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生死顛倒
龍微道君展開圖卷，露出封印麒麟和天黿的寶圖。
接著，羲澤道君攤開手，一塊被五色結繩捆著的金鳳滕花玉牌落了出來。金鳳踩著花蘿展翅起舞，口中叼著一枚「福」字，在裡面封印著一團黑影。
沖虛道君拿出一枚龜鈕玉印，投過光澤依稀看到裡面封印的魔怪。
諸位先天大聖有樣學樣，將自己封印的國主神化身一一亮出。
「十個？居然這麼多嗎？」妙元帝君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這不是踩著自家地府才得到的東西？頓時，他冷笑起來，雙手抱胸在一邊觀望。
「說來，暗日他們證道不知怎麼樣了。」目光往地府方向眺望。如今純暗之夜漸漸退去，一輪白陽和一輪紫月出現在天邊，正徐徐吸收人間逸散的星光，煉就先天日月大道。
「看樣子，有成功的可能？不過只是暗日，無常似乎還差了一些？」
妙元帝君看向姬飛晨，姬飛晨眉頭緊鎖，似乎很擔憂彭少宇的情況。
「放心，他有分寸，而且教主還在。」
「嗯。」姬飛晨應了一聲，扭頭打量眼下的情況。諸位大聖面色平靜，拿出國主神投影后，默默感應和本尊的聯繫，然後順著這一抹淡淡的聯繫，同時出手攻擊本尊。
絢爛的光輝在黃泉入口炸開，運行完美的黃庭道圖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牽絆，內部傳遞的十幾道法力戛然而止。
「就是現在！」姬飛晨揮手一灑，將二十四顆黃庭寶珠扔出去，除卻最後兩枚寶珠外，其他二十二枚寶珠分別依附在一卷大道寶圖，將黃庭屏障定住。
同源的大道寶圖合在一起，反而促使姬飛晨的大道玄圖印證大道，修整大道玄圖中的細節。
突得，姬飛晨感覺一絲不對勁：奇怪，裡面被停下的法力似乎有些多……並非十道法力，而是十三張大道寶圖失去力量？
姬飛晨目光閃過疑惑，但手下動作不停，指尖輕輕划過面前空間，在道圖之間打開裂縫，身子一扭便鑽入其中：「諸位，走了！」
他一馬當先，諸聖緊隨其後進入黃泉。至於他們手中的國主神投影則開始慢慢淡化，隨著攻擊停下後返還本體。
「可惜，白白浪費這段時間的努力。不過你們記著，回頭要給我們記錄點數，回頭分戰利品的時候我們要多拿。」羲澤道君手一揚，將碎裂的玉牌殘渣甩掉：「當然，還有太淵帝君那一份。」
其他道君沒吭聲，而是打量眼前的景象。如意上人詫異說：「不對勁，這似乎並非我們了解的黃泉。」
姬飛晨曾經也去過幾處黃泉國，知道黃泉諸部和外界格格不入的景觀。但是在這個黃泉大陸，他本能感覺到一種危機感。
瓦藍色的晴空飄蕩著朵朵白雲，明媚的陽光照耀在青翠的原野，伴隨著微風拂過，蕩漾起綠色的漣漪。
「這裡是黃泉？」龍微道君皺眉說：「不是說，黃泉種種皆與人世不同，是幻化而來的蛇蠍嗎？怎麼我看著，是真正的景觀？」
與其說是黃泉，倒不如說是人間的自然風貌。
天凰娘娘仔細用鳳眸觀察，最後搖搖頭：「不行，看不到。以我的天凰之眼都無法察覺這裡面的問題。」
「你也不行？」
天凰娘娘作為鳳凰一族留在這方宇宙的代言人，實力在諸聖中也算強者。而鳳凰一脈的法眼更是天下一絕。有些玄聖在「窺真鑒靈」方面，可能都不如天凰娘娘。好吧，這個玄聖就是盪魔玄聖。
「嗯。」天凰娘娘不露聲色，將姬飛晨拉到自己身邊，暗裡有回護之意。姬飛晨雖然證道，但陰冥真君的化身經驗之弱，實力之差，排在諸大聖末流。就跟盪魔玄聖排在玄聖之末是一個道理。哪怕明知道姬飛晨是陰冥真君親臨，而並非自己等人的駐世化身，但天凰娘娘仍不放心。
