?那我的隊友……」
「是我。」黑漆漆的「斗篷」從姬飛晨龍舟的船艙走出來,他打著哈欠說:「來得早,便好好睡了一覺。」
姬飛晨眉頭一挑,彭少宇什麼時候上船,連他都沒有發覺!
彭少宇笑了笑,看向旁邊的彤管:「你有美人相伴,自然不好找你。」
「聽起來,彤管就是李靜洵?」秦武隱約覺得不對勁:「還有,我的隊友呢?」
「他們一會兒就到。」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諸多友人紛紛趕來,靜湖之上仙光祥雲交錯,共計九艘龍舟,一十八人:姬飛晨、李靜洵、塗山、彭少宇、景軒、韋清琛、杜越、方和、陳洛、吳河、秦武、張元初、劉子墨、青嵐仙子、潛真子、玉芝仙姑、鄭瓊、宋紹明。
等眾人準備開始比賽時,元昊金萍姍姍而來:「諸位,可否再加上我們夫婦?」他們也坐在一艘水晶龍舟上。
姬飛晨語氣無奈:「兩位,你們可是天人降世,哪裡看得上我留在天宮中的東西?」
「我們是天人降世,難道道友不是上聖下凡歷劫嗎?」金萍吃吃一笑:「道友都能參與,我們為何不能?」
上聖下凡?
眾人一聽這話,心中升起疑惑。
李靜洵聽到這,心中便明白姬飛晨的打算:「這傢伙打算給自己的身份洗白呢!罷了,讓他當眾暴露身份,難免有些尷尬。」
於是,李靜洵笑著附和:「龍妃所言不錯。師兄,你我今天湊個整數,便算上他們倆吧!」
姬飛晨皺著眉頭,有些犯難道:「這次我算上十八人,正合重陽之數。打算龍舟戲水,然後去天宮喝茶賞菊。這多了一組,反而不美。須知,天宮只有九條甬道,只容許九條龍舟通行。」
塗山笑道:「那更好,那就讓最後一條龍舟留在外頭,算作出局唄。」他目光在眾人中流連:「相信大家信心滿滿,都不認為自己會輸吧?」
這段其實也有所修改。初稿之中,是只有秦武、陳洛、杜越、李靜洵外加姬飛晨(沒錯,魔門元景)五人。
設定中,時間點在姬飛晨從鎖仙塔救走李靜洵之後。沒有所謂的姬飛晨隕落,更沒有黃泉浩劫。直接進入千年之後。
魔門妖人和玄門仙子相戀,一日二人停泊泛舟,杜越和陳洛前來堵門,秦武轉劫歸來。在杜越、秦武和陳洛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李靜洵爆出自己作為太上傳人的身份。原設定中,李靜洵的身份一直沒暴露。直到三宮爭鋒時才真正甩出自己的身份。
李靜洵一劍驚天,力壓聖地傳人。而就在和姬飛晨(沒錯,是魔門元景)交手時,被突然降臨的天罡教傳人阻撓,二人沒有打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