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初來乍到的丹娘對翠峰山的實際產出就是一頭霧水,兩眼抓瞎。
真要有人從中做點手段,她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察覺。
更要緊的是,她不可能 一直留在雲州,總歸要回聖京的。
到時候天高皇帝遠,更是鞭長莫及了。
這齣產簿子拿在手裡,丹娘每年就有了個比照。
也不用擔心 這些人會暗中使絆子,心頓時已經踏實了一大半——這一千兩的定金給的值呀!
不但換來了這樣靠譜踏實的莊戶,還換來了這些真心。
她當即拍板,決定買下這些人,把他們的身契都轉到自己手裡來。
湯老鬆了口氣:「多謝侯夫人。」
「我還要謝謝您呢,若非有您在,我又如何能這麼省事,這會子叫我去哪兒找這麼多得用又能幹的人來,要我說湯老才是幫了我大忙的。」
一番交易,雙方都很滿意。
從翠峰山上下來,丹娘將剩下的一半銀錢也悉數交給了湯老。至此,交易完成,這翠峰山正式算入丹娘與沈寒天的名下產業。
懷揣著地契,她精神大振,步伐輕快地回了府。
這一趟出門,她花了不少錢。
但有了新的產業,也收回了長房該得的那一份,她還是很開心。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省是省不出來她要的東西的。
臨睡前,她盤點了一下目前手頭的銀錢。
竟然剛好能與兩份進項抵消,也算湊巧。
但這兩份進項每年都是有出產的,長期看來,還是賺了,而且賺得不少。
丹娘美滋滋地收好這些,打定主意第二日起開始慰勞沈家各位長輩——沈夫人最愛做面子功夫了,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對于丹娘的熱情周到,沈家各位長輩自然歡迎。
尤其是那些平日裡與沈夫人並不算和睦的嬸子伯娘,更是與丹娘相談甚歡。
丹娘吃著茶水,嗑著瓜子,環顧四周,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看樣子,自己與婆母關係不睦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老家這頭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關於這一點,男人和女人的態度就截然相反。
家族裡的這些嬸子伯娘自然是站在丹娘這邊的,任由自己男人說翻了天,她們明面上順從,一轉臉就對她說:「你們到底是去了聖京的,寒天那孩子又比其他人都出息,你們兩口子過得好就行。」
這話的意思就是——別管其他人羅里吧嗦,日子是你們自己的,只要沈寒天不說什麼,就沒人能說你什麼。
丹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嗑瓜子磕得更開心。
一番收拾打點後,她吩咐下去,三日後啟程回聖京。
這一趟,與來時一樣,也都是走的官船,便利快捷不說,還舒坦輕鬆。
走了官船卻帶來了另一個問題。
丹娘居然提前收到了沈夫人寄來的信。
那一日,是車隊出發後的第六天。
官船經停某一州縣的碼頭後,由專人送來的。
也是趕巧了,若是差了一招,丹娘怕也看不到。
信里寫的內容很是隱忍憤怒,縱然沈夫人再如何有肚量,這一回也還是忍不住了,字字句句都是說丹娘太不穩重,居然懷著孕還能到處亂跑,簡直不把沈家的血脈當回事。
丹娘無語。
自己這位婆母最擅長借力打力了。
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很是厲害。
這封信里真正想說的,並非是這些莫須有的關心,而是……對方已經在擔心,丹娘這一趟回老家的真實目的。
看完了信,她不慌不忙收起。
一旁的新芽有些擔憂:「夫人,可是太太那頭察覺了?」
她輕輕搖頭:「只是擔心,並未拿到切實的證據。」
新芽等人鬆了口氣。
這一仗丹娘打得很漂亮。
但再漂亮,她們也不願自家主子對上那位太太。
婆母對兒媳,兒媳天然處在劣勢。
丹娘這會兒無比感謝古代並不發達的通信了,也多虧了這一點,不然她想瞞天過海還不容易呢。
就這樣跟著官船又行了一段時日,估摸著還有十來天便能到,陳媽媽便每日命人查檢箱籠,一絲一毫都不能錯。
其餘的丫鬟婆子、小廝家丁也跟著緊張起來,偌大一個隊伍,竟叫陳媽媽約束得滴水不漏。
看得新芽、爾雅、書萱三人讚嘆不已。
丹娘道:「多跟著學學,人家陳媽媽就是有本事。」
船上的夜晚總會顯得格外漫長深邃。
即便這一路再平坦無虞,也多了好些無聊。
每日裡與丫鬟們摸牌消遣,在船上散步看風景,也就是丹娘性子穩得住,船上的其他人家有不少都煩躁難耐。
又是一夜無夢,丹娘起身梳洗。
她迷糊著眼睛,對著鏡子,竟是半點梳妝的衝動都沒有,任由身後的人幫著梳起髮髻。
「這梳頭也怪沒意思的,船上也沒個人,梳起這麼好看的,給魚兒看嗎?」她嘀咕著。
忽然,身後一聲悶笑,驚得她瞪大眼睛。
只見鏡子裡倒影出身後那人的模樣。
一身曙色長袍,束髮玉冠,眉眼微微眯起,積石如玉,列松如翠,窗外一襲陽光落在他身上,當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丹娘的呼吸瞬間窒住了,足足愣神瞧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回頭,終於確定了鏡子裡的倒影並非是自己的幻象,而是……真正的沈寒天!
此刻,相思宣洩,再也克制不住。
她撲進了他的懷裡,歡喜地輕輕捶著他的胸口:「你怎麼在這兒?!你都不跟我說一聲的,什麼時候來的?這會子回聖京還要好幾日呢,你怎麼就來了?」
她太開心了,根本忍不住,連珠炮似的發問。
沈寒天環抱著她,這一刻心頭也踏實了。
其實丹娘剛走,他就後悔了。
怎麼能由著她的性子呢?她說要去就由得她去?
她縱然再能幹再厲害,也是自己的妻子,更不要說她如今還身懷有孕!
只可惜,他追不上那順流而下的江水。
也攔不住丹娘的決定。
聖京這邊也離不開他。
殫精竭慮地過了這些時日,終於得知妻子要回來了,他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等在聖京?
算好了時日,他跟聖上告了假,拼著挨一頓罵,也要出來相迎。早一點,再早一點,他只想早一些見到朝思暮想的人。
還好,他終於趕上了!
提前了這麼多天見到了她!
「我來了你難道不高興?」他蹭了蹭她的額頭,語氣親昵寵溺。
「高興啊,不過你就這麼走了,這一來一回的……豈不是要耗費好多時日?」丹娘可沒忘記這古代令人髮指的上班時間。
沈寒天無所謂,親了親她的唇邊:「沒關係,見你更要緊。」
「橫豎我過些時日就能到了的。」
「不一樣。」他又忍不住親了親。
「哪兒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能早一點見到,哪怕只早了那麼十幾日都好,對他而言這一路奔波追趕的辛苦,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都煙消雲散,不值一提。
夫妻二人小別重逢,自然是格外甜蜜。
新芽捧著熱水進來,一見裡頭多了個人,定睛一看,忙穩住了手裡的銅盆,麻溜地輕手輕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