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她的心計

  早飯用罷,甘娘子就來了。

  丹娘呷了一口茶,笑著問了她還會什麼新奇的糕點。

  原本很緊張的甘娘子在打開了話匣子後,也漸漸口齒伶俐起來,將自己會的都一一告知。

  語畢,她羞赧一笑:「還望夫人見諒,奴婢會的也就是些鄉野間吃的糕餅點心,卻也精細不起來……」

  丹娘擺擺手:「你做得好才是正經,不論什麼點心,手藝到了最要緊,你瞧瞧咱們馮媽媽,就是手藝好人品好,我才信得過,將廚房大小事都交給她。這樣吧……往後你每日早上多做幾份點心,就依著你今日做的這清心糕的樣子。」

  「你在廚房也待了些時日了,就撥你去給馮媽媽打下手,凡事不懂不會的,你多問問便是。我只要一點——那就是乾淨,你可明白?」

  甘娘子大喜過望,跪下去又連連叩首拜謝。

  丹娘最受不了這樣的,又提點了幾句就叫人出去了。

  出了燕堂,甘娘子步伐匆匆,臉上堆滿了喜悅。

  馮媽媽也得到了好消息,連聲道賀。

  甘娘子卻道:「瞧媽媽說的,若無媽媽當日照拂,我又哪裡有這個能耐進到這裡做活,媽媽這般說就是折煞我了,我也就會個糕餅面點之類的……哪裡比得上媽媽您手藝齊全。」

  這話捧得馮媽媽快活不已:「你呀,只要好好地做,夫人必然虧待不了你。」

  有了頂頭上司的鼓勵,甘娘子越發想給自己給兩個孩子掙更多的榮光與銀錢,索性拿出渾身解數又做了兩色不一樣的糕餅,與之前的清心糕同個風格,主打的就是鄉野風。

  這兩色點心並清心糕一起,送到了丹娘跟前。

  她嘗過後覺得不錯,便讓廚房又備了一式三份,送去了沈府與宋府。

  老太太一份,宋恪松與趙氏一份,沈夫人也單獨拿一份。

  糕餅與馬車一道停在了沈府門外。

  門房照例過來說話:「咱們太太說了,再不想給大爺與大奶奶添麻煩,還請回吧,咱們太太是不會住過去的。」

  過來送糕餅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歌。

  南歌笑道:「這位小哥別介,這兒是咱們夫人的一點子心意,專程孝敬太太的,還請送去給太太嘗一嘗罷。」

  說著,她又抓了一把銅錢塞進那門房的袖口。

  見狀,那人也應了。

  這糕餅就順順利利地進了沈府的大門。

  沈夫人這會子剛剛起身。

  前段日子她纏綿病榻,雖說裝病占據了大部分,但多少也有幾分不舒坦在身上的,再加上被丹娘狠狠一氣,如今這會子都覺得不自在。

  見那糕餅與早飯擺在一起,瞧著倒也別具風格,叫人食慾大增。

  但只要想到這是丹娘送來的,沈夫人一張老臉就垮得厲害。

  「馬車還沒走麼?」她坐了下來。

  陳媽媽回道:「還沒。」

  冷笑兩聲後,她開始用早飯,口中涼涼道:「哼!原先那般厲害,如今還不是要過來伏低做小,這一回我就讓她知道,不是她給什麼台階我就要下的!」

  陳媽媽:「太太說的是,這天氣還未完全涼透呢,太太犯不著與大奶奶計較,不值當的。」

  沈夫人勾起嘴角,笑得有些不甘心。

  說實話,丹娘這番操作真是超出她的預料。

  原以為上回子鬧翻了撕破臉,她們婆媳倆這幾年都不會有什麼來往了,沒想到才過了十幾日,丹娘竟然就跟沒事人似的過來請她過去小住。

  剛聽到消息時,她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轉念後,就是熊熊怒火,壓都壓不住。

  早就猜到自己這個兒媳婦是個厲害的,沒承想,對方居然臉皮這麼厚,半點不在意之前發生的種種,這樣不按牌理出牌,倒讓沈夫人有些措手不及。

  說了沒用,罵又罵不贏,沈夫人也是納悶了,宋府里出來的姑娘一個個都知書達理,哪怕一開始有些不對的,後來也都柔順和氣,怎麼到了宋丹娘這裡,變得如此棘手。

  就好像……一個披著當家主母外衣的無賴。

  端的是有手段有心計,還拉得下臉皮。

  一頓早飯差點沒把沈夫人吃得噎著,反正撫安王府送來的糕餅她是一口沒碰,全都撤走,賞給了下頭的奴僕們。

  書信是不送了,改成了每日馬車過來等著,還有日日不斷的糕餅孝敬。

  那馬車也是漂亮大氣,車頭還掛著撫安王府的牌子,走來過往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根本不需要大肆宣揚,只要這車在沈府門外停留個幾日,很快街頭巷尾的人都知曉了。

  沈家大奶奶日日安排人過來接,可沈夫人卻不為所動,堅持不肯出門。

  這熱鬧無聲無息,卻又日日不斷,旁人怎麼想的沈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卻被這一舉動鬧得心神不寧,煩躁不安。

  一連過了七八日,沈夫人一早聽說撫安王府的馬車又來了,並且也一樣送來了糕餅等物。

  她重重擱下碗筷,沙啞的聲音透著悽厲:「她到底想做什麼?!轟出去,給我轟出去!!」

  陳媽媽在一旁勸著都無濟於事。

  可惜,人家的馬車並未進府,只是靠著偏門的街角停靠。

  沈夫人只能將送來的糕餅摔了泄泄火,旁的什麼都做不了。

  才過了幾日,這流言蜚語就傳得到處都是。

  前來探望的官家女眷也旁擊側敲了兩句,可把沈夫人膈應得難受不已,剛想開口說一說自家兒媳婦的不孝,誰知對方只嘆了一聲,來了句:「能做到這般的,也是不容易了,難為了她一片孝心。」

  沈夫人當即就卡殼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會子她總算明白了丹娘的用意。

  這般大張旗鼓,甚至是明目張胆,為的不就是叫所有人都曉得她這般作派嘛!

  後知後覺意識到兒媳婦的用意,沈夫人不由得暗暗罵一句——陰險!!

  可有些話就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沈夫人心中再痛罵再不甘,也不能拉著那些個女眷訴苦,那是等於家醜外揚。

  又過了兩三日,沈夫人去了一封信,讓沈寒天帶著他媳婦過來沈府一趟,說是沈迎安府上有些事兒需要兄長嫂子幫忙拿個主意。

  丹娘聽說這話,心知肚明,也不點破。

  夫妻二人同坐在馬車裡輕輕搖晃著,她眯起眼眸,溫聲道:「你猜……你娘找我們過去所為何事?」

  「不是說了,為了迎安的事麼?」

  見男人漫不經心,她微挑眼角,轉臉看去:「這話連我都不信,你卻看不穿?」

  前段時日沈寒天忙壞了,才堪堪有了這一日的休息,這會子他歪在一隻攢金綿綢的圓枕上,滿臉倦態,頗有一種無欲無求的鬆弛感,與丹娘的渾身是刺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低垂著眼瞼,薄唇淺淺勾起:「信不信的也不甚要緊,只是這一趟咱們倆推脫不得,橫豎都是要去的,管她用什麼理由呢。」

  這話說得……讓丹娘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