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阿措覺得自己的主意特別好,陛下基本什麼都不缺,唯一的缺憾就是膝下無子嗣。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元珣竟然拒絕了。

  他青灰色的眼眸微眯著,緊緊地凝視著她,「生孩子不是兒戲,動不動把生孩子掛在嘴邊,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阿措眨了下眼睛,「生孩子不就是生孩子麼。」

  她們妖精只要遇到喜歡的對象,就一起雙修,然後沒多久就能生小孩了。

  別的種族大都一次生一個孩子,像她們石榴精,一胎生三四個都是常態,生五六個也不稀奇。

  或許自己現在是人類的身體,一次性生不了那麼多,但生一個總不難吧?

  又不是什麼難事,他這樣嚴厲幹什麼。

  阿措這邊蹙著眉頭悶悶想著,元珣見狀,露出一副「朕就猜到如此」的表情。

  小姑娘來個葵水都嚇得以為要死了,真的生孩子了,還不得要了她的命。

  見她小嘴還在嘟囔著什麼,元珣板起了臉,一本正經道,「你還小。」

  阿措怔了怔,還想說什麼,卻見男人那張嚴肅的臉,頓時閉上嘴巴,不敢再說了。

  元珣瞥見她怯怯的樣子,心道,真是嬌氣,他就沉了個臉,她就委屈上了?

  「若是沒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他淡淡道。

  阿措一愣,還站在原地。

  「怎麼?」

  元珣問。

  阿措兩隻白嫩小手糾結的揪著袖子,支支吾吾的,「陛下,其實嬪妾還有件事情……」

  「嗯?」

  「嬪妾聽說爹爹犯了錯,陛下將他貶去了嶺南。」

  阿措細聲細氣的,小眼神時不時往元珣的身上瞥去。

  「是有這回事。」

  元珣好整以暇的打量了她一番,「怎麼,你想替他求情?」

  求情?

  阿措的小腦袋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小手也擺著,「沒沒沒,我沒想給他求情。」

  元珣挑眉道,「不求情,那你提這事作甚?」

  阿措咬了咬唇,嗓音輕輕軟軟的,「爹爹做錯了事情,陛下罰他是應該的,但我的祖母是無辜的……我聽說嶺南是個特別苦的地方,瘴氣多,還荒蕪偏僻。

  祖母年紀大了,受不了這些顛簸辛苦的。

  我從小是祖父祖母帶大的,祖母是整個沈家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親的親人。

  一想到她要受這樣的苦,我心裡難受……」

  她越說越難過,又想起當初眼睜睜看著四姑娘咽了氣,自己又無能為力的場景,眼圈不知不覺就紅了。

  四姑娘已經沒了,她不能再讓祖母受苦。

  元珣見她紅了眼,面上露出嫌棄不耐的表情,語氣卻軟了幾分,「好好地怎麼又要哭了?」

  阿措抽了抽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眸中倒出影子也都是他。

  元珣,「……」

  他避開她這可憐巴巴的小狗眼神,從袖中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來,沒好氣道,「過來。」

  阿措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更近了。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軟軟甜甜的女兒香氣。

  元珣擰著濃眉,抬起手替她擦了擦淚。

  修長的手指無意的划過她的臉頰,溫溫熱熱的。

  深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他下意識的板著臉,語氣沉沉道,「照你的意思,是想讓朕將沈雋留在京中?」

  阿措沒有立刻回答,眉目間透著滿滿的糾結。

  元珣也不催她,只靜靜地盯著她。

  過了好半晌,阿措才抬頭,有點猶豫的說,「其實,我不想讓爹爹他們留在京中,他做錯了事情理應受罰,陛下的懲罰一點沒錯。

  我只想把祖母留在我身邊,我侍奉她頤養天年……至於沈家其他人……我、我才不要管他們!」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有點沒底氣。

  元珣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只管老太太,不管其他人?」

  阿措「嗯」了一聲,垂下小腦袋,有點懊惱似的,「陛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

  元珣,「怎麼說。」

  「唔,旁人不都說要孝順父母,友善兄弟姊妹……怎麼說其他的沈家人也算是我的親人,我卻不管他們死活……」阿措的小拳頭悄悄捏緊,語氣中泄出一絲忐忑,還有幾分沮喪。

  她覺得當人實在太累了,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不說,還有那麼多無形的道德束縛,又要顧這個,又要顧那個的……煩都煩死了!

