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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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迎春殿偏殿。

  元珣剛一踏入這殿內,就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今夜當差的是常保,一見陛下蹙眉,腦筋立刻就轉了起來,四下尋了個遍,最後將視線落在左右那兩座紫檀座掐絲琺瑯獸耳爐上。

  哎喲喂這迎春殿的太監真是糊塗,怎麼燃了這麼濃的薰香?

  不知道陛下不喜香料味麼!

  「陛下,奴才這就叫人將這香爐給滅了。」

  常保彎著腰低聲道。

  「嗯。」

  元珣低低的應了一聲。

  待常保出去了,元珣自顧自的走到一側的長榻上坐著,等待宮人將潔淨的衣袍送來。

  他本就對氣味敏感,這薰香味道又實在太香太濃,熏得他頭腦一陣發脹。

  他慵懶的斜倚著案幾,一隻手撐著額頭,稍稍閉目,試圖壓下那陣莫名的燥意。

  可不知怎的,那陣古怪的煩躁之感漸漸變成一種莫名其妙的燥熱,他的呼吸也不知不覺變得急促起來。

  這種感覺,不對。

  元珣倏然睜開眼,盯著那香爐中不斷裊裊升起的青煙,濃眉緊緊的擰起。

  這個香……似有古怪。

  他強壓住身上那股亂竄的燥熱,站起身來,打算走到殿外透透氣。

  可還沒等他走兩步,大腦就變得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熱的不可思議,一股邪念直衝他身下,讓他舉步維艱。

  身體的這種反應他實在再熟悉不過。

  所以說,有人往香里下了媚藥。

  元珣緊緊握著拳,狹長的眼眸中泛著可怖的殺意,強撐著不適踉蹌的往外走。

  忽的,大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嬌俏婀娜的身影出現在殿內,她還順勢將門給帶上了。

  隨著那窈窕身影的靠近,那陣濃烈的薰香味愈發濃烈。

  元珣心中的厭惡與惱怒之感已經到了極致,但同時,無法控制的情慾也在一點點的吞噬著他的理智。

  「陛下……」那女子嬌滴滴的喚了聲,柔美的臉上滿是紅霞。

  元珣的額頭上已然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看著眼前這個全然陌生的女人,聲音低沉暗啞,「你是何人?」

  這藥效實在太過霸道,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劑量!

  沈思婉一臉嬌怯,看著面前這宛若天神般俊美的男人,想到再過不久自己就能成為他的女人,跟他共赴雲雨,內心不由得一陣怦然激盪。

  「陛下,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臣女扶你去一旁坐下歇著吧。」

  她輕輕湊上前去,伸出一雙柔軟的手臂,準備扶住元珣。

  元珣一嗅到她身上那股味道,本能的覺得厭惡,見她要貼過來,面色更是一冷。

  下一刻,他伸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好大的膽子!」

  他雙眸泛紅,迷離中又帶著幾分兇狠。

  「啊,陛、陛下……」

  沈思婉嚇住了,一張臉漲的通紅,手也不斷掙扎著想要掰開他的束縛。

  不是已經下了三倍的藥量麼?

  他怎麼還有意識?

  !

  元珣的手勁很大,若不是有藥力的作用,這會兒沈思婉怕是早就被他擰斷了脖子。

  就在沈思婉被掐的翻白眼的時候,元珣忽的難以忍受的低吼一聲,遒勁有力的臂彎一甩,將她狠狠地往外推開。

  一聲悶響後,沈思婉整個人摔倒在地。

  她捂著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咳嗽著,眼角含淚的看向那忍得極其痛苦的男人。

  真是能忍吶,到這會兒才受不住了。

  想到他剛才的暴戾,沈思婉心神微動,有些遲疑。

  但轉念想到那金碧輝煌的榴花宮,想到阿措那一身珠光寶氣的打扮,想到日後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她咬了咬牙,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只要能爬上陛下的床,她也能跟阿措一樣,飛上枝頭變鳳凰。

  富貴險中求,既然要當人上人,這點疼痛算什麼?

  思及此處,沈思婉也顧不上脖子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朝著元珣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緩緩解開衣帶。

  每走兩步,一件衣衫就輕飄飄落在地上。

  等她走到元珣跟前站定時,全身上下只剩一件淺粉色牡丹花肚兜,一條月白色褻褲。

  論身材,論長相,她也是個清秀嬌柔的小美人。

  雙肩白嫩而削瘦的,腰肢纖細而柔軟,還有那張染著緋紅的臉頰滿是嬌媚,眼波流轉間,透露著無限的風情。

  沈思婉目光熱切又貪婪的看向元珣,嬌著嗓子喚,「陛下,讓妾伺候你吧。」

  元珣的身子繃的厲害,像是快要爆炸一般,看著如蛇一般纏上來的柔軟身子,他不由得一陣恍惚。

  眼前的這張臉,漸漸的變成了阿措的模樣……

  他的小嬌氣包。

  元珣眼神迷離起來,手不自覺的伸了過去。

  可當那股濃重的香味湧入鼻間,他猛的清醒過來,這不是阿措!

  元珣狠狠地咬緊了牙,看清楚貼在身上的女人時,毫不客氣的推開了她,聲音是壓抑著的難耐,「滾!再不滾,朕殺了你!」

  他吼完這句,有片刻失神。

  隨後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

  對,殺了她!

