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活下去！
人間界陷入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亡靈擁擠在天地間。
太多了，比人間生靈數量多出千倍萬倍，種族數量多出百倍千倍的亡者不斷徘徊。大地、山嶽、海洋，一切可以落腳的地方統統擠滿了死靈。
他們沒有意識，沒有思想。僅僅是在死亡的那一刻，被魔女以黃泉法則拓印，借「死之概念」製作為幽靈投入當下。這些幽靈無靈無智，但當他們感知到「生氣」後，就會立刻展開狂暴的攻擊。
這可比什麼生化危機要厲害多了，這幾乎是整個宇宙的惡意披上「死亡」的馬甲，對整個人間進行大清洗。
絕望，恐懼，不知所措……
感受到人間生靈們蔓延的種種情緒，教主微微搖頭。他的眼中是死者肆意虐殺生者的慘烈景象，他的耳畔是生者臨死之前的悽厲哀嚎，甚至濃郁到瀰漫整個天地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教主幽幽一嘆，再度拍拍青獅腦袋：「獅兒，吼幾嗓子。」
九頭青獅精神一振，九顆頭顱同時對天地間嘶吼。
很快，洪亮的獅吼壓下下方人間慌亂的尖叫聲，整個天地為之一靜。
「無怪乎菩提要把你的『獅子吼』，定義為真如道統的護道伏魔之音律神通。看樣子，果然管用。」
震懾人間眾生後，教主徐徐在人間顯露自己的法相。
青陽丹蓮，寶象莊嚴，一輪輪道果光輪在教主身後徐徐轉動。
「吾乃地府幽冥教主，太上淨土之主。如今生死鐵律動搖，黃泉之民侵擾人間。」教主婉婉對下方眾生述說事情的原委。
「鴻蒙初判，清濁分離。當宇宙建立，世界啟蒙後，一個又一個文明為這個宇宙點亮別樣的色彩。生命的周轉，文明的延續，一代又一代的繁衍與死亡，奠定整個宇宙存在的基石。」
「但是現在，死者不滿足長眠於幽世，自遙遠的過去一一醒來，妄圖攻擊當下的生者，以發泄心中僅有的一口怨憤。」
「這是自開天闢地以來的最大浩劫。是來自過去的死者，對活在當下的世間生者進行復仇。」
人間三十三洲，無垠滄海的無數水族，甚至天域之上殘留的仙子仙童紛紛出來看向懸於空中的蒼衣少年。
「或許很多人將自己視作被保護者，期待強者，期待他人站出來抗衡大劫。但是，這一場戰爭並非仙魔或者正邪的決鬥，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戰鬥。」
「哪怕嗷嗷哭啼的新生嬰兒，或者行將就木的垂垂老者。只要你們仍屬於生者，仍可以點燃生命的花火。不論薪火如何之渺小，都必須參與這一次生與死的決戰！」
「這註定是一場沒有回報的戰爭。面對死者的妒恨與復仇，生者只能被動迎戰。而最終的勝利，僅僅是證明生者的價值。」
教主的話語平淡無奇，但仿佛有別樣的魔力安撫人間眾生慌亂的情緒。
慌亂的人群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靜靜看著空中的男子。那些爬上大樹，山巔的野獸飛鳥，也默默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天空。
「諸君，這是有史以來最大，不，是必敗的絕境。但——縱使地府消失，縱使人間化作死域，隸屬於生的希望花火仍不曾熄滅。」蒼色天衣隨風舞動，將原本陰霾的天空重新染作青色。
那些死靈受到教主力量的壓制，默默後退，不敢正面交鋒。
「在死者威脅的當下，無關道德，無關正義，無關善良，更無關邪惡。一切只有生與死！」
「努力奮起吧！這是生與死的對決！不是某一種族，某一道統，而是人間所有活著的生命，對死亡所奮起的絕地反擊！」
一切的種族，一切的文明，在此刻面對共同的敵人。
「要麼死亡統治人間，黑色的恐怖瀰漫世界，所有生靈在死亡的鐵蹄下不甘哀嚎。」
「要麼生命繼續流轉，生者昂首挺胸，繼續在人世間演繹自己的悲歡。」
「此間再沒有第三個可能！」
生存，還是死亡？
這是文明誕生以來，在眾多文明間所共同流傳的一個亘古話題。
「人類、走獸、飛禽、水族、植物，甚至經歲月滄桑而誕生靈智的山石。所有的智慧生命都將不分彼此，所有的仇人都應放下恩怨。」
玄正洲，韋清琛為首的元道和玄門三宮為首的仙道勢力站在同一片雲空，默默看著彼此。
「在此，對世界，對宇宙，對死者，展現屬於生者獨有的榮耀吧！」
