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另有隱情

  王家姑奶奶,也就是嫁出門的王氏。

  且說上回那事兒之後,王氏便回了娘家,後來沈府那頭如何料理的,丹娘不知情,也沒具體問過。

  這事兒事關他們同輩的二房,又是沈夫人的心肝肉沈瑞捅出來的簍子,丹娘自然存了個心眼,不願去搭腔。

  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沒的惹了一身麻煩不說,還要跟著操心勞累。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家裡躲著了,架不住事情還能找上門。

  那小廝急得眼眶都紅了,跪在門口不願走。

  說什麼,要是撫安王府的大奶奶不過去一趟,他們家姑奶奶怕是就沒命了,那他也活不長……

  事關沈家,丹娘也起了好奇之心,權衡一二後,她便讓門房套馬車,叫那小廝先快馬折返回話,她隨後就來。

  這一趟,她帶了南歌,還有爾雅。

  新芽性子穩重,便留她下來照看內院。

  路上,爾雅納悶道:「夫人,那王家姑奶奶不就是沈家二奶奶?他們家的事情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了?」沒等丹娘開口,南歌就接過話茬,「你想想,這沈二奶奶與咱們夫人是妯娌,她那夫君可是咱們侯爺嫡親的弟弟,若是沒有今兒這一趟,咱們夫人還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你也瞧見那小廝的模樣了,能鬧成這般,定然不是小事……回頭要是真有個什麼捂不住的,到時候咱們夫人頂了個見死不救的帽子,豈不是冤枉?」

  南歌頓了頓,「況且,咱們夫人過去王家瞧瞧,一來真有事兒也輪不到夫人做主,二來嘛……也能叫那些個不安好心的閉嘴。」

  「再者,若是那頭有個什麼風頭吹過來,咱們夫人也好早些知曉,也能早些個應對呀。」

  丹娘在一旁聽著,很是滿意。

  到底是跟著宋家經歷過風浪的大丫鬟了,如今與吳夫子成婚,這見識日益增長,確實非同一般。

  要說府里除了翠柳之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比南歌更穩當,辦事兒更有遠見的了。

  爾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車行了半個多時辰,王家到了。

  進門就有婆子領路,見那婆子雖竭力鎮定,但神色間難掩慌亂,丹娘心中有數了。

  王氏正在裡屋哭泣。

  丹娘跨進門,打起那流蘇碎珠的帘子,便瞧見自己的妯娌坐在床頭,哭得整個人都快斷氣了。

  王氏身邊兩個丫鬟連翻勸著都不頂用。

  但見她一手捂著心口,眉尖緊蹙,聲音拔尖卻難掩沙啞:「叫那個賤人滾!!滾得遠遠的!一個青樓妓子,也配到我跟前說話?!」

  話音剛落,只聽另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響如玉珠一般說道:「是賤妾不好,是賤妾不該生了妄想之念,賤妾願離得遠遠的,再也不來叨擾奶奶的清淨……只是,賤妾雖命薄,可這孩子是無辜的,還請奶奶發發慈悲,同意這個孩子入沈家大門。往後便記在奶奶的名下,與奶奶親生的別無二致……」

  「若能得此願,賤妾即便當下歸了黃泉,也能瞑目了……」

  那聲音帶著哭腔,緊接著又是幾聲咚咚的暗響,應該是外頭那人在磕頭。

  丹娘這才明白過來。

  難怪方才她覺得婆子領路有些奇怪,不像是從正門進的,而是從後面花園繞了過來,又穿過長廊才進了王氏的裡屋。

  原來是不想叫她見著這般難堪的一幕。

  她微微垂下眼瞼,有些好笑。

  她人都來了,想看不見,這可能嗎?

  如果沒猜錯的話,外頭跪著的那人,應該就是沈瑞外頭養著的那一位。

  王氏早就被剛剛那番話氣得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

  此時,丫鬟端了一隻圓腳凳來,上頭還放了墊子,坐上去軟軟的。

  丹娘便靠著床邊坐了下來。

  剛要開口詢問,外頭那聲音又說話了。

  「還請奶奶給個準話,若有奶奶一言,賤妾即便萬死也無怨了。」

  王氏哪裡還能說話,面白如紙,嘴唇發青,一手緊緊扣住丹娘的袖子,那力道之大,丹娘差點以為她要把自己的衣裳給扯壞了。

  她不耐地拍拍王氏的手背,衝著南歌給了個眼色。

  南歌瞭然,轉身離去。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她走到廊下,穩穩立著。

  冷眼所到之處,有一妙齡女子跪著,她身邊還跪著一個年幼的孩子,瞧著頂多一兩歲,小小的一個,也學著母親的模樣跪著,眉眼間透著膽怯,壓根不敢抬頭。

  再看那女子,生得粉面桃腮,哪怕跪著也能凸顯出那曼妙的腰肢身段,雖粗布荊釵,也難掩秀麗姿色,確實是個貌美的。

  王氏也秀美動人,但與這女子比起來,卻少了幾分風情,也難怪沈瑞會為了她不顧一切。

  那女子還想說什麼,南歌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我們主子問你,你叫什麼名?」

  「賤妾……嫣環。」

  南歌又道:「這孩子呢?叫什麼名兒,今年幾歲了?」

  「這是松哥兒,差三個月才兩歲呢,最是乖巧。」嫣環嬌滴滴道,眸光探究地望過去,「不知這位娘子是奶奶身邊什麼人?是府中管事麼?」

  「我問你什麼,你說什麼便是,府里什麼人不與你相干。」

  南歌冷冷一句,直接堵死了這嫣環接下來的話。

  沒等她回過神來,南歌又問,「你與我家二爺是何時有了首尾的?」

  嫣環臉色微變:「娘子何必說得這般難聽,什麼首尾……我與二爺是真心的。」

  「哼,既能做得出這事兒,又怕人說什麼呢?橫豎這是在府里,又不是在大街上,比得你當初沿街招攬,這會子不是更清淨,你這一行出身的,臉皮慣是厚,想來什麼好話賴話都聽過,也不在意今兒這一句半句。」

  南歌冷言冷語深深刺激了嫣環。

  她是下賤的妓子出身,但跟了沈瑞時還未開苞,是清白之軀。

  也正因如此,沈瑞對她格外不同。

  在自個兒的地盤上,被那些個伺候的下人們捧得久了,她也覺著自個兒有做主子的命。哪怕夠不上沈家二奶奶這個位置,母憑子貴的做個貴妾還是可以的。

  到時候,她有兒子傍身,還有沈瑞的寵愛,即便不是當家主母,這日子也足夠了。

  誰知,東窗事發來得突然。

  嫣環已為沈瑞生下一子,又懷上了第二個,卻久久不見沈瑞把自己納進門,於是那一日她便溫柔小意,吹了好一陣子的枕頭風。

  沈瑞與她情分非同一般,瞧著嫣環貌美又這般體貼周到,心中也湧起一陣愧疚,便隱瞞了頭一個孩子的存在,只說嫣環有了身孕,回去逼迫王氏答應納妾。

  這一連串的昏招,逼得王氏跳腳,王家震怒。

  嫣環是青樓出身,後又做了沈瑞的外室。

  如此不堪,沈家哪裡肯認?、

  再加上鬧成這般,無論沈家還是王家,嫣環都過不去。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帶著孩子找上王家,打算來個釜底抽薪。

  今日恰逢王家主母前去廟裡還願,家中正經女主子都不在,只有一個王氏,如此大好時機,卻叫人壞了好事。

  念及此,嫣環的眸子裡一片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