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莊戶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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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婆子奸計得逞,正是興奮快活的時候,哪裡還能想到自己進門就被潑了一頭涼水。

  沒等她回過神,對面的婆娘已經罵開了,各種葷素不忌,一股腦地衝著她撲來。

  徐婆子好歹也是莊子上有頭有臉的管事之一。

  雖說比不上劉管事,可也風光慣了的。

  今日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通,如何能忍氣吞聲,當即就和那婆娘吵了起來。

  徐婆子是牙尖嘴利。

  可劉管事的婆娘不但罵街有一套,還遠比徐婆子更身強體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沒等徐婆子罵上兩句,那婆娘就嚷嚷著給她臉上添了幾道血痕。

  兩個加起來都七八十的婦人,半句不合就鬧騰了起來。

  劉管事原先還在屋內盤算,冷不丁聽見外頭的動靜,等他出來時,這兩個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

  自個兒的婆娘還在罵道:「上回子我就瞧你不對勁了,都這個歲數了,還想男人呢?!我男人兜里的汗巾子是你給的吧,別以為我不曉得!」

  徐婆子又疼又氣又憋屈:「哪個挨千刀的給什麼汗巾子!!」

  劉管事忙上前費了好大勁兒才將兩人拉開。

  「好了,你們鬧什麼?還嫌外頭的熱鬧不夠瞧的麼?」他頭如斗大。

  狠狠瞪一眼自己的婆娘,他耐著性子解釋道:「那汗巾子就是先前去城裡買的,給你的時候漏了一條,上回子不就跟你說了,你怎麼還胡攪蠻纏?」

  「東家頭的胡家媳婦為何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那婆娘不依不饒。

  「我怎知道?外頭買的都一樣!!」

  劉管事罵道,「快別在這裡折騰了,徐婆子找我可是有要緊事。」

  眼一瞅,見自己婆娘眼珠子轉來轉去,他立馬明白了,嘆了一聲:「你也跟著一起進屋來聽!沒的又捕風捉影,鬧出這些個荒唐的笑話。」

  聽著話,那婆娘破涕為笑,忙不迭地跟著丈夫進屋了。

  可憐徐婆子,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不說,還挨了一頓打。

  這會子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裡憋悶又委屈。

  可要事擺在眼前,她不好這會子發作,只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進屋後,徐婆子怨氣滿滿,將方才的事兒說了一遍。

  當聽到丹娘已經被順利鎖進屋內時,劉管事一拍大腿:「就知道這事兒託付給你最穩妥,這會子等太太的回信到了,瞧這位大奶奶還能逞什麼威風!」

  那婆娘這才明白,丈夫與徐婆子確實沒什麼,立馬對著徐婆子靦腆羞澀一笑,那胖乎乎的腮幫子鼓了起來,像只蛤蟆似的一鼓一鼓。

  徐婆子差點被氣了個仰倒。

  又見這夫妻沉浸在暫時勝利的快活中,全然不把她剛剛受的委屈放在心上,她愈發不痛快。

  說了不咸不淡的刺了他們兩句,他們也是渾然不覺。

  見狀,徐婆子頓覺沒意思,氣呼呼地走了。

  方才來時還興沖沖的,去的時候就只剩下滿臉陰霾了。

  回到自個兒家中,兒媳婦追了過來:「娘,剛剛他們說您和劉管事搞事的時候被人家婆娘發現,還打起來了,真有這事兒?」

  田裡鄉間的,這適合這種茶餘飯後的談資發酵了。

  不過須臾間,小道消息已經飄得到處都是。

  徐婆子差點沒氣炸了,跳起來罵道:「瞎了你娘的狗眼!!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和誰搞事了?姓劉的家的那婆娘是條瘋狗,你也跟著瘋了?腦袋不清爽!我來問你,家裡柴火劈了嗎,水挑好了嗎,上回子分到的料子叫你與我做個頭巾來用,你做好了沒有?」