  她們妖精就沒那麼多事,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誰對她壞,她就壞回去,憑什麼要講那麼多情面啊關係什麼的。

  當然,這些她只能在心裡默默的想,不好跟旁人說——

  畢竟人類的觀念,跟她們妖精不太一樣,她要這樣說了,肯定會被罵離經叛道,不孝不悌,不友不恭的。

  只是……眼前的陛下也是人類,他會不會也像其他人一樣,覺得她不念骨肉親情,冷心冷肺呢?

  阿措忐忑的抬起眼,卻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的深邃眼眸。

  「不壞。」

  他說。

  「啊?」

  「你這樣,就很好。」

  元珣道。

  見小姑娘還一副呆呆的不敢相信的樣子,他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阿措白皙的小臉蛋染上一層緋紅,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親昵的動作,還是因為他的肯定。

  她睜著圓圓的眼睛望向他,「那陛下你答應讓祖母留在京中了?」

  元珣收回手,輕聲道,「沈雋去嶺南,家屬可去可不去的。

  老太太是否留在京中,全憑她的意思。」

  阿措「啊」了一下,有點鬱悶的小聲嘟囔道,「早知道他會貶謫到別處,我就不入宮了,還可以陪著祖母一起留在京中。」

  元珣眸子一眯,「嗯?」

  接收到他銳利的眸光,阿措一怔,忙露出討好的笑。

  元珣哼了一聲,又道,「且等一等吧,或許再過幾日,你祖母就進宮了,到時候你們祖孫倆可以好好說說話,你也可以問問她的意思。」

  「祖母要來宮裡了?

  !」

  「嗯。」

  元珣還是頭一次在她臉上見到如此高興的表情。

  看來她與這沈老太太的情分的確深厚。

  「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臉激動,眨著一雙星星眼看向元珣,「陛下,你真好!」

  元珣迎上她那崇拜與感動的眼神,驀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

  當初他以少勝多攻下一座城池,都沒有這種自豪的感覺……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嗯」了一聲,他低低道,「朕還要批摺子,你先下去吧。」

  阿措知道他很忙,也不再打擾,歡歡喜喜的福了福身子,就先退下了。

  看著那抹嬌小靈動的身影離開,元珣眸中的溫和也漸漸斂起,又恢復平日裡那副神聖不可親近的樣子。

  常喜在一旁瞧得真真的,心底暗想,日後對這位沈嬪得更恭敬些了!

  見元珣開始批摺子了,常喜熟練地上前磨墨。

  「派兩個人盯著沈府的一舉一動,每日匯報一次。」

  元珣沉聲道。

  越是困難危急的時候,越是容易鑑別出人心,沈府到底幾個是人,幾個是鬼,用不了多久就會統統現形。

  聽到這突然的吩咐,常喜磨墨的動作稍稍一頓,心中雖有不解,嘴上卻是忙應道,「是,奴才這就下去安排。」

  待常喜退下,元珣微微側眸,看著自己的右手。

  剛才就是這隻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嗯,他算是理解為什麼阿姐喜歡抱著貓摸啊摸,的確是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

  另一邊,阿措歡歡喜喜的回到了錦繡軒。

  安秀姑姑見她這般高興,笑著打趣道,「難道是天上掉元寶了?

  小主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阿措喝了一大口甜絲絲的酪漿,笑道,「陛下說了,過幾天我祖母就要進宮了!」

  聞言安秀姑姑一驚,問道,「小主,你是給沈家求情了麼?