  殺人是最好的發泄方式,只要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殺了一切不合他心意的,一切就清靜了。

  想到血液噴灑出來的瑰麗,元珣猩紅的雙眸四處尋找著刀劍,嘴裡只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殺,殺,殺……」

  沈思婉被元珣推得失去平衡,狠狠地跌倒在地,全身摔得生疼生疼。

  等她回過神時,就見元珣像是困獸般四處亂轉著,雙目直直的,像是失了靈魂一般。

  待聽到他嘴裡念叨的字眼,沈思婉的臉頓時沒了血色。

  殺,他要殺了她?

  !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這跟她想像的發展不一樣。

  這時她也顧不得其他的了,元珣眼中的殺意不是假的,她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救命,救命——」

  求生的本能讓她下意識的撿起衣服往殿外跑去,但她也吸了些不少媚藥,如今藥力上來,她的雙腿也有些發軟,跑的時候還踩到衣裙直接跌倒在地。

  眼見著元珣握著柄尖尖的燭台走了過來,沈思婉也顧不上疼痛,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連滾帶爬的往殿外走去,嘴裡無比悽慘的喊道,「救命,來人啊,救命吶!」

  當常保帶著宮人匆忙趕進來的時候,沈思婉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趴在門邊,遠遠看去仿佛披了件血衣。

  在她腦袋的兩步之外,是斷成兩半的燭台,上面也沾滿血。

  元珣則是粗喘著坐在長榻旁,地上是破碎的杯盞,他的手上、臉上、衣袍上都沾染著鮮血。

  這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沈思婉的。

  在這昏暗的大殿之內,鮮血從他冷傲的眉眼緩緩滑下,他就像是只兇殘嗜血的怪物般,冷血,可怖。

  「陛、陛下!」

  常保被這血腥的一幕嚇了一跳,眼見著元珣雙目血紅,心底更是咯噔一下。

  不好,陛下這莫不是發病了?

  !

  他此刻也顧不上地上這女子是誰了,他只知道陛下一旦發病,要是處理不好,他們今兒個全得死在這裡!

  常保聲音都在抖,趕忙轉過身,哆嗦的吩咐身後的小太監們,「你、你去請御醫,你,你趕緊去把我乾爹找來,對了,還有你,你趕緊去正殿跟蔣妃娘娘稟告一聲,讓她趕緊把宴席散了,要是陛下殺紅了眼,那可就糟了!」

  「是,是。」

  幾個小太監忙不迭的往外跑去。

  常保壯著膽子踢了踢地上的女子,想要看看她還沒有反應。

  因著這兩腳,地上的沈思婉緩緩有了點意識。

  她努力睜開眼,但眼前卻被一片血色籠罩著,她試圖抬起頭,可腦袋上的缺口讓她壓根動彈不得。

  鮮血的流失,讓她渾身的氣力也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常保只當她是哪個宮的宮婢,見人還有氣,便不再多管。

  他深吸了一口氣,戰戰兢兢的一路跪到元珣的腳下。

  這法子還是乾爹交給他的,說是陛下發病的時候,千萬別站著在他面前晃,須得跪的低低的,像條狗一樣。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他小聲叨念著,離得元珣越近,只覺得周身越是發冷。

  元珣眯著眼睛努力辨認著腳邊的人,見是常保,啞著嗓子吩咐道,「打水來。」

  常保連忙「誒」了一聲,麻溜的就往外去了。

  另一邊,宴會上。

  聽到小太監稟報的蔣妃倏然就變了臉色,「怎麼會這樣!」

  那小太監是親眼目睹了那血腥場面的,聲音都帶著哭腔,「蔣妃娘娘,您快點將這宴會散了,讓諸位妃嬪及夫人娘子們趕緊出宮吧。」

  坐在對面的阿措自然察覺到了蔣妃那驚駭的臉色,擔憂的問了句,「蔣妃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蔣妃這會兒正慌亂著,見阿措問了,像是找到個同伴般,顫著嗓音將陛下在側殿發病的事說了。

  陛下發病了?

  !

  怎麼會這樣,他剛剛還叫她好好地等著他回來。

  阿措睜大了眼睛,面上滿是擔憂,「我,我去看看他。」

  蔣妃下意識的就去攔著她,勸道,「你別去,陛下他發病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萬一他傷了你怎麼辦……」

  她入宮四年,陛下發病殺人時的情況,她自然清楚,甚至有一回,她親眼看到紫宸宮的太監抬著屍體出來,聽說那幾個太監都是被整個割了腦袋,為了湊個全屍,還特地請了慎刑司的嬤嬤用針線把腦袋跟身體縫了起來。

  如今陛下那邊正危險,宸妃跑過去豈不是去送死?

  阿措目光堅決的搖搖頭,「不行,陛下生病了,我要去看他。」

  她入宮前就聽聞陛下有嚴重的頭疾,只是這麼久從來沒遇見過他發病的時候,現在看蔣妃娘娘和那小太監的反應,想來他是病的很嚴重的。

  陛下待她這麼好,這個時候她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蔣妃還要再攔,但見阿措去意已決,且她這邊還要處理宮宴的事,只好叮囑小荷小桃多看顧著阿措。

  阿措幾乎是一路小跑趕到側殿的。

  剛踏進側殿的大門,一種極其奇異的香味混合著血腥味,撲鼻而來。

  當看到倒在門口那個人時,阿措嚇得腳步一縮。

  這是……

  是個死人……

  那人倒在血泊之中,鮮血在冷冷月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這衣衫……」身後響起小桃的驚呼聲,「主子,好像是三姑娘?」

  沈思婉?

  聞言,阿措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為什麼沈思婉在這?

  為什麼她的衣衫都快脫光了?

  她是死了麼?

  這些疑問一一在她腦中閃過,下一刻,阿措猛地想起更重要的事來——

  陛下,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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