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太上道祖
三日後，雲峰真人帶著姬飛晨前往太虛真人修行的凌恆山。
這個時代的鍊氣士被神魔欺凌，被天地排斥，但並非沒有反擊之力。比如在靈山地脈處修建洞府，依仗洞府和陣法隱藏氣息，避免天劫攻擊自己。而他們的修行，則依託地脈靈氣吐納金丹，久而久之便有了所謂「仙」的說法。
太虛真人在鍊氣士中算是一位實力高強的上仙。他有感雲峰真人前來拜訪，自行出來迎接。可當真人看到姬飛晨後，臉色一變，馬上戒備起來：「閣下不是鍊氣士吧？」
他身後湧現一片水光，凌恆山的守山陣法全部開啟，條條水龍凝結成形圍住姬飛晨。
後天人族修行的鍊氣士和上古神魔到底有什麼不同？
這幾日和雲峰真人聊天后，姬飛晨已經有一個大概的認知。
神魔得天地造化而出，最得天地眷顧，體內有天地大道法則凝成的印記。這印記和神魔同在，天然契合自然法則，引來玄奇偉力。但鍊氣士的出身，最初不過是凡人。這第五代凡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尚且不清楚，自然琢磨不出源頭，也就沒有所謂的「眷顧」，無大能庇護。
而鍊氣士效仿神魔修行，在體內煉就大道金丹。所謂「金丹」，便是他們仿造的「天地烙印」。有金丹在體內，便可以借來天地之力。故而有「一顆金丹入腹中，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對神魔乃至天地而言，這無疑是盜取天地造化的邪門手段，被神魔和天道所不容。
姬飛晨在地界孕育，和黑天魔神同出。又有玄冥、黃庭兩種大道，自然是最原始的神魔之體，擁有天地印記還不是大道金丹。
雲峰真人道行淺薄，看不出姬飛晨的虛實。可太虛真人作為玄門未來的道君大聖，自然明白他的出身。
這可是一位正統到不能再正統的天人神魔。
「神魔？」雲峰真人心中一驚，馬上從姬飛晨身畔離開。
姬飛晨微微一笑：「神魔如何，鍊氣士如何？我救下真人，幾日相處下來，真人還信不過我？」
「這……」雲峰真人有些遲疑。不錯，這幾日交流，姬飛晨憑藉一身仙家感悟和雲峰真人論道，的確和一般神魔不同。
「小心，說不得追殺你的人便是他同夥。」太虛真人可沒那麼容易相信人。他冷聲道：「我接到雲峰傳書，聽說你還打算拜訪太上道友？」
「是啊，太上前輩號稱鍊氣士第一人。在下想要向他討教鍊氣士法門，難道不可以嗎？」姬飛晨旋即一笑：「難道，真人以為我這一個小小天境神魔，能對太上前輩造成傷害？」
以姬飛晨的實力，自然不如太上真人。
太虛真人盯著他看了看，忽然道：「聽雲峰說，你跟天罡大聖有關？」
「不錯。」姬飛晨手捏一道「天罡法印」，引動九霄之上的天罡玄氣。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天罡秘法，是後世時姬飛晨和天罡教交流時所學。但此刻天罡道統還沒傳下，可謂天罡大聖一脈的秘傳手段。
「不是巫祝的神祭之法，而且一種天罡大道的修行體系。」太虛真人感應後，暗忖：「天罡大聖對仙道的研究，已經到這個程度了？」
鍊氣士之所以能留存至今，很大一部分緣由便是有天罡大聖等一部分神魔的暗中照拂。而他們的用意，是看重鍊氣士的修行法門。
對當下的天人神魔而言，鍊氣士的修行法門如同雞肋。但在天罡大聖這等眼界高遠的大能面前，他們更注重修煉法門在未來的發展。或許有朝一日，這等修煉法門足以讓他們更進一步呢？
「有大聖那些人在，足以證明並非所有神魔都是壞的。只是這個新生神魔憑空出現，能相信嗎？」太虛真人猶豫不決，不敢直接帶姬飛晨前往太上道人處。於是便以論道為名，拉姬飛晨在凌恆山暫居。
太虛真人精通行雲布雨之術，而姬飛晨更是此道行家，兩人論起道來，凌恆山上空時而狂風暴雨，時而細雨綿綿。隨著了解，太虛真人漸漸放下戒備。
一個對鍊氣士修行法門了解這麼精深的人，不可能是心存歹念的巫教神魔。因為他應該清楚，哪怕是天人神魔想要更進一步，最終也脫不開修煉法門。
而姬飛晨得太虛真人相助，總算了解這個時代的鍊氣士體系。
「相較後世來說，現在的鍊氣士修行體系太簡陋了。除卻鍊氣築基、金丹大道，天人成仙這三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境界可言。」