宇宙玄奇，秘法層出不窮。據天凰娘娘自己了解，便有十八種通過化身擊殺本尊的邪門手段。
「小心，必要時自己主動銷毀化身，以保全玄冥本相。」
「我明白，娘娘大可放心。」姬飛晨站在她身邊，靜靜等待其他大聖們的動作。
面對黃泉國奇怪的景象，一位女神忽然俯身捏起泥巴來。
隨著她靈巧的雙手，泥巴逐漸變成一隻小獸的形象。輕輕吹口仙氣，那泥像化作活物開始在大地上奔跑。
摶土造物，是仙道之中最高深的神通之一，有些玄聖可能都不如這尊女神。嗯，還是盪魔玄聖。
「土壤並不單純具備死之力，能被我施展『摶土造物』之法，說明跟人間的土壤差不多了。」
另一位道君主動戴上一對黑框眼鏡，通過這副解析萬物本質的眼鏡，他緩緩開口：「土壤中除卻死之力，還有一股勃勃生機。兩者構成完美的陰陽循環，比例七比三。諸君，這裡已經不是黃泉大陸，而是一個新世界。」
「新世界？」眾聖中傳來陣陣驚呼，似乎有些明白了，不少人陷入沉思。
姬飛晨看看左右，發現只有少數人跟自己一樣還有些茫然，便偷偷問天凰娘娘。
天凰娘娘耐心解釋說：「黃泉之民攻伐人間的根本目的是返生復活，也就是『由死到生』的過程。我們認為他們衝擊人間，殺入人間的目的是為占據人間，將人間化作死域，從而成為宇宙的主宰，重新定義生死法則。但是，我們忽略了一件事。」
「他們殺死人間生靈的目的並非奪取人間，而是為了將人間定義為死，將黃泉扭轉為生嗎？」龍微道君手一划，面前浮現一副太極圖。那陰陽魚徐徐轉動，最終陽魚部分逐步壯大，漸漸壓制陰魚。
「這裡的生氣很濃郁，等死氣完全消散後，那些國主神就可以真正復活了。諸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原來如此！
姬飛晨恍然大悟：太極界分為兩部分，一個是諸聖開闢的陽世人間，另一個則是作為投影的陰間。在天界沒有開闢之前，陰陽兩界相輔相成。「陽為之生，陰為之死」這是所有人的共同認知。所以，大家誤以為黃泉之國是打算占據人間，達到返生的目的。
可實際上，他們並不需要搶奪人間，只需要把人間扭轉為「死」，並且在黃泉之中重新建立一個「生者國度」，將陰陽顛倒過來就夠了。他們所要做的，是把人間生靈都殺乾淨。
雖然手法一樣，但理念和思路截然不同。
「這麼看，我們地府強制仙洲寂滅化，反而成全了他們？」妙元帝君陰沉下臉，若非姬飛晨這次號召眾人一起撞入黃泉國，恐怕隨著他們不斷寂滅仙洲，反而幫黃泉完成「人間死亡」的計劃。
「這裡的生氣增長很快，應該是地府寂滅四個仙洲後，所引發的對立效果吧。」如意上人有意無意瞥向兩位帝君，隱隱帶著指責，讓二人難堪不已。
「諸位！」帝妃娘娘不欲地府被人責難，便把話題轉移：「當初我們認為，黃泉一脈殺入人間，是為了奪取天地主角的氣運，從而達到還陽的目的。但現在發覺這裡面另有內幕，可是哪怕黃泉自帶蒙蔽天機的能力，阻擋諸位玄聖的窺探。但他們是怎麼打造這方新世界的？由一到九容易，可由零到一併不是那麼輕鬆的。」
帝妃點出諸位玄聖都沒有察覺這個計劃，無疑幫兩位帝君擋住諸聖的不懷好意。三道尊都不清楚，你們找兩位地界帝君的麻煩？
而且帝妃娘娘的確沒說錯。如今隨著仙洲寂滅化而開始讓這方新世界聚攏生氣。但是最初的第一縷生氣，從至邪至死的黃泉中，如何升華第一縷生機的？
生死相剋，那些國主神又是如何完成這一步的轉化？
「很奇怪，難道他們背後還有人？」諸位道君本能想到這件事幕後，或許是某些吃飽撐得沒事幹的玄聖偷偷幫忙。