  兒媳被嗆得無處可逃, 只好等著婆母這口氣消了。

  好不容易徐婆子罵完了,兒媳才賠著笑臉:「娘,瞧您說的,如今您也是我娘了,您盯著娘啊娘的罵,豈不是也是在罵您自個兒麼?」

  「再說了,我可沒有覺得娘不好,要是能跟那劉管事攀上關係,咱們家不就能得了更多好處了麼?」

  說著,她眨眨眼睛,還頗有些嚮往。

  徐婆子氣急,拿起門後頭的一根笤帚對著媳婦就是一通狠打。

  邊打邊罵,什麼香的臭的都有。

  那媳婦明顯也是習慣了,只躲了兩下,便瞅准機會溜出門,叫徐婆子無處發泄。

  院子裡頭鬧得痛快,卻不知房頂上坐著一人。

  丹娘不知何時出來的,正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嗑著一邊看戲,好不愜意。

  見徐婆子好容易消停了,才把那張丹娘親手寫的簽子送出去,她拍拍手,彈掉了掛在袖口的一片瓜子殼,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從屋頂溜下,大搖大擺地在莊子裡逛了起來。

  若是徐婆子這會子見到她,怕是一眼都認不出來。

  丹娘不知從哪兒尋到了一套粗布衣衫換上,頭上的珠釵等物也都卸下,她還用稻草灰抹在臉上,略微遮掩了本皙白乾淨的肌膚。

  這麼一來,她在莊子裡逛著,一時間竟無人察覺到不對。

  她早就想這樣做了,今日正是瞌睡遇上了枕頭。

  一家家逛了過去,沒用半日的功夫,她就摸清了這邊田莊裡大概幾位要緊的管事都住在何處。

  眼瞅著天快黑了,她又繞去徐婆子家。

  徐婆子接連被氣得不輕,這會子並不在家。

  廚房裡正忙活著的,是她的兒媳婦。

  丹娘身姿輕盈,腳下的步子幾乎沒有聲響,趁著那人正忙著燒火的功夫,從廚房裡拿走了一碟子滷肉,三個饅頭,另有一大壺熱茶,吃飽喝足後,才不慌不忙回到原先關她的屋子。

  等到徐婆子回到家,發現自己花了好些銀錢買來的肉卻不見了,便下意識地認為是兒媳偷吃的,婆媳二人又爆發了一場大戰。

  這些丹娘卻不知曉。

  她抱著尋來的棉被,睡得香甜。

  無論到哪裡,她都不會虧待了自己。

  夜深了。

  徐婆子一家方才消停下來。

  回到自己屋內,好容易平息了心情的她,轉念想起還被關著的沈大奶奶就一陣冷笑。

  「該,讓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且叫你餓上一夜瞧瞧!」

  橫豎如今也不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了,一晚上沒有厚實的被褥想來也凍不壞。

  徐婆子自認為方方面面都盤算到了,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下。

  待到第二日清晨,她才手忙腳亂地趕過去,裝作很慌張的樣子,又是哭鼻子抹眼淚,各種理由找了一堆。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窸窸窣窣正在換衣服的聲響。

  好一會兒,才聽到裡頭丹娘柔聲說了句:「無妨,有熱水沒有?」

  「有有有。」徐婆子將一旁的窗戶勉強打開一條縫,只能送進去一小盞茶水,以及一碟糕餅子。

  「大奶奶莫怪,也只能送些個這些了。」

  「總關著我也不是個事兒,那人什麼時候回來?你們也讓人捎個口信過去催一催。」

  「大奶奶說的是,昨個兒就叫人去催了,還請大奶奶再委屈幾日。」

  丹娘輕笑:「好說。」

  這態度比想像中更溫柔更好說話。

  徐婆子反而有些心慌。

  悄悄從窗戶縫隙往裡頭張望,她冷不丁對上了一雙宛如幽深古井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徐婆子心頭一慌,腳下一個踉蹌,重重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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