  老太太怎麼就要入宮了?」

  阿措跟安秀姑姑簡單解釋了一番,又感嘆道,「陛下可真好。

  我以前看他那不苟言笑的樣子,還以為他很兇很壞的,沒想到他這麼通情達理好說話……」

  屋子裡的宮人們聽到這話,面面相覷:通情達理?

  好說話?

  陛下對別人可不這樣。

  「姑姑,陛下對我這樣好,我能為他做些什麼嗎?」

  阿措認認真真問。

  安秀姑姑輕聲道,「后妃的職責主要有兩點,一是好好服侍陛下,二是為皇家開枝散葉。」

  說到這裡,阿措撇了撇嘴,有點鬱悶的跟安秀姑姑打小報告,「我剛跟陛下說了我想給他生個孩子,可陛下不同意……」

  安秀姑姑,「……」

  她有點好奇陛下當時是個怎樣的表情。

  阿措這還在小聲嘟囔著「多好的主意啊,他怎麼就拒絕了呢?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要我說男人的心思更難猜」,安秀姑姑回過神來,問道,「陛下他怎麼回小主的?」

  「他說我還小。」

  「……」安秀姑姑將阿措上下掃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到了那月白色的抹胸上。

  她心裡揣測著,陛下說的小,是指小主的年齡,還是指小主的……身材?

  亦或是兩者都有?

  思索片刻,安秀姑姑決定等會兒跑一趟尚藥局,要點豐胸的法子來,好好給小主塑造一下形象。

  她雖然一輩子都在宮中,卻也知道男人們大都喜愛那些體態婀娜,豐腴多姿的女子。

  自家小主雖然長得漂亮,但眼下瞧著是還是稚嫩了些,難怪陛下遲遲沒有寵幸。

  見小主還在琢磨著怎麼回報陛下,慕藍笑吟吟的插了句,「小主不如親手縫製個荷包吧?

  話本子裡不都這樣寫的麼,男贈玉佩,女贈繡帕啊荷包的。」

  阿措一聽覺得挺不錯的,立刻躍躍欲試起來。

  慕藍掀起帘子,引著阿措往裡屋去,「那奴婢給小主拿針線和繡棚。

  小主是要繡個並蒂蓮開,還是繡個鴛鴦戲水?」

  「好呀。」

  阿措脆生生應道。

  眼見著她們倆離開,安秀姑姑抬步就要出門,剛跨出門檻,就見慕青別彆扭扭的在柱子後面等著。

  「安秀姑姑,奴婢想跟你打聽個事。」

  對慕青慕藍這兩個跟著小主一起進來的丫頭,安秀姑姑態度還算和藹,她走到慕青身邊,「什麼事?」

  慕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起了清源伯荀禮的事來。

  安秀姑姑雖有詫異,倒也沒瞞她。

  「這清源伯是前朝荀親王的小兒子,前朝皇室子弟基本被屠戮乾淨了,因著這荀禮少年時與陛下有過些許交情,陛下這才饒了他一命,還封了個清源伯給他。

  雖是伯爵,卻是個虛名,手上是沒有半點實權的……唉,我多年前還曾在宮宴上見過他一面,是個鐘靈俊秀的好兒郎,可惜吶……」

  至於可惜什麼,她沒說。

  敲打了慕青兩句,就撐著傘往尚藥局去了。

  倒是慕青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輕輕呢喃著,可惜,是可惜了。

  若這會子還在前朝,這般出色的人物哪裡只能當個徒有虛名的清源伯?