但帝妃搖頭否決：「想要加入我們並不難，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加入我們這個大集體。黃庭一脈因為先天對立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被考慮，不會有人暗中幫忙。」
一位道君陰惻惻說：「那可未必。前不久的妖尊、魔祖，娘娘沒忘吧？」
「但想要打造這個新世界，除非玄聖親自出手，或者擁有某個玄聖等級的特殊神通。」
術業有專攻，那些拔尖的巔峰道君大聖在某種特長上超過新晉玄聖，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但等盪魔玄聖再活幾個宇宙年，經歷幾個宇宙寂滅，相信各方面就可以全部趕上來。
「玄聖們不考慮的話，應該是擅長開天闢地、扭轉生死亦或者淨化邪祟的某些道君大聖？」沖虛道君的目光在諸聖間徘徊，似乎在考慮，那個人是不是就在這裡？
「道兄，我相信並不是我們內部的人。」另一位真人站出來，沉聲道：「此刻面對大敵，不宜擾亂軍心。而且，他們已經來了，我們直接問就好！」
轟隆——
伴隨著地動山搖，遠方升起二十四道天柱。每一根天柱之上都刻畫一卷玄妙的大道紋路。
姬飛晨暗暗磨牙：「二十四黃庭天柱，這才是『道君』遺留在黃泉的寶物？該不會這打造新世界的人是道君吧？」
不少道君也暗暗懷疑到黃庭道君身上，可看到姬飛晨後，又有些打消疑惑。若真是黃庭道君手筆，怎麼會不事先告知姬飛晨？而且，幽冥教主還指望這件事證道，黃庭道君不可能去坑教主吧？
十七位國主神和七位黃泉大聖緩緩走過來，他們背後跟著數不清的黃泉邪魔。那些人身上環繞詭異的黑氣，一個個面色蒼白如死人。
不，他們本來就是死者，只不過是黃泉魔女調動權限從宇宙中復活的存在。
望著這些人，諸聖微微嘆氣，顯然已經認出不少熟人。
「歡迎諸位來到我們的新世界。」
「哼，一個還沒建成的雛形，註定無法誕生。諸位，還是早點安息吧。」羲澤道君氣沖沖說：「女王隱藏夠深的，居然還有手段建立這方世界。不過今天決戰，相信你這世界留不下了！」
「那倒未必。你們就不好奇，朕是如何建立這方世界的？」黃泉魔女娥眉一挑，用挑釁的笑容掃視諸聖：「或許，就是你們之中的某人……」
「挑撥之言就算了。今朝爾等全部要死，諸位直接動手吧！」沖虛道君沒讓黃泉魔女繼續說，直接打斷對方亮出自己的仙劍施展「太沖九淵」。
九重巨大無比的深淵自大地深處升起，將遠處排列整齊的軍隊悉數吞沒。
在道君面前，人數不過是一個笑話！
魔女目光一凝：「雖然是駐世化身，但攜帶的法力足以達到先天大聖的層次？七十多位先天大聖？有些麻煩啊。諸位，動手吧！」她手一翻，拿出兩件寶光爍爍的神器。而其他國主神和黃泉大聖有樣學樣，分別拿出自己的先天寶物。
霎時間，璀璨的寶光照亮天空，對方二十四人氣勢大漲，竟然壓過自己這邊的七十多位大聖道君。
姬飛晨果斷扭頭問：「咱們這個層次的先天寶物很多嗎？」
看到那些先天寶物後，天凰娘娘臉皮抽搐：「你看看我們這些人手中有幾件這種先天寶物？」
是啊，在場駐世化身中不少都是拿著天仙至寶。
「哼——那些宇宙自然孕育的先天之寶雖然好，但其實我們反而不怎麼看重。因為那些東西涉及宇宙運行的法則，無法帶出這個宇宙。而且關乎鎮壓宇宙大道，用那些東西打鬥，萬一有個差池，容易影響宇宙運行。唯二的好處，便是可以提升修行速度，順帶鎮壓氣運。」