教主狠狠一敲神鍾。嘹亮的鐘聲響徹天際，震動宇宙，甚至波及混沌。
「我宣布，真正的黃泉之戰打響了！」
轟隆——
天地間的驚雷一道接著一道。太霄道尊默默看著天地間的異變。象徵天之威嚴的雷霆帶來天數的變化。這一刻，號稱宇宙最大劫數的黃泉之禍，終於露出真正的獠牙。
徘徊在時光長河之上的死靈源源不斷殺入人間，面對宇宙積蓄至今的「死」，唯有展現生者的力量，才能通過宇宙自身最大的考驗！
「將他們攆回去！」
「生者萬歲！」
「唯有生者開創文明，唯有文明才能賦予世界價值！」
海嘯一般的呼喊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在教主的宣講後，在死靈的威脅下，人間的生靈爆發此生最強的求生欲。人間的生氣和信仰力在這一刻達到空前的高度。
「就是此刻！」教主拿鍾錘演奏一曲悠揚輕快的曲調。青色的輝光遍灑在整個人間，引導生靈體內的造化之氣升騰一縷縷澄靜的青華神光。
「沒用的，就算你動員人間所有生靈又如何？面對百倍千倍的敵人，憑什麼對抗朕的死靈大軍。」
和盪魔玄聖糾纏的魔女抬頭看向人間，她嘲笑道：「妾身這些死靈擁有黃泉加持，每一個都具備蛻凡境界的修士，你這些凡人乃至普通的動物又有何用？」
教主沒有理會，繼續演奏自己的樂曲。在他身後浮現一尊虛幻不定的神尊法相。
和黃庭道君演化的黃庭元晨神尊類似，這也是一尊玄聖級別的偉大存在。
魔女的臉色漸漸變了：是啊，如果說眾生的精神靈性能成就一尊玄聖神尊。那麼作為生命源頭，將世人的造化本源熔鑄在一起，亦可以締造另一尊偉大存在。
這是唯有生者才能誕生的奇蹟。
那象徵希冀的神明沐浴在生命的聖火中，伴隨教主的鐘樂為天地蒼生進行加護。
這種加持並非實力或者境界上的增長，而是屬於生者的生命花火被幽冥教主完全激發。
人類、動物，乃至草木山石這些無法行動的事物，在它們體內同樣爆出璀璨的光輝。
當死靈殺來，樹冠垂下一縷縷青光，伴隨翠綠的樹葉殺死敵人。大地上的樹根破土而出，將敵人一一絞死。坐落在山麓上的巨石如同活物一樣甦醒，紛紛變作石怪的形象碾殺踐踏面前一切的死靈。
這是生與死的謳歌，貫穿宇宙開闢到如今的主旋律。吶喊和廝殺伴隨著鍾樂徐徐迴蕩在天際。
讚美生命的可貴，謳歌希望的火種。
在這裡，沒有仙人和凡人的區別，也沒有人類和野獸的區別。只有生者和死者的戰爭！
鎏金色的火焰在人間熊熊燃燒，天然克制著「死物」。
不需要戰鬥的技巧，不需要任何武器，只需以自身的求生欲，以教主點燃的生命輝火撲向死靈即可。
人間的生命在火光中毫無半點損傷，但當那些死靈靠近火焰時，瞬間便被火焰點燃，化作灰燼般煙消雲散。
人間，終究是屬於生者的國度。
「大家沖啊！」耕種的農夫，苦讀的書生，商行的夥計，衙門的捕快，官府的要員……各行各業的人無分貴賤，所有人憑藉自己的力量衝殺在死靈群中。
盤鬢戴釵的婦人牽著幼童的小手從家中走出。足不出戶的深閨少女攙扶長輩離開後宅。就連那深宮中勾心鬥角的嬪妃們，此刻也摘下珠冠，以輕裝走出華美的宮殿。此刻無分男女，無有老幼，只有生者和死者的對立。
坐在輪椅上的老者無需下地，他們只需轉動車輪，身上那即將熄滅的生命輝火便自動向附近的死靈燒去。尚且不會行走的嬰兒，憑藉自己的啼哭聲，用充斥勃勃生機的火光燃盡身邊靠近的死靈。
監獄中等候問斬的死囚面對穿牆而過的幽靈，高高舉起手銬，藉助火光燒死黃泉中的使者。
「縱使有千般過錯，縱使在未來要遭逢死刑。但此刻老子終究是生者啊！」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生者，為了種族能夠在未來繼續延續。
這一刻，囚犯和牢頭竟然站在同一戰線抗衡敵人。法律的觸犯者和守衛者，放下彼此的爭執，為了生命延續這一概念而將後背交給對方。
延續一代又一代文明的人類，終究有其可取之處。而和他們相伴的，是天空中飛舞的禽鳥，大地上奔騰的走獸，乃至隱藏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微小昆蟲。所有的種群站在同一戰線，沒有天敵的內鬥，沒有仇怨的延續，此刻只為維護生者最終的尊嚴。
只為守護一個共同的願望——活下去！
寫完這一章，深深懷疑這本書到底是不是《九霄》，小姬到底是不是主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