不過後世也強不到哪裡去，幾千年過去也才只有天地人三仙之論。
至於法寶……想想看，連陣籙圖體系都是玉華上人在後世發明出來的，可想而知這個時代的煉寶水平如何。
太虛真人等鍊氣士，更多是依仗天材地寶本身的品質外加自身的高深道行，打造一件足以感應天地，御使天地元氣的瑰寶。可以說，這個時代被視作「仙器」的東西，都是後來所謂的「天仙至寶」。仙器以下的法寶，全部稱呼為法器。
「歸根究底，唯有仙人才能媲美天人神魔，才算真正得道啊。」
「沒錯。」對姬飛晨的感慨，太虛真人點頭說：「可惜我鍊氣士一脈剛剛發展，如今仙人很少，大多以『散人』『真人』自稱。雲峰小子悟性高，又得太上道兄指點，參悟陰陽之道，有望日後煉成大道。」
也就是天仙道果吧。
姬飛晨低頭沉思，說起來陰陽大道，雲峰真人，莫非此人和雲霄閣有關？不過傳聞雲霄閣是太上宮弟子所建，時間上似乎有些對不上。
但太虛真人見姬飛晨沉思，誤以為他對鍊氣士的進度失望，便補充道：「道友放心，你和天罡大聖所求的天人修行法門，未來肯定能編造出來。」
「但願如此。」
突然，一道仙光從外界飛來，直接落入太虛真人手中。
他打開一看，表情凝重幾分，稍後對雲峰和姬飛晨說：「太上道友準備證道了。」
「證道？」雲峰真人失聲道：「前輩選擇這個時候證道？不是說巫教神魔眾多，此刻不是時候？」
「據說，天母娘娘開蟠桃宴，邀請各方大能赴宴。此刻，是一個絕佳的時機。道友，你要去麼？」最後，是對著姬飛晨問。因為在太上道人的傳訊中，刻意點名帶姬飛晨前往。
道祖證道！
這可是一位先天大聖晉升玄聖的過程。姬飛晨野心勃勃，目標直指玄聖，自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他當即應下：「當然要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有所領悟。」
「道友雖然出身天人神魔，但一心向道，比很多鍊氣士的求知慾都強。」太虛道人撫掌大笑：「也好，那我這就帶你們前去。」
他並沒有帶二人離開凌恆山，而是前往山腹之地，順著大地靈脈帶二人施展遁術，前往太上道人所在。
「難怪這些鍊氣士能躲開神魔的追殺，敢情是依仗大地靈脈？」姬飛晨一眼看破鍊氣士們的準備。
這跟後世的地網和靳少蘭的大陸傳送陣類似，都是通過地脈節點進行傳送。
「如此想來，這些強大的鍊氣士建立洞府，另一重含義也是守護地脈，方便他們順著地脈通訊傳送？」
但這麼方便的手段，未來怎麼失傳了？直到地網體系和龍淵建立後才重新出現？
懷著疑惑，姬飛晨隨二人來到太上道人的道場。
太上道人可是鍊氣士中少有參悟先天大道，領悟太上陰陽之道的仙道大聖。他的道場受仙靈之氣影響，轉化為一處玄靈仙都。
剛一走進來，姬飛晨便感覺到無窮無盡的仙靈之氣。
「此刻清靈自然，和外界的血腥氣象截然不同。」姬飛晨吸了一口仙靈之氣。雖然靈氣飄渺，但分屬混元一氣，而不是後來的清靈碧落之氣。
「嗯。我們鍊氣士對血祭很排斥，所以才得了天母娘娘的眼緣。」太虛道人感慨不已。若非神魔之中有一些人並不喜歡頻繁血祭，暗中推波助瀾幫鍊氣士崛起，恐怕他們很難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只是……
太虛真人偷偷瞥了姬飛晨一眼：只是將這位道友帶過來，看到我們鍊氣士的真正底蘊，會不會不太好？
太上道人證道，必然有神魔阻撓。那時候，鍊氣士會傾盡全力幫助太上道人證道，讓鍊氣士擁有一位「玄聖」坐鎮。
「我們到底有幾分真正的仙人和先天大聖，恐怕要被這位道友看得一清二楚啊。」
「太虛賢弟，你來了！」不遠處，一位穿大紅鶴氅的仙人快步走來。
「岳微道兄？」太虛真人上前稽首，暗中對姬飛晨傳音：「這位道兄在我們鍊氣士中，可算是一位接近大聖層次的高手。」
姬飛晨聽後，微微點頭。嗯，他認識這位仙人，未來紫極萬聖圖之上的二階散數大聖。
於是，他跟雲峰上前跟岳微真人打招呼。真人笑道：「雲峰小友無需多禮。至於這位道友，太上道兄有請。」
請我？
姬飛晨驚訝不已：道祖怎麼會見自己，果然是身份暴露了？
雲峰真人也是一驚：「太上前輩怎麼會見道兄？」
「應該是另有淵源吧？」姬飛晨話語含糊，跟二人辭別後隨岳微真人前往太上道宮。