  必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作為的。

  ——

  時值七月,天氣越發悶熱。

  這日,錦華長公主帶著她的狩獵成果入宮。

  行至宮門,恰好遇到了下值的司空曙。

  一見到長公主的馬車,司空曙連忙從馬上下來,站在路旁行禮,「臣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長公主掀起淡黃色織金車簾,垂眸看向他微笑,「是子言啊,不必多禮。」

  「是。」

  司空曙收了禮,一抬頭看見長公主的笑容,他微微一怔,旋即有些生硬的挪開了視線,「殿下…殿下這是要進宮探望陛下?」

  「是啊,我昨兒個從西山打獵回來,獵了不少好東西,今天特地叫人收拾了,好送進宮裡給阿珣他們也嘗嘗鮮。」

  長公主輕聲道,又凝眸看向一直避開自己目光的司空曙——

  他身著紫色官袍,腰系玉帶,大概是陽光太過強烈,曬得他那張俊朗白淨的面孔通紅一片,額頭上還有層薄薄的汗水。

  長公主從袖中拿出塊絲帕,「喏,拿去擦擦,瞧你這一腦門的汗。」

  司空曙一怔。

  只見那纖細如玉的手中,一方潔白的絲帕正隨風搖曳著。

  他眸中飛快閃過一抹慌亂,沒去接,而是低低道,「臣、臣個粗人,袖子擦擦汗就好……」

  「誒,我說子言你何時變得這樣古板了?」

  長公主一副大姐姐的口吻道,「快拿著,我伸得手酸。」

  話都說這份上,司空曙只好上前一步,舉起雙手接過,「多謝殿下。」

  長公主應了聲,又朝前喊了一聲,「守墨,去,分一條鹿腿給司空大人拿上。」

  前排的太監當即領命,麻溜的跑去後頭拿鹿腿。

  司空曙站在原地有點無措,「殿下,你這是……」

  「跟我還客氣什麼。」

  長公主笑看他了一眼,艷麗的眉目間透著幾分得色,「這頭鹿可是我親自獵到的,膘肥體壯的,不論是炙烤還是做成鹿肉脯,都是極好的。

  反正阿珣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難得撞見你,分一條腿算什麼。」

  司空曙受寵若驚,臉似乎更紅了些,忙拱了拱手,「臣……臣多謝殿下。」

  「你啊你。」

  長公主語氣透著幾分無奈,倒也沒再說什麼。

  等太監將鹿腿打包好遞給司空曙時,司空曙又再謝了一遍。

  「現在天氣熱,肉禁不起久放,你回去就做了吧。

  行了,我先走了。」

  長公主交代了一句,便放下車簾。

  馬車軲轆軲轆的繼續往前行駛。

  小廝將那鹿腿放進囊袋中裝好,回首見自家大人還站在原地痴痴地望著那馬車,不由得提醒道,「大人,東西放好了,咱們走吧?」

  司空曙這才堪堪回過神來,視線又落在手上那條月白色絲帕上。

  上好的絲料,夏日裡握在手心還透著絲絲涼意,帕角下還繡著一朵紫色牡丹花。

  「公主就是公主,連一塊擦汗的帕子都這般精美。」

  小廝咂舌,又問道,「大人,這上面繡的花是什麼啊,怪好看的。」

  「魏紫。」

  她最喜愛的花。

  司空曙將那帕子整齊疊好,仔細收進了袖口。

  小廝見狀,心裡暗自嘀咕,大人真是奇怪,殿下給他帕子是要叫他擦汗的,他倒好,非但沒擦汗,還跟什麼寶貝似的好好收了起來。

  「走吧。」

  司空曙淡聲說道,利落的翻身上馬。

  金赤色的陽光斜斜的照著,宮門之下,他高大的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

  ——

  紫宸宮內,長公主笑著說起昨日狩獵的趣事。

  等說累了,她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又道,「話說回來,我入宮的時候遇到了子言,便拿了條鹿腿給他。

  唉,你說他這個人吶,是不是成了紫袍大官,人就變得古板規矩起來?