「這話聽得有意思。」如意上人突然插嘴：「道兄是看不起宇宙孕育的先天之寶？」
伯陽道君狡辯說：「我們最喜歡的寶物，是自己在宇宙挑選寶物祭煉，從天仙至寶這等後天純陽之寶慢慢溫養，和自身大道交融後煉製的一件大道之寶。這等寶貝同樣有調動自身權能鎮壓天地的能力，但和天地自身的聯繫不大。所以說，法寶並非越好越厲害。你瞧我們打鬥，很少用先天之寶動手。」
大聖們動手很講究分寸，一般不會用真身打架。而且……就算自己在這個宇宙輸了，掉過頭來便去其他宇宙找場子唄。
九霄大宇眾多宇宙，先天大聖留有許許多多的形象。他們只需要確保自己的利益，不被天仙打落麵皮，成為同等級存在的笑話即可。
伯陽滔滔不絕對姬飛晨說：「雖然各大宇宙的底層都宣稱『大道之爭，不死不休』，可在我們眼中全是狗屁！有什麼事，不能先商議著來？一開始就動手？千萬年來的氣度哪去了？打架的目的是為了爭取利益。而殺人，仍然是最終不得已之策。」
至少先天大聖們維持著表面上的和睦。哪怕太元道尊和黃庭道君的矛盾再大，也沒當眾動用殺招。
他們的爭鬥，更類似黨派之間的理念之爭。就算在一方宇宙失敗，也可以掉過頭來去其他宇宙繼續推行自己的理念。
類似姬飛晨的地仙之祖宏願。哪怕最終在這方宇宙失敗，只要玄冥道君之位確立，未來可以跑去其他宇宙繼續實踐自己的理念。
不死不滅的永恒生涯，足以讓他們放下戾氣，以更加平和的心態面對一切。
「所以說，我們之間打架一般都不用先天之寶，天仙至寶都很少用。遠程施法就可以了，法寶嘛，那玩意喝喝水，煉煉丹也就算了。」
聽他這麼說，有些人不樂意了。淨玄大聖呵呵一笑：「那你覺得，我和如意這等法寶化形的大聖又如何？」
他們這些法寶多是玄聖手中的法寶，得點化而化形。他們最大的夢想之一，可就是化作先天之寶，成為宇宙駐世的道君。而且被貶的一無是處，馬上坐不住了。
旁邊淨光真人不耐煩說：「行了，伯陽，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他們這些人中，不少大聖都是法寶化形。雖然大家的確對先天法寶有些忌諱，但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而且先天法寶的威力大，的確不容小覷。
看到閃瞎眼的三十六件法寶，妙元帝君嘆氣說：「這三十六件寶物全是天地自發孕育的先天寶物。陰陽玉微天光碟、九龍盤皇神龍璽、大道五行天元令……我記得這些玩意不是早年就被打碎了嗎？」
「啊——我明白了！」羲澤道君驚叫出聲：「他們是利用三十六件先天寶物的投影，直接把上古時候的人間『復活』！」
定義生死的概念，居然連世界都可以「復活」嗎？
這一刻，諸聖似乎才明白，為什麼黃泉魔女可以視作宇宙開闢以來的最大劫數。
「那麼這些早已毀滅的法寶，也是她用『復活』的概念，從宇宙黃泉核心翻出來的？」
諸位上古道君重新審視這方世界，點頭道：「的確，仔細看的話，這方世界的確很符合妖尊滅世之前的景象。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了。」
「傳聞上古妖尊滅世，諸位玄聖曾毀滅三十六件先天寶物作為宇宙基石彌補大道動盪。想必就是這些吧？通過復活投影這些法寶，又把上古末年的宇宙『復活』出來。最終將宇宙在地界重塑，把這裡變成新的陽界。這魔女的心機夠深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