一路上瞧見眾多鍊氣士如閒雲野鶴一般在山腰各處逍遙作樂。有些仙人對弈飲酒，有些仙人吐納練氣，還有一些鬥劍煉法，全無外界鍊氣士的緊張感。
「這裡受太上道友庇護，一般神魔不敢前來太上聖境。」
「這裡號稱太上聖境？」
「嗯，是我們自己取得名字。因為太上道友庇護同道，所以還有『仙都』之稱。與其齊名的，還有天罡神域和鴻元道域。」
「鴻元道域？」冥冥之中，姬飛晨眼前天機一閃，他試探問：「鴻元道域之中的仙家，莫不是開始嘗試『造神之事』？」
岳微步伐一頓，扭頭看向姬飛晨，警惕問：「你怎麼知道？」
鍊氣士想要製造自己的神明，而不是仰仗天罡大聖這些人，成為其他人的附庸！
想到這個人也是神魔出身，岳微真人下意識動了殺心。
姬飛晨不置可否：「道兄，太上前輩還要見我呢。」
真人收斂殺意，恢復平靜之態：「嗯，這邊請。」如果此人有問題，大可以讓太上道兄出手將他鎮壓！
太上道人居住的道宮和後世傳言的一般，是一座古樸自然的青石宮殿。
姬飛晨進來後，岳微真人主動離開，將空間留給姬飛晨和大殿中央盤膝而坐的白髮老者。
這就是太上道人，未來的仙道道祖，三千大道的源流教主！
「這就是道祖嗎？」在姬飛晨眼中，道祖身上不見半點仙氣，宛如一個普普通通的耄耋老者。但他並不是當初在神羅天洲救下自己和李靜洵的那位神秘老者。
觀察這位老者，姬飛晨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
面對道祖，他並沒有如同面對太元道尊那般的牴觸。或許，他心中還是期待著這位道祖的認可？
同樣的，老者也在觀察姬飛晨。
大殿氣氛沉悶，最終道祖率先開口：「從後世回溯而來，感覺如何？」
姬飛晨眉頭一挑：「果然是道祖的手筆？」
一證而永證，這個時代的道祖竟然知道未來之事？
道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祂將姬飛晨拉入這個時間點，正是為了防止黃庭道君的某些布局。同時，也是一種警告。
上古時代關乎玄門大興，可不能讓黃庭道君隨便折騰，壞了玄門諸聖的機緣。
姬飛晨坐到道祖對面，盤膝後直接問：「道祖打算怎麼對付我？直接送給本尊？」
「哪裡來的本尊？你自上古孕育，是天地認可的神魔，獨立自主，並非其他人的分靈化身。」
畢竟，玄聖那一重關係已經斷了。
此刻的姬飛晨在道祖眼中，是一個純粹的天人神魔。他在上古混跡，立場偏向於鍊氣士，若能運作好了，對仙道並無害處。
老者笑容滿面：「貧道不久之後的證道，說不得還要依靠你相助。」
「我?」姬飛晨果斷拒絕：「在下道行淺薄，可不敢和巫教教主對抗。前輩既然在未來證道，貫通宇宙始末，何必讓我這個晚輩出頭？」
說起來，一證而永證，道祖又何必擔心證道的問題？
姬飛晨心中疑惑，便直接問出。在道祖面前，他仿佛藏不住任何秘密，索性便當做一個混不知事的晚輩，將所有疑惑都攤開來問。
「雖說『一證而永證』，但你認為。不久之後魔祖知道貧道必然證道，就不會派人前來，會刻意修改這段歷史嗎？」
「所以，他還會做這無用功？」
「為了命運的成立。他仍會派遣神魔阻攔貧道。」
歷史意味著已經成立，不論過程如何，造成的影響已經是定數。
太上道祖必然成道，而那些上古阻道的神魔註定隕落，所以魔祖不會花心思修改這個歷史。而且，在道祖的關注下也改不了。
同理，道祖哪怕再擔心自家道友們，也必須坐視歷史的發生，看著道友們被魔祖掃落至九幽。
老者嘆息道：「除非我們想要毀掉這個宇宙，不然的話就必須按照宇宙既定的軌跡行動。」
歷史不是由一個人，而是千千萬萬的眾生將自己的命運化作命軌，構成一條繁瑣至極的命運長河。一個人的命河改變，就會引發整個命河掀起波瀾，最終引發命河的崩毀或者平息。
「但凡事總有例外。雖然不影響大局，不影響定數，可總會造成一些細微上的差異。」
「道君嗎？」
「沒錯，那就是一個最大的變數，連帶你也成為上古洪流中的一道逆流。因此，貧道需要搶先將你招來，免得你在未來惹事。引起其他玄聖在未來的目光投注會過去。」
道祖最後抱怨說：「貧道雖然已然證道，可也不希望證道的原典起源被那些氣沖沖的未來玄聖們跨空攪局。所以，在這個時代，你儘量不要往玄聖們身邊走，免得引起注意。」
本來，姬飛晨還打算拜訪天母。如今被道祖拉到身邊，自然一切成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