  就宮門口碰到的那麼一會兒工夫,他足足跟我說了四五句多謝!從前都沒這麼客氣的。」

  元珣盤腿坐在榻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嗓音慵懶,「他……呵,彆扭死了。」

  「你還好意思說他彆扭,我看你才彆扭,這些日子你都忙什麼呢,又不去後宮了?」

  長公主擰起眉頭道。

  元珣,「……最近忙著政務。」

  長公主丟給他一個「你騙鬼咧」的眼神,「那你現在不是閒著?」

  元珣道,「阿姐你來了,我就算再忙,也不敢怠慢的。」

  「慣會哄我。」

  長公主忍不住笑了下,又乜了他一眼,「不過哄我有什麼用,你該去哄你後宮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們,去哄那個你另眼相待的小姑娘。」

  說起小姑娘,長公主笑眉笑眼的調侃了元珣兩句,見他一向不喜形於色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的神色,長公主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欣慰——

  總算在阿珣的身上看到幾分常人所有的情緒了!

  自從幼年親眼目睹母親中毒慘死的景象後,阿珣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等到自己被前朝廢帝強行納入後宮,阿珣變得愈發陰鬱,眉目間都透著冷硬的戾氣,像是將他自己封閉在一個堅硬冰冷的殼子裡。

  直到五年前,那個金菊盛開的秋日,他手持一把冷刀,領著千軍萬馬一齊殺進了皇城。

  那把寒光閃閃的長刀,砍向了那些曾經欺辱過他們的人……

  阿珣一身銀色盔甲,頭盔上、鎧甲上、臉上、手上,全是殷紅黏膩的血。

  他一隻手提著廢帝的腦袋,一隻手握著沾血的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陰鬱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

  他目光灼灼,笑的放肆癲狂,「阿姐,他們都死了,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

  長公主至今也忘不了那個場景,點點滴滴像是刻進腦子裡。

  當時,她是什麼反應來著?

  哦對,她坐到地上大哭了起來,哭到歇斯底里,哭到快要斷氣。

  被嫡母羞辱磋磨時,她沒這樣哭過;被廢帝強暴時,她沒這樣哭過;喝下墮胎藥血流滿裙時,她也沒這樣哭過。

  可當阿珣如神兵天降出現時,她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苦楚,如釋重負的痛哭了一場。

  哭自己,也是哭阿珣,更是哭過往的一切苦痛悲哀……

  「阿姐,想什麼呢?」

  「啊。」

  長公主一怔,堪堪回過神來,就對上元珣關切詢問的眼神。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長公主連忙擠出笑來,「沒,沒什麼,姐姐是在高興。」

  「高興?」

  元珣眯起眼眸。

  她剛才那副神情,可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長公主輕聲道,「是啊,想到阿珣你總算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小姑娘,阿姐就高興的不得了,做夢都能笑醒。」

  元珣一怔,垂著頭低聲道,「我才沒喜歡誰。」

  長公主抿唇笑著,心想,還說人家子言彆扭,你不也一樣?

  她也不拆穿,清了清嗓子,說起正事來,「這天氣越來越熱了,今年你去不去行宮避暑?

  說起來那行宮兩年前就翻修好了,你一次都沒去過。」

  元珣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默不語。

  「皇帝勤勉是好事,但你也得放鬆放鬆一下啊,哪有三百六十天日日都繃著的。」

  長公主勸道,「要我說,你就該帶著你後宮的妃嬪,去外面走走,換換心情……」沒準興致一高,還能為愛鼓掌,生出個侄子侄女呢。

  當然,這後半句長公主沒說出來,只是心裡默默期待著。

  元珣還是沉默不語。

  長公主放軟了語氣,「聽說那邊景色修整的極好,千山一碧,蒼翠欲滴……錦繡軒那個小姑娘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定是想去外頭看看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斜覷著元珣的神色,見他眉目似有鬆動,長公主心裡一陣樂呵,瞧瞧,還說不喜歡?

  口是心非的傢伙。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元珣的肩膀,眸中帶笑,「阿姐去錦繡軒替你問問。」

  還沒等元珣開口,長公主就哼著小調兒,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元珣,「……」

  能出去玩,那小嬌氣包應當是歡喜的吧?