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初到雲州,各方試探

  聖京那頭瞞得跟鐵桶似的,滴水不漏。

  雲州這邊,誰不說沈家太太周全細緻,一片慈母心腸,將祖產里最肥沃最豐足的一部分全都撥給了長房。

  沈寒天與當初截然不同,自然如今更該愈發孝敬。

  若是這個當口再傳出什麼不孝不順的 話來,那他們夫妻二人的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斷了。

  丹娘垂眸,心底好笑。

  許是見她面色不對,李三奶奶忙笑著又岔開了話題。

  丹娘知曉,如今一切事務都未定,不好大張旗鼓地叫旁人察覺出什麼,便也順著對方的話聊開了。

  李三奶奶是個話頭利索的人,三言兩語,詼諧幽默,這一路趕往雲州倒也不寂寞。

  雙方有說有笑伴了一路,到了碼頭下了船,她又殷勤備至地邀請丹娘乘坐他們家的馬車。

  為此,李家的管事甚至還特地又尋了額外的車隊來。

  那規矩那架勢,別說丹娘這邊所有人了,就是再來兩撥也裝得下。

  湯氏笑道:「相逢即是有緣,你也甭跟我客氣了,你們這一船人呀,又是箱籠又是行裝的,怕是要找車隊一道帶著也難周全,就一道走吧。」

  「那成,那回頭的車馬費你可不能不收。」丹娘莞爾。

  誰知湯氏卻正色道:「車馬費怕是收不回來了,這車隊與我們家自有買賣來往,這些開銷都是記在帳上的,你回頭額外使了銀錢,反倒說不明白,若是你實在客氣,那就回頭送我些個新奇擺件什麼的,也不需多貴重,咱們家幾斤幾兩我心裡還是有數的,只管好看就成。」

  說罷,她又笑了起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是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的,也就與你相熟,藉此機會、厚著臉皮開口罷了。」

  丹娘:「這個好說,說起來都是鄰居,你既開了這口,我怎好拂了你的意思?況且,這一路,還要靠好嫂子你多幫襯呢。」

  這話捧得湯氏快活不已,又拉著丹娘說了好些話。

  就這樣,一路順風順水,倒也很快抵達了雲州老宅。

  時隔幾年,再次回來,丹娘下了馬車,立在府門外,抬眼望著那一塊已經有些斑駁的匾額,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嫁進來的光景,不由得抿嘴一笑。

  舊地重遊什麼的,要是那男人也在才有趣呢。

  如今看管老宅的,也是他們當初留下的老人了。

  這些人都是原先沈府里的下人,因為在雲州另有親眷牽掛,是以不願遠走他鄉,這些年來倒也將老宅子打點得極為妥當。

  得知大奶奶回來了,府里早就備下了熱水熱茶點,另有收拾乾淨的屋子。

  進門,陳媽媽便張羅著小廝丫鬟們去收拾箱籠。

  爾雅與新芽進屋照應。

  書萱則去了廚房那頭檢查。

  不用丹娘開口,她們自然曉得自己的分內之事,不過半個時辰下來,這些庶務已經被打點得妥妥噹噹。

  那些個守老宅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一個個噤若寒蟬,互相對視一眼,越發對這位大奶奶不敢小覷了去。

  一路風雨兼程,雖然順利,但也累了。

  請了大夫來把脈後,丹娘用了安胎的藥,又用了些便宜好消化的粥飯,便歇下了。

  屋子裡的帳子剛放下,書萱留在屋內伺候著。

  爾雅與新芽兩個大丫鬟就出了屋子。

  陳媽媽快步進來,三人一碰頭,新芽問道:「媽媽,外頭如何?」

  「都依著夫人原先的囑咐,不過……倒是有幾個輪值的與原先夫人安排的不太對,我去問了,說是原先照管後院的婆子前兩年傷著了腰,便與人家對調了。」

  「任上的活計變動,這帳上支取的月例銀子自然也要換過來,我剛去瞧了,確實如此。」

  陳媽媽細心,連新芽她們沒想到的,她都想到了。

  爾雅贊道:「不愧是陳媽媽,夫人說了,這些年咱們沒在老宅,別的不怕,就怕太太那頭留了什麼手段。」

  陳媽媽冷笑:「夫人能想到這一茬,我就安心了,我還怕夫人年輕,顧不周全——太太自然是留了手段的,別忘了,老宅這頭可沒正經分過家。」

  這話一出,兩個丫鬟都不吭聲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們心知肚明。

  這些老宅的人是夫人的,同樣,也是太太那頭的。

  「事情沒明朗之前,咱們別輕舉妄動就成了。」陳媽媽又寬慰道,「橫豎咱們夫人是個聰慧的,只管聽她的便是。」

  新芽咬著下唇點點頭:「也對。」

  回到老宅的第二日,丹娘休整妥當,先去祠堂焚香祭拜。

  距離中元節還有些時日,她今日這祭拜不過是禮節所需罷了。

  一番恭敬地磕頭焚香後,她從祠堂退了出來。

  剛巧,外頭來人傳話了,說是莊子上的人來給大奶奶回話。

  祭拜是一大早起來就有的活動,是以丹娘這會子才剛用上早飯。

  滿桌子都是她愛吃的糕餅配濃湯,另有幾色可口下飯的小菜,光是看著都叫人食指大動。

  外頭一傳話,爾雅忍不住了,呵斥道:「回話也不看看時辰,如今夫人正用著飯呢!」

  丹娘擺擺手:「誒,用飯也不耽誤他們回話,無妨,只管叫他們進來好了。」

  若是刻意為之,就算躲過了這一頓,那也還有下一頓。

  她可不是懼怕躲懶的性子。

  有什麼來什麼,沒什麼好怕的。

  見自家主子都發話了,爾雅只好緩和了語氣:「進來吧。」

  話音剛落,進來了一個婆子。

  瞧著一身粗布衣衫,不是很起眼的模樣,但她那臉龐卻養的白潤圓胖,一點不像是莊子上待慣了的婦人。

  即便在聖京的田莊裡,習慣了于田間勞作的婦人一般都沒有這麼白的膚色,更沒有吃得這般豐潤的樣子。

  比如葛氏,再比如原先也是從莊子上出來的甘娘子。

  丹娘若是很少去莊子上查看,不知曉這些是應當的,怕也不會一眼就瞧了出來。

  垂下眼瞼,捧著粥碗喝了一口,她拿起一塊雪花核桃酥小口小口抿著。

  只見那婆子走到跟前,跪了下去:「給大奶奶請安,前幾日莊子前頭喜鵲就叫個不停,還道是誰來了,卻不想是大奶奶的貴駕!」

  她說得很誇張,笑得眉眼處褶子都深了好些,幾乎瞧不見眼眸中閃著的光彩。

  丹娘細細咽下一口,足足晾了對方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雲州這頭的書信不通麼?」

  那婆子沒回過神來,卻聽上頭那柔柔的聲音又道,「我明明提前寄了書信回來的,府里、莊子上都有,怎麼府里的人收到了,反倒是你們那頭沒個音訊?」

  那婆子嚇了一跳,忙抬眼看去。

  一觸碰到那雙似笑非笑、冰冷如霜的眸子,又嚇得脖子縮短了一截,頓時心頭惴惴,不敢再看。

  丹娘輕笑:「你做什麼怕我?我又沒責怪你什麼,橫豎書信沒送到,那是車馬跑腿的不利,與你有什麼相干?瞧你這心虛的,我還以為你是收到了裝作沒收到呢。」

  話音未落,那婆子額頭上已經冷汗津津。

  對著丹娘,她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